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双眼迸射出贪婪的光，“这位大人，快里面请，我待会儿就让楼里最漂亮的几个姑娘过来陪你。”

  大人？

  文德玩味儿的看了眼老鸨。

  先前还是称呼公子，现在看到银子立马改了称呼。

  薛来一个头两个大，听到人家喊他大人，心里顿觉不安，这老鸨就喜欢给他戴高帽。薛来下意识往苏玖龄那看去，见后者面无表情，神情淡定，这才松了口气。

  “老妈妈，孙某只是一介商人，做点小生意罢了，这大人的称呼孙某受用不起啊。”

  孙某，是他们来翠凤楼之前给薛来取得假名字，身份是一个商人。

  老妈妈？

  老鸨面色一僵，有些不悦，没有女人喜欢被人喊老的，不管年纪多大的女人，她们都喜欢被人夸奖年轻漂亮。

  但为了银子，老鸨硬是堆起谄笑的面皮。

  “瞧我这张嘴，一激动就乱说。”她说得眉开眼笑，没有一点不悦的样子，“还请孙公子不要给我一般见识。”

  “不会。”薛来装得有模有样，虽说平时阳光活泼，有几分顽皮，但跟在苏玖龄身边久了，又有一个常年冰山脸的哥哥，性格和行为处事上难免会受到对方的影响，这说话做事，认真起来，竟有几分苏玖龄和薛福的影子在里面。

  老鸨乐呵呵地走在前面引路。

  “我们这翠凤楼啊，最好的房间当属天字号房，里面床大空地儿多，还有诸多好玩的物件儿，里面的东西一应俱全，孙公子和朋友去了，肯定会满意的。”

  薛来不假思索道，“不必了。”

  老鸨这是想着法儿的宰他银子，以为他都不知道的吗？

  好歹他也是个锦衣卫，以前经常出外办差，住客栈那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客栈的等级一般分为天字号，地字号，人字号，通铺，柴房和马圈，而这其中，属天字号房最豪华。

  青楼不同于客栈，砍去了后面三个，只留下天字号，地字号和人字号，同样以天字号房最豪华奢侈。

  而普通单间人字号一晚只需要几十文银子，天字号房间却是它的几十倍不止，住一晚上的银钱都都赶上平民一年的费用了。

  这还只是客栈的收费标准，而青楼的收费标准却比这要高的多的多。

  从进门到现在开始，光花掉的支酒钱就赶上他一个月的军饷了，这还不算待会儿七七八八的费用。

  等姑娘们都来了，听她们唱曲儿，看她们跳舞等这又是一笔高昂的费用。

  薛来想想都觉得肉痛。幸好这钱不是他出。

  要是让他出的话，这案子他铁定不干了。

  他是来这里查案的，不是专门享受声色犬马之事的，所以选择天字号根本没有必要。

  持同样想法的还有文德。

  银子花的虽然不是她的，可她在旁边看得比银子的主人还要难受。

  老鸨一怔，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住，不过老鸨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也在王孙公子们身边辗转流连过，这等小场面根本不在话下。

  能说会道是她们每一个人都必须掌握到的技能。

  为了那二十两黄金，就算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都愿意，多说几句好话更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公子，您身份尊贵，一表人才，我这其他的房间都配不上您高贵的身份呀，那里房间又小，采光和装设都远远比不上天字号房间，还有您这身衣服，是进贡给宫廷里用的缎吧？这缎啊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珍贵物件儿，要是在我这儿不小心弄脏了磕破了，我就是把翠凤楼都卖了也赔不起孙公子啊。”

  文德诧异，没想到老鸨懂得倒还挺多，连缎是进贡给朝廷使用的都知道；而薛来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正是皇上去年赏赐给苏玖龄的，苏玖龄平时不怎么穿他，只在过年时穿穿，其他大多数时间都是陈放在衣柜里。

  这次出来办案，专门借给薛来穿的。

  薛来受宠若惊，浑身都不得劲儿，他感觉自己身上穿的并不是衣服，而是一不小心就会丢掉的小命。

  现在听老鸨这么一说，他更是不安了，目光又下意识地瞥向苏玖龄，这个小动作并没有躲过老鸨的火眼金睛，她很快就明白三人之中，虽然花钱的是孙公子，但这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公子才是他们的头头。

  老鸨目光中尽是讨好谄媚之意。

  “我看公子的两位朋友也不似寻常百姓人家，您若是带他们去地字号或是人字号房间，不是亏待人家了吗？他们会不会多想，说您不把他们当朋友，连银子都舍不得给他们花，大家难得来一次，都开开心心的才对。”

  文德想说高。

  实在是高。

  当着他们的面就敢挑拨离间他们的关系。

  老鸨不好意思的看他们一眼，笑了。

  “我也不是挑拨你们的关系，孙公子千万不要多想啊。”

  薛来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好话歹话都被她一人说尽了，先是把他夸得天花乱坠，点名利害关系，现在又说不是挑拨他们的关系。

  要是薛来他们三个真是朋友关系的话，现在早就受到了老鸨的挑拨离间，面和心不和了。

  薛来犹豫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又担心这身衣服，又不想遂老鸨的意，被她牵着鼻子走。

  老鸨看出了他的纠结，心里乐开了花，刚想再开口点几把火，文德嬉皮笑脸的，颇有几分纨绔公子的影子。

  “妈妈，要说地儿宽敞，我看这大堂就不错，这正对面就是大舞台，您啊，只需要把姑娘们都叫出来，让她们轮个的上去表演，或者一块儿表演，等演出结束了，哥几个累了，想歇了，到时候在说这个事儿，这大好的晚上，不能在这点小事上耽误时间，您说是不是啊？”

  老鸨仔细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儿，手帕一甩，笑得花枝招展。

  “我这就下去吩咐。”

  说罢，老鸨扭腰摆臀的去忙“大事”去了。

  “别忘了上些好酒好菜。”

  文德踮脚扬声吩咐道。

  老鸨笑得花枝乱颤，“好嘞，小公子请放心，我这儿酒菜一绝，包公子们满意。”

  文德收回视线，搓搓双手，看一眼薄唇紧抿，俊美无斯的苏玖龄，手一指，道，“大人，我们去那坐着吧？那里可是最佳观赏的位置，趁现在人来得少，咱得赶快抢占先机。”

  苏玖龄一挥袖袍，并没动，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文德坐在第三排正中间的位置，听到苏玖龄的声音，笑着回道，“卑职之前跟陆廷一一块办公的时候来过这里一趟，大人忘了？当时咱们还碰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