“后来呢？”顾晓问，“在他们给了钟云预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顾晓了解上一世的钟云的意思，他需要的只是几个预言，只要这些预言选择得足够小心，避开掉那些个会触碰到关键剧情的选择，那么即使这些个预言被其他人知晓，也不会对未来造成太大的影响。而他知道，叶尧一定能够理解他的用意。

  “上一世的叶尧的确了然了他的意图，不过这也没什么用，”叶尧道，“他们留下的预言一个也没有实现。”

  “……”顾晓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这样一个结局，“为什么？”她问道，“仅仅是让六个无关的人知情的话，应该不会干涉到事中人的选择，又怎么会改变剧情呢？”

  叶尧歪头耸了耸肩，表示这事当时也让她颇为不解，“从理论上来说，事情的结果应当就是这样。我猜有可能是在过程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从而导致了那样的局面，谁知道呢？”

  “你说，会不会是规则的原因？”顾晓摸着下巴，若有所思，“会不会是因为规则预见了那些预言应验可能会带来的后果，所以出于维护原剧情的意图，它出手改变了这一切。”的确，从成本角度来看，让预言不应验的确是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方法。

  “有可能，但是我们没有办法验证。”叶尧答，“而且这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一世的钟云、南洛和吴提都知道了未来。”

  如果预言不应验真的是命运规则作用的结果，目的是防止关键人物知道未来以后对既定命运造成更大的扰动，那么为何这个规则到了现在就不再适用？而且不仅如此，在这一世，几乎所有关键人物都知道了剧情。

  顾晓感觉现在的他们就像街市上出演木偶戏的那些演员，看似动作灵巧、机智敏捷，但实际上，他们的每个动作都在被几根结实的细线牵引着，就连那些试图挣脱控制的举动，也是那些细线牵引的结果。这种想法让她感觉到怪诞异常。

  那我们的想法呢？一个古怪的问题忽然跳到了她的脑海里，我们的想法也在被这些看不见的细绳操控着吗？我现在所思所想的一切，会不会也是命运强加于我的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这样的问题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因为在这样的思辨下，就连得到的答案也可能只是一种错觉。

  真正身在戏中的，永远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就是戏中人。

  但是命运的齿轮依旧在转动，无论情愿与否，所有人都在被时间推着不断向前。

  “与上一世不同，这一世的南洛直接找到了我们。”叶尧说道，“他告诉我们他也是转世，但是他从已知的剧情来看，他并不是我那一世的南洛，我也无法判断他究竟是从哪一世转世而来。”

  在这漫长而又繁冗的转世里，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轮回转世之间。即使是云逸，在他还是沈长风的那一世，也经常被当作外人被排除在整个计划以外。自始至终，能纵览全部过程与计划的，唯有顾晓一人。

  前世的顾晓转世成为叶尧，开始着手改变顾晓的命运，而当所有计划和努力都接近尾声的时候，她会将一切真相和得到的经验告知于即将前往下一个世界的顾晓，然后希冀着下一世的叶尧能做得更好。这便是整个机制运转的核心部分。

  但世间万物是一个整体，各个生命之间都息息相关。因此，在这个机制运转的过程里，受到影响的并不只有顾晓和沈长风。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的所有人，他们的命运都会因为叶尧的举动而发生或大或小的改变。可以说，因为有了叶尧的存在，每一世的世界都成为了独立的世界，它们都与其它世界不同。

  而即使是作为连接这些世界的链节的顾晓，也无法将这一切扰动通晓于心。而且在每一世叶尧与顾晓的交流中，她们交流的内容大多是这一世曾经做过的改变以及得到的结果，最多再加上往世的一代代叶尧传递下来的经验，至于那些与主线剧情无关的人和事，则很少出现在她们的视野当中。

  所以即使南洛可以说出许多他在前一世经历过的事情，叶尧也无法据此判断出他的来历以及他话里的真假。

  “南洛说他在前一世里爱上了额……顾晓，”

  说出“顾晓”这个名字以前，叶尧纠结了许久，斟酌再三，最后决定以名字来指代这位不知道与她们隔了多少世转生的前辈。

  听到自己的名字以这样的形式出现，顾晓心里也有着说不上的别扭。但想了半天，却无奈的发现这样的称呼居然是最优的选择。

  不过幸好她们之后并不用再提起这位前辈。

  “总而言之，南洛也想把他在前世欠下的人情还到你的身上。”叶尧道，“所以他此前也没少制造过麻烦。”

  因为南洛并不知道叶尧和云逸连续转世这一事件的存在，所以他一直是在凭着自己前世的经历来判断何种改变会对顾晓最好。而这样的变数就给按照另一套剧情改变命运的叶尧和云逸两人造成了不小的阻力。

  “直到有一天我们两方的决策终于难得地一致，然后在执行的时候相遇，阿逸察觉到了他的异状，我们才得以坐下来把话说开。”

  说到这里，叶尧深深地叹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表情看得顾晓有些想笑。这一世南洛与她关系很好，对于这位前辈给人找不痛快的本事，她觉得天下可能无人能出其右。

  “然后你们就一起行动了？”

  “差不多。”叶尧答，“两年前，自从他加入我们以后，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上一世的叶尧想从月闲楼借力的打算吗？”叶尧道，“当时南洛的反对是最大的阻力。而如今，这个阻力变成了我们的助力。”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顾晓秘密地躺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