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最近的妖怪又开始猖狂肆意起来。

  总局因为在两次任务中折损的中级除妖师过多，现在需要从初级除妖师当中选拔一些人升上来，梁鸿升通过政治厅颁布了一项指令，只要认为自己有能力能够胜任中级除妖师岗位的都可以将名字填报上来，总局会在报名截止后进行正式选拔。

  虽然现在需要人员填充，但总局的选拔标准还是极其严格的，因为这关乎到任务的完成率以及个人的生命安全问题，因此想要通过考核的，除了要完成一定数量的任务以外，还必须要在考官的见证下，击败一名中级除妖师才行。

  凌寻接到通知后，就报名参加了选拔。

  中级除妖师的晋升考核是在之前内训会举办的场地进行的，考核当天，凌寻一大早就来到了场地里，跟她同期参与选拔的有十人，她在入口签到后就来到候场室，在教练员的指引下随机抽取了自己的出场顺序后，就找了个空位坐下。

  凌寻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半年多以前，当时他们正处于内训会的比赛中，她看着这些熟悉的场地和陌生的面孔，安静地垂下眼睛，只是现在与那时候不同，跟他们一起参与内训会的有很多人都在任务中牺牲了。

  参与选拔考核的人员很快就都集合完毕了，教练员没多久就宣布了一号的选手去前面候场，凌寻抽中的是第七位出场，前面的人员在考核的时候，她待在候场室里通过现场屏幕仔细观看着竞技场里的比试情况。

  每位选手配备一名中级除妖师作为对手，考核时间是二十分钟，铃声一响，比试就开始了，看谁能在短时间内最先击倒对方。每个中级除妖师的能力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实力水平都比他们这些初级除妖师要高一个层级，要想战胜他们，就必须拿出超出自身水平的本事才行。

  凌寻看着屏幕里的几组战斗情况，她默默在心里分析着这些人的速度和攻击力量，第五组考核结束后，教练员就喊道：“七号去前面候场。”

  听到自己的号码顺序，凌寻就起身去往前面的竞技场了。

  竞技场里设立着观众席，前排的位置都坐着人，有些是实习除妖师过来观看和学习经验的，有些是高等级的除妖师过来担任现场评审的，人数不多，但还是让人不由自主的对这个氛围感到紧张。

  慕川今天也会来考核现场，凌寻在前台的候场处悄悄环视了一圈场内，很快就在最前排的位置上看到了他的身影，见到人后，凌寻原本就紧张的心脏跳得更快了。

  她停在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在心里告诫自己别紧张。

  夏成焱也来了，他就坐在慕川身旁，伤好了之后，他也去执行了几项任务，今天正好在总局里无事，听说凌寻参加了今天的中级除妖师选拔后，他就过来凑热闹了。

  “哎，慕川，听说你这段时间都待在总局里指导小美女做训练？”夏成焱跟身旁的人搭话道。

  慕川没理他，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零食袋，他随手拿了块饼干丢进嘴里。

  第六组考核结束以后，就轮到第七组上场了。

  夏成焱伸长了脖子就看到一旁上场的凌寻：“轮到小美女了！”

  凌寻在教练员的指令下走到规定的位置，跟她对战的也是一名女生，对方的身量比她高，女生站在她对面，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眼：“咦，我认得你，你不就是那个体内混着妖血的女生吗？”

  对方说话的语气里带刺，凌寻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生：“总局竟然会放任你来这种场合？万一出了什么意外怎么办？”

  凌寻没有说话，她沉默地垂下视线，比试的铃声一响，她朝对方以示敬意地鞠了个躬。而就在这个空档，她对面的女生身形一闪已经冲上来了。

  “你可得小心点，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女生极快地闪身过来抬腿踢向她！结果话音刚落，原本停在原地的凌寻就消失不见了。

  女生扑了个空，她一愣。

  坐在观众席的夏成焱也稍愣了下，刚才那个瞬间，他也没有看清凌寻是怎么躲开攻击的！

  他记得距离上次内训会才过了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她怎么进步得如此神速！

  慕川对此并没有什么出乎意料的，他神色如常，懒洋洋地托着下巴看着赛场上的情景，闲情逸致地吃着桌面上放置的小饼干。

  赛场上，女生愣神过后，很快就察觉到身后的袭击，她立马转身挡下了凌寻的攻击。

  女生抬起手臂挡下了凌寻的拳头，她轻嗤了一声，迅速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就朝凌寻挥过去。

  凌寻翻身往后跃开几步躲开了她的攻击，她刚站稳，一颗子弹就破空而来凶猛地袭向她！

  女生攻击的子弹经过特制，冲击力极强！子弹径直扑向凌寻后，‘砰’一声，强劲的冲击带来的烟尘迅速在赛场上扩散开了。

  夏成焱瞠大了眼睛，他知道那种子弹，是灵器局最新研发的武器，上个月刚投入使用，可这是用来除妖的，怎么能用在这种场合上！

  女生这样的做法也不算犯规，因为这项考核并没有规定不允许使用武器或者能力。

  看到赛场上的情况，慕川丝毫不慌张，他眉眼间的神色不变，依旧漫不经心地吃着零食。

  夏成焱往他这边看了一眼，见他这副不紧不慢的模样，他将心里的慌张压了下去，继续看向赛场。

  烟尘散开了，凌寻站在墙壁前，她手里拿着把银黑色的刀刃竖挡在自己面前，刚才女生发射的那枚子弹击中了刀刃掉在了地面上。

  众人看清了赛场上的情形后，全场顿时哗然一片。

  女生看着掉在地上的子弹，更是难以置信，就用那么窄的刀身，怎么可能？她是怎么挡下来的！

  虽然凌寻挡下了这枚子弹，但还是实实在在地挨下了这道冲击，她握刀的两条手臂有些生疼，但她没有滞留，将手中的刀刃一挥，就朝女生冲了上去。

  女生还陷在刚才的诧异当中，反应慢了一拍，转眼的功夫，凌寻就已经来到面前了，她刚要去挡她的攻击，结果没想到她的攻击并不是针对她的，女生在武器脱手飞向一旁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她是冲着自己手中的枪来的！

  武器没有了以后，女生的情况很快就陷入了被动，落入了下风。

  夏成焱看着赛场上局势，虽然还没有分出胜负，但这场比试的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单靠凌寻自己一个人训练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样的水平的，他看向从一开始就坐在身旁悠哉看戏的人。

  “喂，慕川，其实我从之前就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在那么多人里你唯独对凌寻这么上心？”夏成焱说：“这很不像你吧。”

  他认识慕川也有很长时间了，在他的印象里，他是个从来不将任何人和事放在心上的人，他对谁都一样，谁都不会在他这里成为例外，他甚至一度怀疑他是没有感情的，凌寻的事情，他以为他是一时兴起，他之前也是出于看热闹的心理打趣他，可现在看来，他对待凌寻，竟然是认真的么？

  听言，慕川拿饼干的动作微停，过了会儿，他将手里的饼干放了下来，慢条斯理地拿起纸巾擦手，边开口道：“我也很想知道。”

  “哈？”夏成焱一脸问号，这是什么回答？

  慕川放下纸巾，拿起一旁的矿泉水瓶，他垂眸看着赛场上正在努力战胜对手的凌寻：“我也一直在想这小丫头身上有什么吸引我的地方？”

  他停了一下，才说：“可能是在她身上看到了我所没有的东西吧。”

  听他这么说，夏成焱好奇道：“什么东西？”

  慕川看着赛场上的人，过了片刻，他敛下眼眸，缓慢地笑起来。

  “一种能够顽强活下去的生命力。”

  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没有活下去的目标了，至亲离开了这个世界后，独剩他一人，他每天行走在路上，觉得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他有一身的能力，但是对拯救世界拯救弱小一点兴趣也没有，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他无聊地活在世界上，后来是听别人说美食可以慰藉心灵，所以他开始尝试去吃各种好吃的东西，慢慢的就变得开始嗜糖，只有用甜食填充肚子的时候才感觉自己好像活在这个世界上。

  再后来，他就遇到凌寻了。

  他在她身上看到了极其坚韧旺盛的生命力，这是他所没有的东西，所以他开始好奇，开始接近，然后他就像当初慢慢喜欢上吃甜食一样，慢慢的在自己还没有意识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这个鲜活的生命个体，后来是因为什么，好像是因为在她身上找到了某种精神寄托吧，一种不会让自己再无聊地虚度光阴的东西。

  夏成焱原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很高深或者让人感动的话，结果说了什么玩意儿，生命力？这种东西能用来吸引他？他脸上露出几分疑惑的神情：“那我以前天天在你面前晃悠，展现强大的生命力，怎么没见你对我……”说到一半，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呸’了一声：“咳，我是说，怎么没见你对我另眼相看？”

  “怎么没有。”慕川重新拿起饼干丢进嘴里。

  闻声，夏成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眼睛一亮：“我就知道我在你这家伙的心里肯定是与众不同的！说吧，是不是什么兄弟间的情谊之类的……”

  慕川看过来，朝他微笑道：“我有很多时候都想亲手结束你的生命。”

  夏成焱：“……？”

  赛场上的铃声一响，考核结束了。

  凌寻将刀刃架在女生的脖颈上，锋利的刃口轻贴着皮肤，让人的身体不寒而栗，女生的好胜心极强，不甘心败在一个比自己低等级的人手上，她恼怒地捏紧了拳头，不顾考核结束的铃声，扬起拳头就朝凌寻扑了过来！

  刀刃划伤了她的皮肤，凌寻一怔，迅速收刀后仰躲开她的拳头。

  这时，远处的裁判吹了两声哨子。

  “哔哔——”

  女生还是不停手，凌寻眉头一皱，她闪身从她面前躲开了。

  裁判赶到了赛场上，拦住了准备进攻的女生：“到此为止了。”

  每个通过考核的人都会在现场考官那里拿到一张考核通过的证明，凌寻将这张证明拿到手以后，她刚准备去观众席找慕川，一出候场室的门，就看到慕川和夏成焱站在门口。

  凌寻一看到慕川就忍不住展露笑颜，但看到夏成焱在场，她还是稍稍收敛了一下笑容。

  “前辈，焱哥。”

  夏成焱看到她以后就竖起了大拇指：“小美女厉害呀，你现在这水平说不定连我都能打得过。”

  凌寻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脑袋：“焱哥你说笑了。”

  夏成焱：“穆山明那小子要是知道你通过中级的考核肯定呕死了，我回头就把这件事告诉他。”说着，他瞄了眼她和慕川两个人，颇有眼力见道：“小美女，我就是来恭喜你一声，接下来的时间我就不打扰你们两个啦，回见。”

  凌寻朝他点头致意，夏成焱就走了。

  等这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凌寻才弯起眉眼朝慕川笑：“前辈，我赢了。”

  慕川也笑：“嗯，我看到了。”他抬手帮她将脸颊的发丝顺到耳后，看到她眉眼弯弯的模样，他的指尖轻扫过她的眼角，“这么开心？”

  “嗯！”凌寻点头，“我没给前辈丢脸。”

  她笑得像个单纯的孩子一样，有种给自己家里长辈长脸的感觉，慕川扬唇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对待小朋友一样，问她：“饿了么？”

  “有一点。”凌寻等待考核的时候一直都没吃东西。

  慕川放下手来牵起她的手掌：“带你去吃东西。”

  ……

  女生被裁判拦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区域，想到自己被凌寻这样的人战胜就觉得不甘心，她走回到候场区，待在这里的同伴们就笑她：“战斗力倒退了呀，竟然输给了一个初级除妖师。”

  闻声，女生脸色一黑，她一言不发，掉头就往外走，她刚走到门口，恰好看到凌寻和慕川从外面经过，她脚步一顿，与此同时，一道光刃‘咻’地贴着她的脸颊飞速穿过。

  女生倏地怔住！

  一道血痕从脸颊渗出来。

  她回过神来，就对上了一双幽深岑寂的双眼，她浑身一震，心底蓦地升起了寒意。

  凌寻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她正要看过来，脑袋就被一只手掌轻轻搭住了，慕川在她耳边笑：“哎呀，今天天气真好。”

  女生停在原地动也不敢动，等人走远了以后，她才像是溺水之后被人捞上了水面似的透过气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一只手撑着旁边的墙壁，冷汗涔涔，从额头上滴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