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节
作者:西瓜珍宝珠      更新:2023-04-27 11:35      字数:3573
  陈舍微觉得该是散了吧?要起身了,却被陈舍秋一按肩,道:“等等,哥哥去方便一下。”陈舍稔也说自己要去结账,一时间,这屋里就剩下了陈舍微和蔷薇。琵琶声一顿,蔷薇快步走上前来,将几个杯子里的残茶都倒进了香炉里,烟雾消弭。陈舍微晕乎乎的,其实已经觉出不对劲来了,但是脑子转得比嘴慢,还道:“啊,指不定还喝呢?”“喝什么呀!?爷,人都不会进来了!”蔷薇拧了个湿帕子给他擦面,又去开了窗子。一转身,见陈舍微眼神清明了几分,乌溜溜的眼珠看起来还是这样干净,就像她妆匣里那对冰冰凉凉的猫眼石。算上今日,蔷薇一共见他三回,一次比一次喜爱。但她还是耐住了,若真如他那几个兄弟所愿成了事,既污了陈舍微,又击碎了他在自己心里的好。但于蔷薇来说,这恐怕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意动。她心里还是有些遗憾不舍的,故意用一种戏谑自嘲的语气掩饰。“爷不是不愿碰我们这些腌臜人么?家中娇妻,自然是冰清玉洁,惹人怜爱的。”“后半句是对的,前半句么,”陈舍微在心中大骂陈舍秋几人,道:“本朝户籍制就是如此,生下来就是乐户,命不由己,又说什么腌臜不腌臜呢?”蔷薇扶着窗子看福安楼后一杆杆的红绿肚兜与亵裤,故意不看他,眼睛热热的,心道,‘我还是有些眼力价,不像小桃眼瞎,瞧上个什么玩意,骗财又骗色。’“多谢姑娘,待我回去同夫人相商后,一定会报答姑娘。”陈舍微掐了自己一把,竭力镇定道。蔷薇惊诧的说:“你要同夫人说这事?是怕奴家死的不够快吗?”陈舍微笑道:“我夫人自是通情达理的,怎么会要姑娘死呢?”他摸摸还发烫的脸,悄声自语,“我这样掉以轻心,疏忽大意着了道,不知会不会‘死’!”陈舍微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蔷薇道:“爷快些家去吧。这香饵后劲更大。”他窘迫万分,拱了拱手道:“告辞。”小林管事站在马车边上犹豫不定,方才陈舍秋遣人来说陈舍微要留下,叫他先走。小林管事在陈家出出入入,自认对陈舍微有些了解,他既说了不会狎妓,又怎么会这么快自打嘴巴?果然就见陈舍微从福香楼里直接飞进了马车,速度之快,都快出虚影了。朱良刚买了个浮粿吃,他才不管陈舍秋怎么说,他肯定要等陈舍微的。若吃了这个浮粿,陈舍微还没出来,他可就要上去寻人了。朱良可没瞧见陈舍微,只觉得车辕一坠,车门响动,就听陈舍微自身后道:“林管事你先回铺子吧,阿良咱们家去。”他似乎是喘了口气,又道:“从后偏门进。”“晓得了,爷。”后偏门进去就是内院了,朱良没多想,悠闲的一手挥鞭一手拿着浮粿继续吃。夏日晚畔似有一场雷雨要下,雨云越积越厚湿润欲滴,蜻蜓低低飞在混沌浊霾的天色中,院子里的绿中又添了一抹墨色。谈栩然推开车门,瞧着车厢里几乎要化掉的陈舍微,面不改色的转首对朱良道:“没事,爷只是有些吃醉了,你把车套卸了,马儿牵走,车架就先留在这,叫爷里头歇歇。”朱良不疑有他,依言照办。谈栩然弯腰钻了进去,却只在边上坐了,离他很远。“郎君这是着了道了?”她笑着问。陈舍微胡乱点点头,不论是身子还是脑子,都急切的渴望着她,却见谈栩然蹙眉又笑,道:“坐好。”陈舍微知道谈栩然是恼了,搓了把脸,竭力解释,“闻了点不知道什么香,就是有些促发之效,我脑子还是清灵的,断然不会任人鱼肉。”谈栩然听他说话还算有条理,想来不是什么虎狼之药,担忧稍减,怒意却依旧昂然。她颔首赞同,道:“这个自然,郎君多么有分寸呢。”谈栩然这样慢条斯理的端坐着说话,云鬓裙踞一丝不苟,于陈舍微而言,简直是另一重折磨。“夫人,是我麻痹大意,下回再不敢了,你好不好,好不好……他生熬了一路,唇都咬破了,心里本就有些委屈。此时见她冷言冷语,更是难过不已,又暗自狠掐了一把,才忍住眼泪。疾风骤起,天色晦暗,雷鸣滚滚,只消须臾一刻,雨就要落下来了。“好不好什么?”谈栩然一脚踹开车门,风灌了进来,吹掉紧闭着的燥热之气。陈舍微却觉身上这团火遇到了大风,火势骤烈,赶紧抱住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如饮鸩止渴一般,只好受了片刻,却更像是一缕更为猛烈的香药,将他的神志都烧得荡然无存了。“好不好,容我蹭一蹭。”谈栩然叫他搂得紧,指尖拂过他唇上残血,又用舌尖一尝,淡声道:“自然好,不过郎君先要整衣肃冠,同我一道走回院里去。”她屈膝一顶,听得陈舍微畅快的轻哼,叫得这般毫无廉耻之心,心中多少后怕怒气,又笑道:“且要昂首挺胸,不能叫旁人瞧出一丝一毫的不妥来。”陈舍微艰难道:“夏日衣裳轻薄,不佝着些,怕要丢丑。”“郎君原来也知丑啊?”谈栩然冷冷一笑,道:“那便夹着点走,捱到屋里就好。”作者有话说:如果觉得太腻,下一章可以pass哈,谢谢小可爱们的营养液和投雷,亲亲亲亲亲亲第124章 狐尾武竹和闪电白昼陈舍微从未觉得这段路有这么长。平日里, 丫鬟们若是小跑,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可今日, 却像是数着砖块在走。一块青砖长七寸, 宽三寸半,陈舍微想要一脚迈过三两块,但又生怕露丑, 掩了半个身子跟在谈栩然后头亦趋亦步。这条小径绕过了青松院,经过护厝再到正屋, 谈栩然最是常来常往。宅院里的造景是用色来分的, 谈栩然最喜紫色, 而今紫藤休眠,所以种了好些雪青黛紫的花儿。因为是见缝插针的种在道旁,所以选的花儿都是赖养的, 撒了花籽,到了天时就渐次开了。盛夏时节, 正是肆意生长的时候。小野草的细条叶如丝缎般打底铺陈, 喇叭花只是野花, 细茎倚绕,花苞含蓄的收拢着, 鸢尾、桔梗零落长着, 左一丛,右几株,并没有刻意划分。藿香蓟的花朵毛茸茸的, 有些像雏鸟的脑壳,独朵近看是白, 远远成片瞧着, 才看出浅浅的紫调来。藿香蓟其实是药草, 偶尔内热伤风,可以折一把来煮水。小径上好些花草都是天生天长,细算起来,只有鸢尾和狐尾武竹是陈舍微和谈栩然逛花市时买下来的。狐尾武竹这名字前后气质大相径庭,武竹四季青翠,枝叶看起来轻轻柔柔,蓬松如绿云,但到底还是竹,还存有竹子的刚劲。不过既然添了狐尾一词做形容,比之寻常武竹而言就更添了一丝摇曳的美态。谈栩然走得快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看陈舍微,丛丛狐尾似从她身后蔓延出来,令其妖异动人。离陈舍微最近的那根绿尾,直立而长,顶端稍弯,却因枝条韧劲而不垂,看似平静的贴在他的腰带下方,随着风一蹭一蹭的摩挲着。“郎君,走过来。”谈栩然整好以暇的看着他,见他迟疑,更是微微笑了起来。即便羞臊难当,她这样唤他,他怎么可能不听从呢?一丈短路,被无数条狐尾弹搔而过。陈舍微只觉得四周氤氲迷蒙,呼吸一口,全是潮热水雾,没有多少空气可供他思绪流动,离谈栩然愈近,他愈是持不住。眼见着一伸手,就能碰到谈栩然了,陈舍微忽然听见许多声音此起彼伏,惊得他差点连着叫声一起哆嗦出来。“爷,夫人。”“夫人,爷。”原来谈栩然站的位置是护厝的拐角,陈家的仆妇丫鬟跟旁人家比起来也不算多,而且轻易不往正屋里来。可拐角一折,那一块空地上就长满了人,热热闹闹,正赶在雨前抢收衣裳被褥。陈舍微根本顾不上答话,垂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屏息凝神,强捺着什么。谈栩然的鼻尖和长睫侧了过来,陈舍微胡乱的点了点头,跟着她打人群里过。风歇又起,原本堆在角落里的枯叶打着旋飞起来。陈舍微赶紧快行几步,走过人堆,低头就瞧见夏日绸衣被风吹得紧贴身躯,筋肉骨骼,几乎一览无遗。“呀!都扫成堆了,为甚不用簸箕装走?白忙活一场!”身后有仆妇举着笤帚拿着簸箕追过来,脚步声急速的贴近,陈舍微原本通红的面庞骤白。再怎么佝偻身躯,也藏不住淫相!此时,就见一弧水色遮在了下躯。谈栩然伸出右手,横在了他身前,宽袖飘逸出尘,垂垂坠下,恰好掩住点眼下作的玩意。仆妇从陈舍微身侧跑了过去,只见他正扶着谈栩然走呢。两人的衣袍被风吹得交织缠闹,如河绕青山,好不风流雅致。煎熬之路已到了正屋后头,轮值的丫鬟一般都守在水房,未有召唤很少出来。陈舍微略松口气,不由自主的倚谈栩然身上。“郎君虽放浪,我却是个有癖的,”谈栩然的声音迎风而出,字字可闻,“若叫旁人窥视受用,如牙具亵裤,如何再使?”“没,没有,我,我断然,不,不会做这样的事。”陈舍微急急争辩,可是声若蚊呐,一句话断成零碎的字,每个字中间都夹杂着好些无用含糊的‘嗯’‘呃’。谈栩然笑道:“原来那香饵还叫夫君的舌头也变大了,说的是什么呀?妾真是全然听不明白。”陈舍微自背后搂抱住她,脸颊贴在她脖颈处,道:“夫人,莫要再作弄我了,随你怎样都好,咱们进屋去吧。”这话还是说得断断续续,汁水淋漓。原本见主子亲昵,小荠提着水壶走过来又打算折回去,却听见谈栩然唤她,就又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