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面色惶恐不安，瘦弱的身子还在微微发抖，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然而，比她更要受到惊吓的就属这个小太监了。

  眨眼间的时间，老人就从他脚边爬到了轿子旁，他尖叫一声，“老天爷呀。”

  这老妇人是要害死他啊。

  她不知道轿子里面坐的人是谁吗？

  那可是堂堂一国公主，是皇上最受宠的孩子，也是最嚣张跋扈的公主。

  在宫里可是横着走的主子，连皇后娘娘都不敢拿她怎么样。

  这位主子娇惯久了，脾气也大得很，稍不顺点心意就打骂奴才，本来今天出宫前就因为没找到自己最喜欢的那条裙子就发了一通大火，现在脾气还没消下去呢，又给整了这一茬。

  这不是在要他的老命吗？

  “你们几个还给杂家冷着干嘛？还不快上，把人给杂家丢出去！”小太监一紧张，连太监特有的自称都给说了出来，他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背对着车帘子，身体僵硬地站着，也不敢回头看。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这些年轻人是欺我老婆子打不过你们是不是？”

  文德改攥为抱，抱住轿子柄，声泪俱下地控诉着他们的暴行。

  小太监被她吵得脑壳疼。

  其他小太监听见了这声震天响的控诉后，心里一沉，他们怕的并不是老妇人的控诉，而是怕老妇人再次点燃那位主子的怒火。

  想到这儿，他们几个一窝蜂地涌上来，拽住文德的胳膊就往外拖，可文德哪里肯啊，她好不容易爬到这个位置，哪能如了他们的意？

  于是，她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死死抱住轿子柄，愣是不撒手。

  她在等，等车帘子掀开，只要车帘子掀开，她手一挥，药粉撒进去，就大功告成。

  街上的骚乱引来了越来越多人的围观，众人的讨论声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让他们听见。

  “打人啦！杀人啦！”

  “一群年轻人欺负一个年老体衰的老妪，算什么本事？”

  “轿子里的人有本事别当缩头乌龟，快出来啊。”

  “还有没有王法了，天子脚下竟敢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

  ……

  小太监彻底慌了，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车帘掀开了，司马晴岚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心里一阵窃喜，但老态的脸上却维持着受了委屈的模样。

  “这位小姐，老身不慎跌倒，不该挡了小姐的路，老身在这里给小姐道歉，还望小姐不要跟我一个老妪计较，让您的手下快些松开我吧，我这胳膊受不住疼啊。”

  老人皱紧眉头，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架住她胳膊的两个小太监几乎用了吃奶的劲儿，恨不得把她的骨头都给捏碎了，这要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早就疼的受不了了吧。

  “就是你一直在本宫的轿子前哭哭啼啼的？”司马晴岚不为所动，也不在乎围观百姓的眼光，冷着一张脸，道，“你个老不死的，本宫是看你活腻了吧。”

  果然够猖狂。

  也对，如果司马晴岚不够猖狂，不会表演，又如何能讨得魏世子的欢心呢？

  上一次在魏府见面，能当着大家的面与魏世子卿卿我我，可谓是不知脸面为何物，那一次已足够让她见识了她的面目，没想到今天更是让她大吃一惊。

  面对如此多的围观群众，是个人都会有心理压力的，也会顾忌点自己的面子，可这位公主却不以为然，非但没觉得自己有错，反倒仗着手中的权势肆意妄为。

  老人大骇，“老身不是有意的，老身摔倒不慎伤到了腰，起不来了。”

  “起不来好。”司马晴岚阴恻恻一笑，心里那股子的怒气正愁着没地儿发呢，现在好了，有一个出气筒自愿送上门来，错过了岂不是太可惜了。

  “既然起不来了，那也没必要再起来了。”

  文德暗叫不妙，手上一个用力，不动声色地挣脱开来，两个小太监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就见文德猛地一甩袖子，掩面痛哭。

  恰巧这时，刮起一阵风，从袖子里甩出来的药粉混合着尘土一窝蜂地吹向司马晴岚。

  “咳，咳。”

  司马晴岚咳嗽不止，忙用帕子掩住口鼻。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一群人中地位较高的那位小太监仔细斟酌词句，小心翼翼地，苦口婆心地劝道，“公主，这里是闹市区，事情闹大了不好，您身份又尊贵，万一这群粗鲁的百姓不小心伤到您了，那可就糟了呀。”

  司马晴岚一脸怒意，“本宫是公主，这帮刁民若是敢伤我一根毫发，本宫让他们全家陪葬。”

  完了！

  这位主子真发起火来，除了皇上能管得住她之外，其他人都管不了啊。

  “给本宫打！”

  小太监嗔怪地瞪一眼老人，都怪她事儿多，要是她刚才乖乖地听话，也不至于会发生这件事，这下好了，老了老了再残喽。

  小太监终究还是一个有点人性的人，他硬着头皮向司马晴岚求饶道，“公主，这里也没个棍子啥的，依奴才看，要不算了吧？”

  “没脚吗？”司马晴岚冷眼看向他们的双脚，“要是没用，还留着它们干什么？通通砍掉算了。”

  奴才们心里咯噔一声。

  老人的遭遇纵然值得同情，但他们的脚更加宝贵啊，他们可不想因为这件事就丢掉自己的双脚。

  文德淡定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司马晴岚，仿佛他们待会儿打残的人不是她似的，她心里计算着药效发作的时间，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给文正发送信号。

  文正接收到信号，急忙就往那跑。

  “让一让，让一让。”

  张谦在后面跟着。

  文德依然维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她抬头刚要看一眼前来的文正，突然身体就怔住了，只一瞬间，她就恢复了刚才的样子。

  沟壑纵横的脸上有痛苦，有害怕。

  “卑职给公主殿下请安了。”

  说话的人正是苏玖龄，他着一身锦衣华服恭敬有礼地跟司马晴岚请安，声音不大不小，恰巧离得近的这些人能听得见。

  司马晴岚对他有几分忌惮，冷哼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

  苏玖龄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地上的老妪，等文德抬头看他的时候，那视线又收了回去。

  不知为何，文德总觉得自己的身份被人拆穿了。

  文正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从怀里掏出钱袋子，哆哆嗦嗦地递上前，“公，公主，这是赔偿给您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