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山明和孟雨眠很快也知道凌寻通过中级除妖师考核的事情了，孟雨眠第一时间打电话来恭喜她：“恭喜你呀寻寻！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的！”

  凌寻看着视频那端的人，见孟雨眠恢复了之前那副神采活跃的模样，她也笑了。

  经过这几个月的休养，孟雨眠的身体已经渐渐好转了，她从一开始只能卧床静养到现在已经能每天坐着轮椅起来活动一两个小时了，只是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还不足以支撑她长途跋涉，所以她现在仍然只能待在北部分局休养。

  “给你看看穆山明这家伙。”孟雨眠将视频镜头转向一旁的人。

  穆山明是等到中级除妖师选拔完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的，他当时心里说不上来的憋闷，孟雨眠将屏幕转过来以后，他瞥了眼视频那端的人，瓮声道：“恭喜。”

  孟雨眠现在耳朵听声音还是不太清楚，但她从穆山明的表情大致能猜出他此时心里的想法，她看着凌寻，取笑他：“寻寻，我跟你说这家伙知道这消息后差点没郁闷死。”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穆山明，笑问：“哎，有没有后悔没回去？”

  穆山明瞥了眼她眉开眼笑的模样，意料之外的没说什么，他将削好的苹果随手搁到她面前，然后就走了。

  孟雨眠见他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她喊道：“喂你去哪儿？”

  穆山明头也不回：“老子去训练！”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孟雨眠才将视线转过来：“寻寻，我跟你说我发现穆山明这家伙最近奇奇怪怪的。”

  她在那端说话，凌寻在这端打字给她看：“怎么奇怪？”

  孟雨眠：“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他最近这段时间跟之前比起来怎么说呢，嗯……乖顺了不少，我跟他说话的时候他也不跟我抬杠了，以前他动不动就黑着张脸，现在好像也不给我摆脸色了。”

  凌寻对这种男女之间的问题也一窍不通，听孟雨眠这么说，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打字说：“会不会是因为你身体还没好的关系，所以对你的态度转变了？”

  看完她发来的文字，孟雨眠像被点醒似的恍然道：“有可能哎！我就说这家伙最近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是考虑到我的身体，啧啧啧……看不出来呀，这家伙竟然也会有这么体贴的一面。”

  凌寻笑了笑。

  这个话题谈论过后，她们又聊了些别的事情，中途的时候孟雨眠的余光瞥见外面又飘起了雪花，转头看了眼窗外，她盯着白绒的雪，忽然道：“最近快过年了啊……”

  听到她这声嘀咕，凌寻也跟着看了眼自己这边的窗外，然后就听她道：“寻寻，你最近有在总局里看到我爸吗？”

  闻声，凌寻看过来，听她提起孟东宪，她一顿，脑海里就闪过之前她父亲铁面无私的模样，她摇头：“我最近没看到孟叔。”

  “这样。”自从孟东宪返回总局之后，孟雨眠就没再跟他联系过了，她父亲也一次电话都没有打过来，她原本好几次想拿起手机联系他，但最后都鼓不起这个勇气。

  凌寻看着她，询问道：“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么？”

  孟雨眠很快就摇头，她一笑：“没事，他肯定还是老样子。”她摆了摆手，“算了，我们不说他啦，寻寻，我这边医生要来查房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跟孟雨眠通话之后的隔天，凌寻就被通知前去参与中级除妖师的授章仪式，仪式现场，孟东宪作为政治厅的厅长，也一同前来参与见证，一直到授章仪式结束后，他才领着属下离开。

  凌寻离场的时候正好碰到孟东宪一行人从正厅里出来，她顿了一下，随后停在原地，朝这行人敬了个礼。

  孟东宪没看她，他带着下属从她身旁经过，径直往外走。

  凌寻目视着他们从自己身旁经过，她看着孟东宪远去的身影，脑海里忽然闪过孟雨眠的模样，她捏了下手，转身追了上去。

  “孟厅长。”

  听到身后有人喊他，孟东宪停住了脚步，他转身就看到凌寻追了上来。

  凌寻停在他面前，朝他恭敬地敬了个礼：“孟厅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东宪看了她一眼，转头跟自己的属下说：“你们先走吧。”

  属下们都离开后，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孟东宪看过来：“你有什么事？”

  凌寻端正地站在他面前，朝他鞠了一躬：“孟叔，我想向之前在北部分局跟您说过的话道歉。”

  孟东宪没有将之前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见她这么诚恳地朝自己道歉，他只说了两个字：“不必。”

  说完，孟东宪转身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的人说：“孟叔，您身为总局高层，我能理解您有您的立场，所以我以除妖师的身份为我的言语和举动向您道歉，但抛开这些身份之后，我想以晚辈的身份跟您说几句话。”

  孟东宪停下脚步看过来，凌寻站在他身后不远处，身姿笔挺，眼睛直视着她。

  “孟叔，您应该也经历过我们现在的阶段，我们在前线，很多时候生死就在一瞬间，就那一瞬间，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我父亲离世之后，我曾经想过如果我们只是普通人家就好了，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至少不用每天都在跟生死打交道，可这样的念头我到后来就打消了，因为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我想再多也没用，但是我时常会怀念起我和父亲以前一起生活的日子，因为我在战场上，经常需要依靠我父亲这个信念才能坚定不移地战斗下去。”

  凌寻的声音很平静，眼睛里透露出来的神色清澈坚韧。

  “我想，雨眠也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需要有人能给予信念和支持才能长久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我们会为了信念而战，会为了所爱的人而战，即使因此付诸生命，也毫无怨言。”

  空气里掀起了一阵风，冷风缓慢地卷起地上的枯叶。

  孟东宪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听完她这番话以后，他看过来：“说完了？”

  凌寻被他的视线扫视了一眼，有些紧张地绷紧了身躯，她捏紧了手，点头。

  孟东宪一句话也没说，过了会儿，他往前走离开了这里。

  等人离开了以后，凌寻才悄悄松开了一直紧握的手，心里因为紧张提起的那口气渐渐沉了下去。

  她在这里目视着孟东宪的身影走远之后，她才转身离开。

  ……

  临近春节这几天，凌寻一直在执行任务，除夕夜当晚，她还接到了要去申城除妖的任务，这只妖怪突然出现在申城的闹市区里，还伤害了多名群众，总局将在附近执行任务的凌寻紧急调过去。

  凌寻跟随情报指示抵达申城的闹市区，这里的群众已经被紧急疏散了，原本正在欢庆新年的热闹街巷空无一人，这里的街道被人席卷了一番，各种物品凌乱地散落在路面上。

  因为要迎接春节，街巷被人装点成喜庆的颜色，凌寻踏上这条街道的时候，还依稀听见旁边的店铺传来新年祝福的歌曲，她警惕地行走在路上，手抬起来握住了自己腰后的刀刃。

  妖怪的气息越来越近了，凌寻沿着这阵气息散发的方向来到一个巷子口，就听到一阵‘乒铃乓啷’的细微声响传来。

  巷子深处，一只形似恶魔全身长满尖刺的妖怪正在朝缩在角落里的女孩逼近，它头顶长着一对赤红的尖角，一张面貌丑恶的脸上有数道血痕，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女孩，它低下脑袋，张开了缝合的嘴巴朝这个女孩低吼了一声。

  女孩害怕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她拼命蜷缩着身体缩在角落里。

  妖怪伸出利爪正要对这个女孩下手的时候，忽然察觉到身后有杀气逼近，它动作一顿，迅速张开了身后的恶魔翅膀飞往了空中。

  凌寻见妖怪逃跑了，她立马收起刀刃来到女孩面前，女孩恐惧地‘呜呜’了两声，朝她挥舞着手臂不肯让她靠近，“别怕，我是来帮你的。”凌寻看到她手臂上有一条很深的划痕，她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条手帕替她裹住伤口。

  凌寻安抚这个女孩：“在这里待着别动，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的。”

  闻声，女孩这才停止了挣扎，她睁大眼睛原本想看清面前人的长相，可眼睛一眨，人就从她跟前消失了，她一怔，呆了片刻，低头看到手臂上缠绕的手帕。

  不是梦……

  凌寻追着妖怪的气息来到屋顶上，妖怪挥着翅膀停在空中，见她追上来了，一双在月色底下泛着赤红色的翅膀一挥，劲风从夜空里侵袭而来，凌寻赶忙伸手挡住这阵风，下一瞬，她就看见妖怪伸长了利爪朝她袭来！

  凌寻见妖怪转瞬间就来到了面前，她没躲闪，刀刃出鞘时寒芒一闪，她以极快的速度将妖怪的利爪砍断了，凄厉的叫声顿时划破了夜色。

  妖怪泛着红光的眼睛愤怒地盯着她，被砍断的利爪瞬间再生，凌寻没给它再度攻击的机会，她冲上前去，身影在妖怪周身来回变换位置，凌厉的刀光白影切割在妖怪身上，妖怪还来不及动作，数道深邃的血痕顿时从身上爆出来。

  妖怪痛苦地叫出声来，它挥动着翅膀升上空中，迅速从夜色当中逃遁了。

  凌寻见妖怪逃跑了，她身形一闪，立马追了上去。

  妖怪一路往前逃跑，凌寻穷追不舍，忽然在某个瞬间她察觉到妖怪的气息停了下来，她脚步一顿，也跟着停了下来。

  底下的巷子漆黑幽深，路灯的光线浅浅地投映在巷口，凌寻停在屋顶上，她低头看着底下漆黑一团的影子。

  忽然间，底下的黑影动了，凌寻就看到妖怪挟持着一个人走到了光影里。

  慕川被妖怪挟持着，脚步缓慢的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双手举到身前，抬起视线看着屋顶上的凌寻，脸上的神情无辜极了，唇边缓缓勾起一丝笑容：“哎呀，我被抓住了。”

  他脸上的笑容给人感觉像是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凌寻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舒展了眉目，她看着慕川身后的妖怪，没一会儿就收敛起脸上的神情：“放开他。”

  妖怪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人质能借此来威胁她，闻声，它咧开缝合的唇狞笑了起来。

  慕川也笑，妖怪的利爪掐住了他的脖颈，尖锐的爪子就搭在他的动脉上，他像毫无感觉似的，好心对妖怪说：“我觉得你还是放开我比较好。”

  听言，妖怪不但没有放开他，反而收紧了自己的爪子，似乎在说让他闭嘴。

  凌寻站在屋顶上，她看着妖怪掐住慕川脖颈的爪子，目光一沉。

  她与慕川对视了一眼，慕川对上她的视线后敛眸一笑，在下个瞬间，他微微偏了下脑袋。

  银黑色的刀刃闪着寒光穿过暗巷和慕川的耳侧径直刺入妖怪的眼睛里，妖怪根本就没时间反应刀刃是什么时候飞过来的，尖锐的刀尖刺入眼睛后，它痛苦地嚎叫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对慕川的掌控。

  脱离了妖怪的控制后，慕川慢悠悠地走到了一旁去。

  就在这时，屋顶上的人跃了下来，凌寻将刺入妖怪眼睛的新月抽出来，她动作极快地将刀刃挥向妖怪的胸膛。

  妖怪察觉到她的攻击，原本想躲开的，但完全看不清她的攻势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截银黑的刀刃刺入内核中。

  慕川看着妖怪面色狰狞地消失在空气中，他一笑：“所以我都说了放开我比较好呀。”

  妖怪除掉后，凌寻挥了下刀面上的血迹，将新月收回刀鞘中，她转身看着站在一旁的慕川：“前辈，你怎么来这里了？”她和慕川在上一项任务中分别了之后，她接到总局的紧急调令就先赶过来了，没想到他也跟着一起来了。

  慕川走上前来，遮挡住身形的阴影缓慢退去，路灯的光线慢慢地照入他温和昳丽的眉眼：“我来接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