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不知看见了什么，林思文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犹豫，最后还是翻开了那本书。唐阮阮的视线跟着林思文的手，翻开第一面，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进入了三人的视线。林思文满眼怀念地抚摸着那张照片，轻声回忆着，“这是你妈妈小时候刚上小学那天，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从小就特别爱看书，说要送她去上学也不哭不闹，反而高高兴兴背着书包就要去，所以她上学就比别的孩子早，站在队伍里，你打眼一望去，最矮的那个小萝卜头就是她。”那张照片上，旁边的小孩拽着家长的衣服像是在哭，阮溪梳着一条短短的马尾辫，背着军绿色的小背包笑的格外灿烂。手指挪到下一张照片上，这应该是阮溪春游的时候拍的了，头发被剪成了小蘑菇头，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后面是水流湍急的瀑布，照片定格的那一瞬间，阮溪的身旁还溅起了一朵水花。“这张啊，是她四年级和同学一起去附近的森林公园里春游，我还记得前一天晚上她还求着我给她多做点她最爱吃的糖火烧带去呢，第二天早上，她哥还给她拿了瓶豆奶，可把她高兴坏了，那天玩水玩的裤腿都湿了半截。”.com再往后，是一张合照，照片上隐隐约约能看见已经变成大小孩的阮溪正抱着一个四头身的小奶娃娃站在国旗台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照片格外模糊。看到这张，林思文想着想着笑了起来，“这张可有意思了，那时候她妹妹还小，好像才三四岁，她就天天带着她妹妹玩，老是要给她妹妹念书听，弄的她妹妹看见她就哭，这一天正好去看天安门升旗，她就想抱你们小姨拍张照片，结果又把人给弄哭了，没办法，只能着急忙慌的给她俩拍了一张就去哄孩子了。”后面是一张大合照，年轻时的外公抱着阮溪，林思文抱着阮念希，阮书诚站在最中间，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满满的幸福感从照片中溢出来。“这是你外公过生日，家里就去拍了个大合照，还好那时候拍了合照，要不然这辈子就连一张全家福都没有了。”翻页的手顿了顿，林思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这本书的最后一张，再往后就没有了。这张上面的阮念希戴着红领巾，伸着两根小细胳膊满脸骄傲，那抹红色在照片上格外显眼。“她那时候当上少先队员，到了五年级，终于可以在校门口值班站岗了，可得意了，一大早上起来就开始摆弄脖子上的红领巾，系了解，解了系，最后才勉勉强强觉得弄好了，出门前我就给她拍了这张照片。”林思文叹息一声，“第二天她就被带跑了，后来这几十年，除了这些照片，我们再也没看见过她。”“要是那时候我不耍小聪明偷懒，小溪也不会出这种事。”阮书诚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唐山站在了门口，悲伤地靠在墙边低着头。几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唐山站在一旁更是尴尬的要命。阮念希听见声音从外面走了进来，“够了，这么多年了，你一回家就这副样子给谁看，姐姐要是还在，一定也不想看见你这样，更何况现在阮阮她们来了，你能不能积极起来！”阮书诚扭过头抹了一把脸，再回过头来时，情绪表情都已经平复，只余声音还有些沙哑，“妈，你也去休息休息吧，剩下的明天再看吧，你们坐车也累了一天了，一会儿开饭时我再喊你，我带他们去休息一下。”林思文也没了继续的心情，点了点头，阮念希扶着她上了楼。阮书诚清了清嗓子，对着唐家三口说：“走吧，我带你们去房间，今天也很累吧，先休息一会儿，一会儿饭好了再喊你们。”阮书诚带着她们去了一楼，站在两间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儿，又说：“这两间你们父子俩住吧，阮阮你就住小溪的屋子吧，那里每天都有人打扫的。”唐阮阮点点头，唐山先把唐实的东西收拾好后才转身进了另一间房。阮书诚又陪着唐阮阮上了楼，“阮阮，我跟你讲讲当年的事吧。”唐阮阮看得出来，他有很多话想说，点了点头，静静倾听着。“当年小溪才那么大点，刚上五年级，才十岁，每天放学以后都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我那时候还想着玩，自然不想带她，可是那天爸妈都有事，送小溪去少年宫的责任就落到了我身上。”阮书诚顿了顿，忍住了话语中的哽咽，继续道：“都怪我太贪玩，那时候就在少年宫对面给她买了碗豆汁儿和焦圈，让她自己进去，我脑子里都是马上要和同学去玩这玩那，一点也没想到她自己过去安不安全。没想到就那么两步路，她就没见了，等我妈再去接她的时候，老师说小溪今天根本就没来。”阮书诚的眼圈慢慢红了起来，声音里的哽咽也掩盖不住，“我妈问我，我还犟嘴说我看着她进去的，可是我当时早就跑了，为了不让爸妈骂我，我还说是不是小溪自己贪玩偷偷跑了，因为我的不上心，让小溪被人拐走，也因为我的话，错过了找到她最好的时间。”说到这，阮书诚重重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努力抑制着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回忆起这件事，他越想越自责，越想越难过，最后还是没忍住，在唐阮阮面前流下了眼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小溪也不会小小年纪被丢在山里，不会年纪轻轻就结了婚，连学也没上完，她那时候最爱读书了，她小时候的愿望就是成为和爸爸一样的人，可都是因为我，她的人生就这么毁了。”唐阮阮看着这个人到中年事业有成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痛哭，却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回想起记忆里母亲柔和的声音，温暖的触摸，温柔的笑颜，唐阮阮握住阮书诚的手，声音不大，却让阮书诚的情绪平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