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久见啊，慕川竟然也会主动去指导别人。”

  夏成焱潜伏在一颗树丛里，他看着远处的一对男女，啧啧称奇，孟雨眠蹲在他身旁，也同样看着远处的人，忽然觉得这两人男俊女俏，说不上来的般配。

  夏成焱前两天在执行任务，等到今天才空闲下来，他来训练场的路上正好遇见了孟雨眠，见只有她一人，他一问才知道凌寻正在跟慕川集训，他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他认识的慕川可是从来不会去教导人的呀！所以他当即就拉着孟雨眠来一看究竟。

  孟雨眠今天是趁导师不注意的时候偷溜出来的，她想找个地方偷会儿懒，但又不知道去哪里，走来走去就走到了训练场，刚好在这里遇见了夏成焱。

  “你知道曾经有人花重金想请慕川去指点一二，他都不屑一顾，你说这小美女怎么就那么大魅力呢。”夏成焱嘀咕了一句，然后转眼就看到这两人牵上手了，他有些惊讶道：“你说这两人训练就训练，怎么还牵上手了呢。”

  夏成焱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激动地拍了下大腿，“靠！慕川这家伙该不会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光刃就直扑过来，他神色一凛，拽着孟雨眠迅速往旁边闪躲。

  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凌寻看过来，就看见夏成焱和孟雨眠趴倒在地上，她愣了一下。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慕川！你丫的想谋杀爷爷吗！”夏成焱愤怒地从地上站起来，结果刚吼完，就看见面前冷不丁的又多了几道光刃，他神色一变，嘴里蹦了句粗口，光刃迎面袭来，他立马闪身躲开。

  这几道光刃速度飞快，贴着夏成焱的身子穿过，如果不是他动作快，下一秒就被这些光刃刺穿了，夏成焱站好后，他看着慕川的方向痛恨地咬了咬牙，刚想说话，就看见慕川的手上又现出了一道光刃，他头皮一麻，立即道：“等等等等……我走我走，不打扰你们了行吧！”说完，他就拉着孟雨眠飞快地离开了。

  孟雨眠被拉走前，朝凌寻的方向大喊道：“寻寻，加油！”

  “慕川前辈，我们寻寻就拜托你啦！”

  凌寻：“……”

  两个看热闹的人离开了以后，凌寻回过头来，发现自己还牵着慕川的手，她心头猛地一跳，刚才一门心思想抓住他，没察觉到这样的举动有多亲昵，这会儿才意识过来，她不着痕迹地松开自己的手，故作镇定地平视前方。

  手一空，慕川看过来，就看见面前的女孩子绷紧了神色，一脸沉静正经的模样，脸颊两侧漾开的绯红和她这副神情明显格格不入。

  慕川敛下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

  “小丫头。”

  闻声，凌寻立马应道：“在！”

  慕川笑言：“接下来的训练可是很累的，你最好做点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凌寻就知道自己是通过他的测验了，她的神情认真了起来。

  慕川站在她跟前：“我只说一次，听好了。”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的食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道细长的光刃就萦绕在他的指尖上，“每个生物体都会有特定的气息，气息流于空气，随着不同的行为会产生相应的浮动。”

  他边说边移动自己的手，凌寻就看到他指尖上的那道光刃随着他的举动有了相应的流动，像是受到了空气的阻力影响，慕川放慢了动作后，凌寻甚至可以看到光影的起伏波动。

  “这样的变化我们可以通过五感来辨别。”

  慕川这几天让她做的测试并不是随口说的，他是有意想锻炼她的五感，人只有感官足够敏锐了，才可能去察觉到周围生物的声息变化。

  凌寻听完他这番话，有些似懂非懂的。

  慕川问她：“还记得刚才抓住我的感觉吗？”

  凌寻点头：“记得。”

  “你朝我攻击一下试试。”

  凌寻迟疑了一秒，按照他说的做了，她抬起拳头朝他挥了过去，慕川微微偏了下脑袋，就躲开了她的攻击。

  “每个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气息的流动产生转变。”慕川示意她继续，凌寻往他的方向又挥了一拳，慕川挡住了她的拳头，一个闪身到了她身后：“只要在空气里找到这种变化，就能看穿对方的攻击了。”

  凌寻转头看向身后。

  慕川先她一步来到了她面前。

  “气息会出卖一个人的举动。”慕川朝她一笑：“小丫头，不要局限于眼前的事物，去感受气息的流动。”

  凌寻试着去领会慕川话里的意思，下一秒，她就看见空中多了两道光刃。

  慕川：“接下来这项训练，只要你能同时挡住这两道攻击，就算你过关。”

  说完这话后，慕川就走到了一旁，把空地让给她了。

  他刚离开，空中的这两道光刃就直扑过来，凌寻没想到攻击说来就来，她停在原地愣了一秒，动作慢了一拍，险些就被光刃击中了。

  这两道光刃非常凌厉，移动的速度异常的快，凌寻刚躲开，它们像瞄准了目标似的，立刻改变了方向朝她扑过来，凌寻在原地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一秒，又得立马躲开。

  她赤手空拳的很难对付这两道攻击，凌寻躲闪了一会儿，就将腰间的白刃取出来，刀刃刚出鞘，一道光刃迎面而来，她立马用白刃挡下了这道光刃，另外一道光刃从她脚下掠过，凌寻精神一凛，在空中翻了个身躲开攻击。

  跟这两道光刃过了几招后，凌寻很快就明白慕川刚才说‘接下来的训练会很累’是什么意思了，之前的测验她还有时间停下来喘息，可这会儿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她光是躲避就耗费了不少体力。

  这两道光刃是慕川在操纵，从他那处传来的气息非常微弱，再加上光刃一直在高速移动，凌寻一时半会儿很难挡下这两道攻击。

  傍晚的夕阳沉下去以后，夜色就降临了，凌寻的训练一直没停，她的额头上布满了汗水，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她挡下迎面而来的一道光刃后，体力已经消耗殆尽了。

  下一秒，她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压迫感，另一道光刃袭了过来，凌寻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抵挡这道攻击了，光刃越来越近，她脑门上的汗顺着额角滑了下来。

  光刃在刺中她身体前就消失了，凌寻一脱力，就跪倒在地上，她双手撑着地面，重重地喘着气。

  “过来歇会吧。”

  慕川在她面前蹲下，朝她伸出一只手。

  凌寻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她愣了一下。

  见她不动，慕川扬了下眉：“自己站得起来？”

  凌寻确实没力气起身了，她将手放到慕川的手心里，轻声道：“谢谢前辈……”她刚站起来，就感觉左边的胳膊有些刺痛，她低头一看，才发现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划伤了。

  慕川扶着她站起身来，饭点已经过了，慕川刚才去吃饭的时候顺便给她带了点吃的东西回来，凌寻在一棵树前坐下，他就把东西递了上来：“吃吧。”

  凌寻看到递到面前的食物和水，有点受宠若惊地看着慕川。

  慕川瞥了眼她脸上的神情，微挑起眉：“不吃？”他把东西收回来，“不吃算了。”

  他刚说完这话，手就被人拉了一下，凌寻下意识地拦住他：“吃的……”她在训练的时候连水都顾不上喝，现在早就又饿又渴了。

  见她眼巴巴地望着自己，慕川跟她对视了一眼，他缓慢地笑了一下，把东西给她了。

  凌寻看着他脸上的笑，脸颊蓦地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将东西接过来，轻声向他道了谢。

  凌寻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慕川就坐在她不远处，凌寻的余光瞥见他似乎看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就见慕川的视线落在她左边的胳膊上，她低头看了一眼，刚才被划伤的伤口已经自动复原了。

  凌寻再抬起头来，慕川已经将视线挪开了。

  他什么都没说，凌寻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前辈，你不问我……身体的事吗？”

  上次在他家里的时候她就有这个疑问了，慕川似乎对她的身体能够自动痊愈这件事并不好奇。

  慕川随手从旁边拿起一瓶易拉罐，拉开扣环。

  “贺秦跟我说了。”

  凌寻一顿，她看过来。

  贺叔告诉他了吗。

  夜空深邃沉静，就连风吹过来也是悄无声息的。

  许久后，凌寻才听到自己说：“前辈，你不怕吗？”

  “怕什么？”

  “我……”凌寻的话卡在嘴边，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沉默地摇了下头。

  她十岁那年，在父亲的实验室里，目睹了父亲被白泽残忍杀害后，自己也被它强行注入了大量的妖血，如果不是贺秦及时赶到，她可能就当场毙命了。

  她被救下后，因为体内涌入的妖血，差一点就变成了妖，后来是在贺秦的帮助下，她才压制了体内的妖性，但尽管如此，她身体里流淌的妖血还是没办法消除，也正是因为这点，她的伤口愈合速度才比普通人要快上几倍。

  她这具半人半妖的身体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这十年来她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害怕自己身体里的妖性有朝一日会将她的意识都吞噬了。

  回想起往事，凌寻就感觉体内的妖血像要将自己的身体冰封起来似的，她的手脚都变得僵硬冰冷起来，心脏渐渐地沉到了很深的谷底。

  凌寻敛下眼眸，缓缓抱住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她能变得更强一点，是不是就不会害怕了。

  心里刚这么想着，然后就听见身旁的人忽然道：“小丫头，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能让我害怕的东西。”

  凌寻神情一滞，她抬头看过来。

  慕川漫不经心地轻晃着手里的易拉罐，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才看过来，目光对上她黑亮的眸子，他慢慢地勾唇笑了：“至少现在没有。”

  山林间穿梭的晚风无声地吹拂过来，凌寻的心忽然变得沉静起来，她重新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膝盖上，歪头看着他，温缓一笑，忽然道：“前辈，你一点都不像传闻里说的那么可怕。”

  “大家都说你的性情有点古怪，阴晴不定的，不好相处。”不知道是不是山林拂来的晚风太温柔了，凌寻在他面前说话有点无所顾忌的，她声音温软道：“但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发现前辈你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好人。

  好像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他，慕川笑了一下：“小丫头，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凌寻有点累了，她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前辈，一个人身上散发的气息是不会骗人的，感觉也是，这还是你这段时间教我的……”

  慕川目光一停，过了会儿，察觉到身旁的人没了动静，他转头看了过来。

  凌寻靠着身后的树干，脑袋搁在膝盖上，闭着眼睛已经睡着了，一张小脸上写满了疲倦。

  慕川看着她，唇边勾起一丝笑，低声道：“小丫头，今晚胆子挺大的嘛。”

  慕川没叫醒她，他拿起手边的外套盖到她身上，凌寻的脑袋一歪，脸颊不经意地蹭了下他的手背，慕川的动作忽地一停。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凌寻闭着眼睛还在睡着。

  应该是在这里吹久了风的缘故，她的脸颊温度有点凉，像块冰凉的软玉似的。

  慕川停了一下，就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