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今日大牛的不对劲，想必和今日他遇见的河里的东西有关系。既然如此，那就有必要问清楚了。

  “大牛父亲，你也看到，我有能力救你的儿子，但是为了避免将来还会出现这样的事情，最好的方法就是解决掉根源，我想像你了解一些事情。”

  大牛父亲看了今日自己儿子的事情，心里自己还是后怕的，于是朝着自己的妻子点了点头，示意带着儿子进去穿好衣服。

  随后，院子里只剩下姜禾樾吧，白离川，还有大牛父亲三人。

  “其实为什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大牛父亲摇摇头。

  白离川突然冷笑，道：“好好地孩子，为什么行为举止突然变成女孩儿，难道你真的不想知道？就怕你不说，将来再遇上这样的事情，救治不及时，你的儿子真的变成女儿。”

  这番话明显吓唬住了大牛的父亲，慌忙看向白离川。

  “其实上次大牛的母亲去找鱼姨，我们也知道，你们一心想生儿子，是吧？但是我看你们基本每家每户的屋子周边，都摆放着一些女娃样式的木偶，我想知道，这木偶的由来是什么？”

  大牛父亲面色凝重，明显是不愿意说。

  姜禾樾仔细看了看被白离川放在一边的衣服，随后对着大牛父亲说道：“我认识这个衣服，这是上次大牛娘去找鱼姨，鱼姨重新给的她一个木偶，穿的就是这个衣服，当时大牛娘想要求肚子里的孩子是男孩儿是吧？既然现在木偶突然变异，想来愿望也是落空了，就怕，大牛还会遭到报复，到时候......”

  姜禾樾话说到此处，变闭了嘴，看了看白离川。

  会不会有什么报复姜禾樾不知道，但是明显，大牛父亲听了这话，急了起来。

  “那怎么办？还能生出儿子吗？我家大牛有没有事啊？”

  白离川缓缓说道：“你若是愿意告之木偶来历的秘密，解决此事，也不难，但你若不说，恐怕就很难。”

  大牛爹叹了口气，但还是没有要说的意思，白离川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拉起姜禾樾的手起身。

  “既然不愿意多说，我也不强求，告辞。”

  这下子，大牛爹着急了，立刻拦住了二人的去路，道：“别，我说，我说就是，还请二位帮帮忙。”

  姜禾樾和白离川相视一眼，随后重新坐下，等着大牛爹慢慢说着关于村子里木偶的事情。

  大概在二十多年以前，那时候，大牛的父亲也还是个孩子，记忆也不太真切了。当时村子出生的孩子有男孩儿有女孩儿，但是大家都是田地耕作的农民，对于生孩子这件事儿，若是能生一个男孩儿，那就相当于又多了一个劳力。

  且最重要的是，虽然大家都是邻里邻居，但有的时候，你耕地的时候，多挖了我的一点儿土，我摘菜的时候，可能有摘了你的一点儿，人与人之间，难免发生一点儿口角。

  大家都是粗人，没什么讲不讲道理，大家都觉得自己就是道理，错在别人。

  但有时候想要发生口角，也要想到，对方家里人多势众，想要动手，可能讨不到好处。

  “所以，因为这些原因，你们就不喜欢生女孩儿？”姜禾樾语气冷冷的说道。

  简直是借口。

  “我那时候也是个孩子，只记得当时有一户人家的家里，连续生了五个儿子，也因此，越发的仗势欺人，周围很多人都看不过，最后和邻居发生了一次很大的争执，还叫来了府衙的人。那一次事件，那户人家本来就不占理，加上周围邻居都在告状，那户人家被罚了，还坐了牢，其他人也离开了这个村子。”

  白离川问道：“这和后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因为那个时候，大家都想生男孩儿，若是生出女孩儿，很多时候，都是......”

  大牛父亲说道此处，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好些家里因为生的都是女孩儿，都在晚上的时候，偷偷丢到旁边的河里溺死。不想多一张嘴吃饭。”

  姜禾樾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冷气。

  在她那个时代，都有很多人重男轻女，更别提这个封建的古代社会。

  但是真的，才生下来，就马上溺死，这样的行为，简直令人发指。

  她突然想起了额白离川去看的村志，从二三十年前，出生的女婴就开始变少，若是那些出生的男孩儿长大不能娶亲，就只能娶邻村的女子。

  但是到了现在，他们心里还是想要生男孩儿。

  村志里面没有记录为什么女孩儿的出生数量变少，但是姜禾樾现在知道了，不是出生数量变少，而是活下来的变少了。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一个抱着木偶的神秘女人，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人知道她具体叫什么名字，问她叫什么，她就只记得自己叫鱼。

  她来的那一天，手里就抱着一个木偶，当时遇上一个失去孩子的村妇。

  那个村妇也是命苦，生下来的其中一个孩子夭折了，还是个男孩儿，可想而知有多伤心。于是就在河边哭泣。

  正好遇见女人，那木偶的女人上前讨了口吃了，那村妇倒是没拒绝，给了她。

  就这样，二人就在河边说话。

  那村妇估计也是心中压抑许久，现在有了倾诉的对象，就和女人说了。

  结果那个女人安慰她，还把手里的木偶给了那个村妇，对她说她命中注定是有儿子的，且与这个孩子缘分没断，把死去的孩子的出生时间写下来，放在木偶身上，放在门口，孩子没有完全离去的灵体看见了，就还会重新回来投胎。

  村妇只当做那个女人在说安慰的话，但是也没拒绝，拿个木偶，就当做那个孩子的念想。

  虽然心里不怎么相信，但是还是抱着些许期待，于是还是照着女人的话做了。

  结果不到一个月，村妇真的怀孕。

  之后，周围的人前来祝贺，那村妇就把此事与人说了，随后，大家都知道，村子里来了一个神秘有能力的女人，她有办法，让他们生出儿子。

  姜禾樾和白离川听完大牛父亲的讲述，觉得真是不可思议。相互对视了一眼。

  姜禾樾重新看向大牛父亲：“难道那个神秘的女人，就是......”

  大牛父亲点点头：“那女人年轻的时候，大家称呼她鱼姑娘，或者阿鱼，现在她老了，我们这些个晚辈，就都称呼她为鱼婆。”

  果然如此，但是有个很奇怪的地方，既然最初的时候，那个失去孩子的夫人拿走了男孩，放在门口，为孩子前来投胎引路，那为什么现在村子里这么多女孩子的木偶呢？

  村子这么多女孩子的木偶，大家生的还是男孩儿，这又是为什么？

  是因为那些被水溺死的女孩子们的怨气终于压不住，现在要出来索命，所以才让大牛行为变得女性化么？

  虽然知道了前因，但是还有些后果不清楚，不了解全部的事情，这件事情就还是没有弄清楚。

  “那为什么村子里很多人家门口摆放的，都是女孩子的木偶？”白离川缓缓问出。

  大牛父亲叹了口气。这才慢慢解释。

  最初的时候，都是放男孩儿的木偶，说是能让那些孩子找到来的路，但是后来，鱼婆说很多被村民溺死的女孩儿们看见了，心里觉得很伤心，对家人心生怨恨，于是家家户户门口都放着女孩儿的木偶，让那些孩子知道，家里不是故意丢下她们，还是在想念她们。

  姜禾樾听闻，心里简直气的不行。

  什么不是故意丢下她们，分明就是害怕那些女孩儿来找上他们，为了活命，所以才假装很伤心的在屋外摆放木偶娃娃。

  简直丧尽天良。

  “你们这么做，不觉得良心不安么？”姜禾樾语气不善的问道。

  大牛父亲愣了一下，看着姜禾樾，没有答话，也不敢答话。

  白离川察觉姜禾樾情绪有些不对劲，知道对于村民的行为很是生气，但是他们已经做了，也无力回天，只能阻止后续的人继续用这样的方法。

  “我们想知道的事情已经清楚，就不打扰了。”

  白离川起身，拉着姜禾樾准备离开。

  大牛父亲还有些担心：“那我儿子的病怎么办啊？”

  “你放心，这个我们会解决的。”

  听到这句话，大牛父亲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送着姜禾樾和白离川出了门。

  出了门，白离川和姜禾樾来到门前不远的小河边上，白离川想到今早就是看见那个神秘的东西钻入水里，越发的想要下水查看个究竟。“我去水下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姜禾樾一把拉住白离川：“还是一起去吧。我不会拖累你的。”

  白离川回头看着姜禾樾，有些不太理解。

  “我自己去就是，若是有什么不妥，你也好照应。”

  “可是......”姜禾樾还是有些担心。

  “在担心什么？”白离川问。

  姜禾樾小心翼翼的措辞，道：“你不是狐狸么，狐狸不怕水么？”

  白离川听闻，忽然笑了，用手弹了弹姜禾樾的脑门儿，这个举动实在有些暧昧。

  “怕什么，我会避水术，这些水伤不了我。在这儿等着就是。”

  说完，白离川一头扎进了水中，姜禾樾只能紧张焦急的看着水面，只希望白离川平安无事。

  从岸上看，河水不急不缓，还算清澈，但是因为河水有些深，所以越往下面，能见度就越低，看不清楚河底。

  白离川下水，用了避水术，河水未能打湿他的衣服，环形的结界保护着白离川，深入河底。

  小河很长，也不知道那神秘的东西会在那一段，是以白离川花了些许时间寻找。

  水深处，还有小鱼游来游去，除此之外，河底还有许多石头。

  本以为很平常，但是白离川突然想起来，大牛父亲说，早些年，那些生了女儿却不想要的人家，会把孩子丢到河水里溺死，于是，白离川深入河底，一个咒术过去，那石头上层有东西被掀开了。

  这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块包裹着什么东西的布，但是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有许多尘埃附了上去，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石头。

  布被掀开，原本就不怎么干净的水，现在更加有些浑浊了，露出了里面的骸骨。是一个婴儿的骸骨。

  白离川也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是人都是要摸可怕，可是现在，白离川却觉得，这世间的人更可怕。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些被溺死的孩子，都是那些人的亲生骨肉，是因为是女婴，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这些人，那里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

  继续看了看，每隔一段距离，就会发现有这样奇奇怪怪的“石头”，白离川知道，这些都是那些才出生，就死去的女婴。

  突然，白离川眼前出现一个发光的物体。

  确定不是自己的眼花，白离川朝着发光的地方过去，看见了一个小型的木屋子在水底。木屋子里，聚集了很多像是萤火虫一样的发光体，似乎是察觉到白离川的靠近，全部都缩在木屋子里，但是这样的拥挤，只会越发让那些发光体窜来窜去，引起了白离川的注意。

  发光体像是萤火虫，但是水里怎么可能会有萤火虫呢？

  白离川知道，这些发光体，就是是二三十年期间，死去的女婴的灵体，因为无人祭奠，无人超度，也没有墓碑，她们死在水里，是以只能变成这样的灵体。

  无人超度的灵体，甚至都不能投胎转世。

  人心啊，真是可恶，也很可怕。

  但是这个木屋，不像是河里一开始就有的东西。

  白离川想要检查一下木屋，但是这些灵体似乎很害怕白离川，白离川只能围绕着小木屋检查了一番。发现上面有些许花纹，因为河水的侵蚀，加上有尘泥附着，看不真切。

  白离川挥了挥手，一道灵力窜出避水的结界，抹开了木屋上的尘泥，看见了上面的花纹，发现雕刻着鱼。

  鱼，又是鱼，和那个制作木偶的鱼姨有关系吧。

  她是二十多年前突然出现的，她出现之后，村子里男孩儿出生的数量就急剧增加。

  既然给了这些灵体一个住处，当初有为什么要帮着村民作恶呢？

  想不清楚，那就当面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