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从文德坐的位置，可以透过灶间的门看见挂在天边的一轮月亮，今晚的月亮格外的皎洁，月光格外的亮，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笼罩在月亮周围，一层层绚丽的光晕围绕在月亮一周。

  夜色，是朦胧的，又是浪漫暧昧的。

  水蒸汽不甘趋于锅盖之下，沿锅沿一圈慢慢升腾。

  白色的水汽，散发着热。

  文德盯着水蒸汽看了片刻，双眼清明，似在思考什么。

  “娘，徐公子家也不是寻常百姓，他们家经商，家财万贯，徐公子的爹光小妾就有五六个，徐公子的娘亲又很强势，每天跟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年纪一大把了还在争宠，还有徐公子的弟弟，今年才十八岁吧，就有一个妻子两个小妾了，这还不算那些通房丫鬟们呢，他们家的大环境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身边围着许多环肥燕瘦的女子，您真希望我嫁到他们家去？”

  车纪氏皱眉：“他们家真是这样？”

  文德一惊，呼出声，“您不会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吧？”

  灶膛的火光摇曳着，影影绰绰的，看不清人的真实表情，一切都是朦胧的。

  似真似幻。

  她拍一下额头，似是在为自己的大意懊恼。

  “媒婆当时说了他的家庭情况，家里有几口人，都是做什么的，全都说了。”

  文德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就是没说他们家的男人娶了多少女人，对不对？”

  车纪氏点点头，这种事情谁会说呢？

  “男人娶小妾，有多个女人，几乎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媒婆认为理所当然，自然不会把它单独拎出来说，当然她不会提。”

  文德轻笑。

  这个社会就是这样。

  “我要是知道他家这种情况，肯定就不会同意了。”车纪氏大着嗓门道。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文德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顿觉神清气爽，以后再也不用在她面前听她念叨自己了。

  好开心。

  车纪氏借着灶膛的火光看着她隐隐带笑的脸蛋，顿时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被她给牵着鼻子走了，她脸一沉，“你可别高兴这么早。”

  “……”

  嗯？

  被发现了。

  是她太得意忘形了，不过才战胜一局而已就这么兴奋。

  文德干咳一声，揣着明白装糊涂，傻问道，“高兴不是好事吗？难不成让我哭？”

  说着她就委屈巴巴的假哭起来，配合着哭声，她还时不时地颤抖下肩膀，那模样看了确实让人我见犹怜。

  拙劣的演技自然没有躲过车纪氏的火眼金睛。

  她翻个白眼，木然地看着她。

  静静地看她表演。

  灶间内除了木柴燃烧时时不时发出的啪|啪声，就是文德那小声啜泣的哭声，似隐忍，还抽噎，让人听了不免心疼。

  哭着哭着，文德就演不下去了。

  她把脸从肘间抬起来，“你女儿哭了，你怎么也不过来哄哄？”

  车纪氏嫌弃，嗤笑一声，“你也就这点能耐，从小到大的惯用伎俩，我还不知道你？”

  文德傻笑，“不愧是我娘，把我的战术琢磨的透透的，这要是上战场，你我是敌人的话，我还不得次次拜你手上啊？”

  车纪氏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也知道她这是在转移话题，不过车纪氏哪能次次都如她的意。

  她沉吟一声，“苏府的环境只会比徐家更复杂。”

  文德神色复杂，知道一时半会儿不可能让车纪氏改变固有的观念，她敛住笑容，似乎有点疲惫，“娘，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

  日出日落，日复一日。

  每天的日子仿佛都是在复制昨天的生活，日复一日的重复着昨天的生活，然而又不全一样，每一天都在重复昨日，每一天又都和昨日不同。

  文德还和往常一样，吃罢早饭，走在相同的巷子里，赶往竹篁馆。

  这条巷子她走了无数遍，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她向往常一样走出巷子，突然冲出一个人，面色惊慌失措，擦肩而过时，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那一下力道挺重，险些让文德没站稳。

  小偷！

  文德怔了一下，突然转身，嗖的一下追了上去。

  “站住！”

  “别跑！”

  清晨的小巷子还沉浸在睡眠中，大多数人还都没有起来。

  一男一女，一前一后，在这条巷子里上演了一场你追我赶的大戏。

  比跑步，没人能跑得过文德。

  上有无影手，下有无影脚，文德跑步的速度快到你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再加上文德对这里的地盘甚是熟悉，抄了条近道就跑到了男人的前面。

  她横在男人面前，双手叉腰。

  “跑什么跑？”

  男人累得气喘吁吁，面色还有些惊慌，“要你管！”

  见他不肯说出真相，眼睛又不敢直视她，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还有那个随时准备再次逃跑的姿势，都让文德认定——这个男人有问题。

  她慢慢走向他，笑着说：“我还真就能管得了。”

  男人慢慢后退，刚想逃跑，就被文德一个凌空飞腿踹在地上，然后反剪住他的双手。

  “你放开我！”

  男子扭动挣扎。

  文德有点招架不住，男人在体力方面天生就比女性要强，文德怕他挣脱开再逃跑，一边快速从怀里掏出绳子，一边警告道，“你给我安分点，我是锦衣卫的人，要是再不安分，小心我把你送到诏狱里面去。”

  男人一听，果然安分下来。

  三下五除二，文德就把男人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她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就在男人身上七手八脚地乱摸。

  男人一怔，大惊，身体不安的扭动起来，“你在做什么？”

  “住手！”

  “我让你住手，听见没有？”

  男人脸色涨红，带着羞恼怒瞪文德，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文德比他更狠地回过去，“再瞪，眼珠子给你挖出来。”

  “你到底是谁？”

  男人快崩溃了，大街上被人捆住双手，还被人压在地上一通乱摸，时不时的路过几个人把他当成怪物一样看。

  丢尽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和颜面。

  “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对我行这等龌龊之事，我要去衙门告你！”

  “我要去告你！”

  男人猩红着双眸，嘶吼着。

  “你这个混蛋！”

  文德乐了，停下动作，把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大腿上。

  “哟，这话听着好耳熟啊，敢情是把我当成强抢民女的大坏蛋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