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寻：“继续。”

  明白了这点后，凌寻就没有着急行动了。

  如果不能预判他的行动轨迹，她永远都会晚他一步。

  她开始留意他身上的气息，这对她来说是最难的，慕川是个擅于隐藏气息的高手，有很多次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她完全都没有察觉。

  凌寻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得去感知慕川的气息才行……

  凌寻努力去辨认，每次以为自己察觉出了眉目，但次次都会扑个空，她跟着慕川在山林里东窜西窜，体力已经有些消耗殆尽了。

  她靠着树干重重地喘着气。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傍晚，慕川双手插着兜从树上轻轻跃了下来，他看了眼喘着粗气的人：“回去吧。”

  凌寻微顿，她抬起头来：“前辈，我还能……”

  “你的体力已经耗完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虽然凌寻有些不太想就这么停止训练，但她没办法反驳，慕川说的是对的，她现在连挪动一步都有些吃力。

  凌寻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下午六点，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微微抿紧了唇。

  慕川吃完饭回到住处，路过二楼阳台的时候，看到训练场还亮着灯，他的目光停了一下。

  远处有个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在场上练拳。

  慕川缓缓垂下眼眸，他笑了一下。

  脾气真倔。

  ……

  夜深，凌寻躺在床上，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一直在想晚上的事情，她其实不是一点气息都感受不到，只是她很难去捕捉它，她需要怎么做才能精确地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呢。

  凌寻想不明白这点，一点睡意也没有，她干脆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盘膝打坐，闭上眼睛，轻轻调整自己的呼吸，她将自己的感官都集中起来，去感受自己吐纳的气息。

  隔天上午，凌寻洗漱完准备出门的时候就接到了孟雨眠打来的电话。

  孟雨眠自从被她父亲接走以后，就没有在宿舍里住了，两人已经有几天没有见过面了，凌寻一接通电话，孟雨眠活跃的声音就传入耳中：“早上好呀，寻寻。”

  听见她这道声音，就知道她现在精神还不错，凌寻想到她之前被人接走的时候，一脸难受憋闷地说自己可能没办法活着回来了的话，她稍稍安了心，一笑道：“早上好。”

  “寻寻，我问你，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在外面找人了？”

  凌寻：“……”一大早的怎么就开始胡言乱语了。

  孟雨眠继续道：“我听别人说昨天看到你在后山森林里跟一个陌生男人在训练，你怎么可以我前脚一走，后脚就找了别人一起训练！你这个喜新厌旧的人，那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

  “还不快给我从实招来！取代我的那个男人是谁？”

  凌寻：“……”这个才是打电话来的目的吧。

  她无奈一笑，将自己请教慕川的事情跟她说了，孟雨眠在电话那端‘哇哦’了一声：“寻寻，这果然有交情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别乱说……”凌寻怕她揪住这个话题不放，一会儿又要浮想联翩了，她赶忙转移话题：“你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话题，孟雨眠果然转移了注意，她愤懑道：“我跟你说，我爸就是个魔鬼！上辈子我肯定是欠了他什么，老天才派他来折磨我！”孟东宪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位导师，天天就盯着她训练，她刚说完这话，导师就来喊她了，她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寻寻，不说了，他们又来抓我去训练了，下次有空我再打给你。”

  “好，加油。”

  结束跟孟雨眠的通话后，凌寻也出门去了，她提前到了昨天训练的地方，等到了十点钟，慕川就出现了。

  两人继续昨晚的测验。

  慕川将人引到山林里去了，训练了一段时间后，他看着今天速度明显跟上来的小丫头，有些意外地挑了下眉，才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就能把速度提上来了？他站在一块岩石上，看着不远处停住不动的人，缓缓扬起唇笑了。

  看来这小丫头也不是一点天赋都没有。

  早上的训练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中午了，凌寻依旧碰不到他的一片衣角，她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撑着树干微微喘着气。

  慕川走到她面前：“歇一会儿，下午继续。”

  慕川走了以后，凌寻去附近的食堂飞快地吃完饭然后就回来了，她在山林里找了处宽阔的地方站着，闭上眼睛感受周围流动的空气，直到有脚步声靠近，她才睁开眼睛。

  慕川走过来停在她面前，唇角含笑：“开始吗？”

  凌寻点头：“开始。”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两三天，凌寻虽然还不能碰到他，但她已经能最大程度的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了，就在这个关头，慕川给她增大难度了，他让她找了个东西蒙住眼睛，除了不能用眼睛看以外，还是按照老规矩，碰到他就算过关。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后，凌寻的安全感顿失，她调整自己的呼吸频率，让自己沉下心来。

  过了小半晌，她往旁边动了一下，结果刚走没两步，就撞上了一道树干，她疼得捂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就听到身后有人轻轻笑了一声。

  听见这道笑声，凌寻立马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再往前一步就要撞上了。”慕川站在一侧，好心提醒道。

  凌寻脚步一停，辨认了声音来源后，又换了方向，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探了探，什么都没碰到。

  慕川什么话也没说了，他找了个地方歇着，看着一直在自己不远处打转的人。

  一天下来，凌寻把自己搞得很狼狈，眼睛不能视物后，她不是撞到树干就是被脚下的石头绊倒，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的，她回到宿舍清洗了一番后，难得地躺在床上就陷入了沉睡。

  隔天继续，慕川现在都不用挪动了，他坐在一棵树下，看着凌寻四处摸索，他有时候等的无聊，闭上眼睛睡了一觉后，还看见那小丫头在周围打转。

  他还从没见过毅力这么好的人，她每次撞到东西摔倒后，也不喊疼，一声不吭地站起来，而且还不止一次，有时候一整个下午都在山林里磕磕碰碰的，但至今为止，慕川都没听见她说过任何要放弃的话，今天摔了就明天继续，明天不行就后天……

  凌寻还在树林里摸索着，之前还是训练生的时候，她们在这里集训过一段时间，地形路线都很熟悉，她这两天摸索了一下后，已经能将地形都记下来了，她在黑暗中的磕碰次数大幅度减少了，接下来就只用找到慕川所在的位置就行了。

  距离慕川让她蒙住眼睛已经过了三天的时间了，凌寻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黑暗，没有了视觉的干扰后，她发现好像能更好的将自己的全身心都集中起来去感受慕川身上的气息。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慕川坐在一棵树下，看着不远处背对他的凌寻，悠哉悠哉地吃着她带给他的零食。

  凌寻站在原地许久没动，慕川也一直没换过位置，两人之间谁也没说话，空气里只有树叶晃动的簌簌声，就在某一瞬间，慕川看到那一直静止在原地的人突然动了。

  凌寻凝神静气，在空气里捕捉那道细微的气息，她花费了一些时间，终于分辨出了一丝不同于其他事物的气息，这回应该不会有错了，这道气息在黑暗中形成了一条无形的线，凌寻没有迟疑，立马朝一个方向动身。

  慕川看着凌寻朝自己冲过来，他坐在原地不动，直到她差一步就到面前时，他才转移了自己的位置，结果下一秒，就看见她朝自己转移的方向跟过来。

  对于她的反应，慕川有些意外，在她碰到自己之前，他轻跃了一下，到树上去了，他伸手搭在枝干上，望着底下的人，浅棕色的瞳仁缓慢地划过一丝笑。

  这小丫头进步的速度还挺出乎他意料的。

  凌寻感受到空气里的这阵气息后，等慕川一动，她立马就跟随着这道变动的气息追过去。

  慕川从树上下来，他刚准备到她身后去，手就被人牵住了。

  他一顿。

  慕川低头看着牵住他的这只手。

  她的手很小，手指细长，指间很温暖，像是怕他跑掉似的，手心紧紧地贴着他的手不放。

  凌寻碰到他的手后，她心中一喜，一只手紧握着他不放，另一只手摘掉了蒙眼睛的布条。

  “前辈，我这算是过关了吗？”

  闻言，慕川一抬眼，就对上她一双明亮含笑的眼睛，她的眉目生得温软秀气，像薄暮里的远山，透过层层叠叠的云层，温和明朗地映入他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