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笑身上，黑袍残损得厉害，已经遮不全身体。于是，露出其内长短不一的伤口。他的一头黑发，仿佛连发根都被换了颜色，满头暗红。但他身上最醒目的却是一双白色的眼睛，白得纯粹，似乎容不下任何的情感。他想一只心脏用冰做成的兽。

  这边烟雾已经淡了很多，就像褪了色的深色厚布。殷笑能依稀看到前方的三个鬼魅般的影子，于是他缓慢地抬起手中的长刀，那上面还残存着微弱的白光。

  他露出吃力的样子，缓慢地将长刀划了过去。长刀划开了一道白色的裂缝，五寸长。然后有红色的液体涌了出来，就像奔流的小溪一样。

  眼前阴影似的遮掩消失了一片。殷笑闷哼一声，两把剑贯穿了他的身体，只是他提前扭动，避开了要害。

  像是一匹老迈的马，长刀姗姗而迟。白色裂缝被拉长，又涌出一条红色的小溪。刀上的白光已极其微弱，似是只要风一吹就会飘到空中。

  还剩下一道影子，正是那一身红衣的中年男子。殷笑看着他一脸的狰狞，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满是怒火的眼睛和高高鼓起的脸颊。他大喊：

  “给我死！”

  殷笑感到他体内的一把剑要向两侧移动，于是他扔掉长刀，先一步扣住了剑身。

  “死开！”

  他不停地抽打殷笑，可剑还是无法活动。他松手去把另一把，鲜血溅了他一身。殷笑痛哼一声，但他强忍疼痛拔掉自己身上另一把剑，鲜血仍旧溅到了中年男子身上。

  殷笑紧紧握着剑柄，他得用尽全力才能让自己不会栽倒。而且他还必须赶在中年男子前面刺出这一剑，不然利剑就会先一步割破他的喉咙。殷笑眼前的景物似是蒙了层轻纱，变得有些不清，然后像是修炼了某种特殊武技似的，竟一连分出数个。

  凭着自己的感觉，殷笑用尽力气挥剑。听到了十个人的微弱呻吟。耳边先是想起当的声音，然后是嗤的一声，他眼前如山般的阴影摇晃起来，一会儿便不见了。

  他松了口气，身子几乎要栽倒。但突然，他的身体顿住，连忙用鲜血抹花了脸。做完这些他才像具尸体似的倒了下去。一如那躺着的一片。

  那些烟雾都已散掉，显出了躺着的不少尸体，还有残肢和断臂。这片土地上，他们唯一的幸运就是走的时候不会孤单，依旧能列着那独特的阵型，向死者展露他们的高傲。只是，这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事了。

  ……

  离殷笑五六步远的地方，有一簇繁茂的草丛。它们几乎有半个人高。在草丛的另一侧，有两个人——原宇和小舅子。小舅子，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他突然说道：

  “姐夫，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这里好无聊。”

  “当初你要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原宇笑着说“你说…男子汉要怎么来着？”

  小舅子捂住了有些发红的脸，小声说：

  “男子汉饿了要吃，渴了要喝，困了还要睡。而现在，男子汉要回家。”

  他又重复了一遍。

  “男子汉要回家。”

  “对，就是要回家！”

  这句话好像越说越顺，小舅子眼睛发亮的看着原宇。原宇嘴角抽了抽，刚要说话，可小舅子却突然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那半人高子草丛旁。

  他抓起了草丛中的一件东西——他几乎是以海鸟扑向飞鱼的那种准头和速度。他将那东西高高举起，露出胜利的得意姿态。

  原宇看到那是一只土黄色的储物袋。小舅子兴奋地大喊：

  “姐夫快看！宝贝啊！我们一定是找到宝藏了。”

  他当下转过身去，背朝原宇。用双手扒开那遮住视线的草丛，蹲下来，仔细搜寻着。

  原宇无奈的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捡到别人遗弃，或是死去修行者的储物袋也不算什么罕见的事。只不过储物袋里面一般都是空的。

  他走了过去。这时，突然穿来小舅子的尖叫声。原宇跑过去，便看到小舅子脸色苍白，颤抖着后退，他哆嗦着指向被扒开但还没来得及恢复原样的草丛中。

  “手。手。”

  一丝疑惑爬上了原宇的眉梢，他朝那看去。在被扒开草丛的中央，一小片发黄的草压着的下面，一只还沾染着鲜血的断手安静地躺在那。

  他的大拇指异常粗大，鲜血正从上面滴落。它的下方是一小摊的血迹。原宇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他转头看向小舅子——他眼中除了惊恐外还多了几丝兴奋。那是一种被一直以来渴望的武器所伤的眼神。原宇颇感头疼。

  “姐夫。这里是不是……”他的脸憋得通红，说话时仿佛稍用力就能把心脏带出来“一个战场！”

  原宇未作任何表示，但这并不妨碍小舅子的幻想。他双眼发亮，梦呓似的呢喃：

  “异宝肯定就在附近，他是我的啦！是我的！”

  说完这话后，他突然捂住嘴巴，像黄鼠狼偷到鸡似的悄悄打量四周。然后旁若无人的将手里的储物袋系到自己腰上。他压低声音，用一种沙哑的嗓音道：

  “姐夫。快跟我走！”

  他说完便走，等走到一半他回到发现原宇还留在原地，忙急声催促：

  “快点儿啊，这可是一条绝好的发家路啊！”

  话才说完，竟然等着不等。小舅子孤身穿过了草丛。原宇脸上涌现一丝怒气，也跟了过去。

  穿过草丛，那是片较为开阔的地方。由于四周没有树木，所以草也长得很盛。只是与他们所穿过的那一片相差不小。在他们的脚下——小舅子穿过草丛后踩的第一脚——就有一具无头的尸体。

  小舅子立刻抓走他的储物袋，然后抬头前望。他的呼吸变得粗重。原宇跟了上来，他抓住小舅子的衣服。小舅子恼怒地回头。

  “先等等。”

  原宇蹲下，用一把匕首轻轻挑开了尸体衣服的一角。它已经完全残破了，根本挖掘不出什么有用信息。原宇再次朝前走，小舅子紧随着。

  两句斜向并排的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有道极细且流出鲜血的伤口，很显然这是被一击毙命。原宇半蹲着，挑起衣衫的一角上面绘着半座红色的楼阁。而另一人的衣服要完好的多，那楼阁旁还有几片飘飞的云。

  原宇的瞳孔缩了缩，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握住匕首的手也颤抖着。他慢慢地将手伸向尸体的脖颈处，眼中充满了惶恐。这时。

  “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