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新旧
作者:又安      更新:2022-05-02 16:04      字数:3811
  叶骇胸前插着一把剑,他咳嗽了一声,吐出一大口的血来。

  他满眼不甘的看着坐在凤座上的武甯的身后,断断续续的问道:“为什么?”

  素心从武甯身后走了出来,缓步的向叶骇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素心每走一步,她的身体都在慢慢的拔高,待她走到叶骇面前她已经比之前高出了一个头,她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出现在她的手中。

  叶骇死死瞪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人,状若疯狂的问道:“你不是素心!你们把素心怎么了?”

  假扮素心的那人平板的回答:“你不是应该已经想到了吗?”

  她依旧用素心的声音说话,配着他那张刻板的脸,让人不舒服到了极点,叶骇再一次吐出鲜血来。

  “你们什么时候抓的素心?”叶骇跌坐的地上,垂着眼睑问。

  假素心低着头居高临下的问他:“你是不是还想问,是不是一开始的素心就是我假扮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素心这个人?”

  叶骇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

  “十八,过来!”

  武甯懒洋洋的靠着凤座,手里把玩着鲜红的玉玺,而她的面前摆着三张诏书,每张诏书上写着不同的名字,其中就有一张写的是叶骇。

  从昨夜一直到今日下午,一共经历了三次逼宫,从宫门一直到朝阳殿一路上都是丢弃的兵器和尸体,鲜血浸润了这一路的地砖,成了一条名副其实的血路。

  而每个来逼宫的皇子都拿出一张写了自己名字的传位诏书,让皇后拿出玉玺来用印。然而这些人都被后来的一波人给射杀了,直到叶骇的到来。

  叶骇以为他自己是那只黄雀,可是他却没有料到还有猎人。

  武甯在他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将他狠狠的拍下,折断了他所有的羽翼,还杀人诛心的让素心亲手刺了他一剑。

  “十八,你说这玉玺该盖在那张诏书上啊?”

  武甯饶有兴致的将三份诏书都摊在面前,还仔细的评了评上面的字迹,这三张皆是出自朝中几位大臣,他们的字写的着实漂亮。

  “左相大人不亏是昔日的状元郎啊,这一手的字果然漂亮,不说别的,就是左相这字也是值得用上这玉玺的,可惜呀!”

  “娘娘,可惜什么?”

  春风凑了过去看了一眼摊在案上的诏书,就是她这个读书少的婢女,也觉得这三份诏书字写得最好的就是皇后娘娘现在手指的这份了。

  “可惜啊,左相写得这个名字写的差了!”说着便将这份诏书扔进旁边的火炉里,火舌很快的便将诏书给吞噬了。

  “十八,去吧左相请过来,本宫还想请他再起草一份诏书呢!”

  左相过来的时候,叶骇已经处在一片昏沉的状态了,他费力的睁开眼睛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左相是被人拖着过来的,往日整齐的朝服已经一片的狼藉,头上早已没有了官帽,头发都也乱在肩上,满脸的血污。

  他伏在地上,像是一块破败的布,再无一丝往日权相的模样。

  “这两日真是委屈左相了!”

  武甯高高在上的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左相,朝阳殿中还有斑驳的血迹,还有倒在血泊之中的三皇子叶骇。

  左相艰难的抬起头来,也不过一天一夜的时间,原本高高在上的权相沦落成了一个乱臣贼子,而且还是个失败了的乱臣贼子,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孙妻妾被人抓进宫中,用来威胁他,然后看着他们被射杀在他的面前。

  他目眦欲裂,他万分后悔,他全家上下五十口人无一幸免,都为了他的这份野心被葬送在刀剑之下。

  这皇家的争斗,他本可以做壁上观的,他本可以不参与的,谁做皇帝,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差别,左不过他着左相的位置被人拿去罢了。

  可是他全家老小五十余口就不会死了,是他害死了全家,是他的野心害死了他的全家。

  “请皇后娘娘赐我一死!”

  武甯从高高的台阶上走下来,她脚上的洁白的丝履踩在斑驳的血迹上,一丝一缕的殷红爬上了她的鞋面,妖冶而血腥。

  “左相这是说的什么话啊,本宫体恤你所有的家人都被叛军给杀害了,不过你放心本宫已经让人为他们报仇了,你看以血还血,以命偿命,你的家人该瞑目,下辈子投胎定会睁大眼睛找个好人家!”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左相的捂着胸口喘了起来,一张已经麻木的脸又痛苦的纠在一起。

  “求娘娘给我一个痛快!”

  当死都是一种奢侈的时候,人间即地狱。

  “那就请左相帮本宫写一份传位的诏书,左相不是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吗?本宫也是觉得如此啊,所以还要劳烦左相啊!”

  建章二十一年冬,帝崩,皇九子继位,年号承正。

  皇城之中浸润了宫门到朝阳殿的一层有一层的鲜血,史书上也不过这短短的一行字。

  承正帝是先皇的第十一子,此刻还只是个吃奶的娃娃,武甯抱着他坐在龙椅上接受着众人的跪拜,而承正帝继位之后做出的颁布的第一个旨意,便是派人援驰北疆。

  北疆,白云城。

  又是一场战斗结束,白云城的城墙下堆积了一圈尸体,残阳之中,乌鸦和秃鹫从天而降啄食尸体。

  容振跟着他堂哥简容的身后,身上的铠甲上都沾上了血迹,脸上也是一片的狼藉,容简的左手手背被划了一道,伤口外翻着,看上去一片的血肉模糊,很是可怖。

  “大哥,你的手好歹处理一下吧!你不疼吗?”容振指着简容手上的伤口说道。

  简容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不过是个小伤口,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等会洗一下,上个药就可以了!”

  容振正想说他大哥果然厉害,一转头便看到乐陵公主一身劲装的骑马来到城门口,他原本还在强悍的能够打死一头牛的大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换了副疲惫不堪的模样,而且还特意的将自己手上的伤口送到公主的眼皮子底下。然后公主一脸关切的拉着他去包扎伤口了,容振是看的一愣一愣的。

  刚刚那个一脸柔弱模样的人,是他的那个曾经单枪匹马在戎狄人之中杀个七进七出的大哥吗?

  容振抬头看了一眼西边那个明晃晃的太阳,深刻的怀疑也许是他刚刚脑袋被戎狄人打傻了,一时间出现了幻觉!

  叶明熙让如雾打来了热水,又找来了治疗刀伤的药粉,给简容洗干净了伤口,然后细细的上好了药,再仔细的包扎起来。

  “好了,这只手暂时不要沾水!”

  简容乖巧的点点头,他一直都注视着叶明熙,待她抬头时两人的视线对上,叶明熙被他炙热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

  “看我做什么?”叶明熙为了掩饰害羞便板起了脸,眼睛也瞪的圆圆的。

  “因为殿下太好看了!”

  叶明熙这个经历过三世的人又岂会被这小小的调戏打败,她反而伸出手做出一副纨绔的模样来,挑起简容的下巴:“容大少也不差啊!”

  她挑完便要缩回手,然而简容却是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调戏完不用负责任吗?”

  “调戏需要负什么责任!”

  叶明熙倒是被他这副风流纨绔的模样给惊讶到了,感觉他回到了白云城,回到军营之中,往日那份疏离刻板一下子就被身上的匪气给冲没有了。

  她都想要捏捏他的脸皮看看是不是别人假扮的!

  “我刚刚收到飞鸽传书,京城那边已经了结了!”

  两人闹了一下便说起了正事。

  “哦,什么样的结果?”

  简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几天他都忙着战场,实在没有精力关注京城的皇位争夺大战,不过以他过去对京城各方势力的了解,京城众位有能力争夺皇位的皇子们几乎都是旗鼓相当的,他以为这场皇位的争夺战需要更久才能结束,居然是这么快的结束,多少让他有些吃惊!

  “皇十一子叶轮继承了皇位!”

  叶明熙都没有见过这位十一点,她离开京城的时候这位都还在宫妃的肚子呢!

  “是皇后娘娘吗?”

  简容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位皇后的模样,她一脸淡漠的坐在建章帝的身边,凤目扫过全场,众人雅雀无声。

  叶明熙点点头,“三皇子,五皇子,齐王三人都带兵逼宫,经过三轮血战,最终是皇后娘娘手中的禁军将所有人都一网打尽,将十一皇子推上了皇位!”

  “十一皇子还是个奶娃娃吧?太后主政?”

  “不管是谁主政,至少京城是安定下来了,太后已经搬旨,派兵援驰白云城!”

  听到有朝廷要派兵援驰,简容沉吟了一下问道:“这次驰援的主帅是谁?”

  与此同时,在主帅的营帐中容阕也对着汇报军情的吕绉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吕绉也是刚刚收到京城那边发过来的书信,他一拿到那封书信看到那个已经二十多年没有看到的徽章,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容阕的帐中。

  “是跃迁将军武甯!”

  容阕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一时间咳的撕心裂肺,手指着吕绉说不出话来。

  吕绉一脸的无辜,若是能够将眼中的那份幸灾乐祸给藏起来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你说什么?你说是谁?跃迁将军?武甯?”

  容阕好不容易的缓过气来,张着嘴问吕绉,他觉得一定是他的耳朵被这几日的火药给震的出现了幻觉,不然怎么会听到跃迁将军武甯这个名字呢!

  吕绉却打破了他的不想面对现实的幻想,“元帅,您没有听错就是您知道的那位跃迁将军,武甯,就是那位武皇后,现在应该是太后了!”

  容阕揉着额头,骂了一句:“她来凑什么热闹!果然没有那人没了,她就是失去束缚的野马!”

  “元帅,慎言!”吕绉赶紧提醒自家元帅,这位的现在的身份已经是万万人之上了,再也不是昔日同袍,可以随意的玩笑。

  容阕阕大怒:“她到底想做什么?京城才平息,她就往北疆跑,生怕作不死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