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总局的行政处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个事情我真的没办法拿主意。”一位负责登记出勤的同志惶恐地蜷缩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他压低着脑袋，朝面前的人连连摆手。

  “拿不了主意是么。”慕川一笑，慢悠悠地将手抬起来。

  这名同志害怕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余光瞥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枪，他一愣，觉得这把枪有点眼熟，他着急忙慌地拉开了自己的抽屉，就看到原先放在里面的枪不见了。

  慕川不紧不慢的将枪口瞄准他，笑言：“想要废一只手，还是废一只脚？”

  同志突地脸色煞白。

  慕川笑起来：“啊，要不然都废掉好了。”

  这名同志被吓傻在原地，慕川见他没反应，他缓缓扣动了撞针，缓慢开口：“三。”

  听到他在倒数，这名同志立马醒过神来，他忙道：“等等等等……我我我向上级汇报一下……”

  “二。”慕川不给他机会。

  同志马上端坐在电脑面前，飞快地敲着键盘：“我我我批我批……我马上批！”他遵照吩咐，批准了凌寻的请假条，他飞速地操作完，将请假单打印出来，盖上了行政处专用的公章。

  慕川扫了眼确认无误后，就离开了。

  “枪……”同志着急道：“我的枪……”

  “哦。”慕川头也不回，将手里的枪往后一扔。

  这名同志手忙脚乱地接住自己的枪，立马退出弹匣拉套筒退出膛内的子弹，然后一并收进抽屉里锁上，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后，他脱力地趴在桌子上，大冬天的晚上他的背都被汗水浸湿了，满脑子都在想：完了完了，自己怎么跟上级交代！！

  ……

  夜色渐深，凌寻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夜晚，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距离慕川离开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现在夜色已深，可人还没回来，她不由得有些担心。

  凌寻坐在床上沉思了会儿，刚想掀开被子起来，就看到面前的帘子动了一下，被人掀开了。

  床边亮着盏台灯，凌寻看清了来人后，心里顿时舒了口气。

  “等很久了？”慕川走了进来。

  他走过来的时候凌寻抬手抱住了他，她将脑袋埋在他身前，好像这样就能减轻这一天下来给她造成的压力和不安，她摇了摇头。

  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慕川低下眼睛，他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她温热的脸颊，笑言：“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嗯？”

  他的嗓音温柔，凌寻将脸埋在他身前，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

  慕川握着她的手臂轻轻松开，他弯下腰与她平视，浅浅吻了下她的额头：“带你去个地方。”

  慕川抱着她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总局，守在门口的两名护卫丝毫没有察觉，凌寻看着被他们甩在身后的基地，愣了下：“我……我们可以离开总局吗？”除了执行任务之外，原则上所有的除妖师都必须留在总局待命。

  “为什么不行。”慕川笑了一下，外面风大，他帮她把外套裹紧，然后闪身带她远离了总局。

  慕川带着她来到了西北一处偏僻的山林里，夜色沉寂，整座山林被层层叠叠的树木覆盖，寂静无人，月色朦胧地映照在这座山林里，入夜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雪，地面浅浅地铺着一层白雪，慕川停在了一幢木制的房屋前，将怀里的人放了下来。

  凌寻看着面前这幢木制房屋，屋子的外观结构都是由实木搭建而成的，只有一层楼高，但房屋的占地面积很大，可见里面的空间也很宽阔，她诧异地看向身旁的人：“这是？”

  “准备用来度假的房子。”慕川笑，煞有其事地回答她。

  “？”

  慕川牵着她走上台阶，打开了屋门，进屋后，他将灯打开，凌寻就看清了屋内的环境和设施，屋内光线亮堂，现代化的装潢，家具一应俱全，客厅和卧室是连接在一起的，面积十分宽敞，两者之间还故意设计了高低错落的衔接，卧室这端的整面墙都是落地玻璃窗，视野极好，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山林风景。

  凌寻站在门口，看着这幢精致高奢的房屋，一时间迈不开脚，慕川站在她身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靠在她耳边轻声笑了：“喜欢么。”

  凌寻的耳朵有些痒，她微侧过脸颊：“这……真的是用来度假的么？”

  慕川的唇正好靠在她脸侧，闻声，他笑了一下，低头轻轻吻了下她柔软的脸颊：“送给你的。”

  凌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听到是送给她的，她微瞠了下双眼：“这、这要好多钱吧……”

  慕川的手沿着她的下颌线缓慢磨蹭，他一笑：“唔。”靠过去吻了她：“所以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还债了。”

  凌寻还来不及说话，唇瓣就被他吻住了，慕川似乎也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将她轻轻压在身后的墙面上，他的手缓慢下移，轻轻放到了她的腰间。

  他的指尖温度冰凉，凌寻倏地浑身一颤，除夕那晚的记忆像被重新唤醒了，她红着脸，手忙脚乱地摁住了他的手，趁他将唇挪开的间隙，她忙逮住机会说：“慕、慕川，你、我……我们不是要控制妖力么？”

  慕川垂眸一笑，不紧不慢地吻了下她泛红的脸颊：“不急。”他掀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笑得像个妖孽，“今晚我们先睡觉。”

  凌寻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床上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接触到柔软的床褥了，她很快就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了，慕川吻着她，轻轻的温柔地扣着她的手压在头顶上。

  落地窗的窗帘自动合上了，缓缓的，遮住了室内旖旎的风景。

  卧室床上，慕川抱着怀里的人，他垂眸看着她光洁的后颈上留下的痕迹，眼底缓慢地漾开了一丝笑，抬起手来，修长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这道红痕，感受着她体内趋于平稳的气息。

  像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似的，慕川在她耳边轻轻‘啊’了一声：“看来做这种事情，你体内的妖力不会受到影响。”

  凌寻背对着慕川躺着，她闭着眼睛，身后人的呼吸不轻不重地拂过她的皮肤，听到这话后，她耳根一烫，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没听见他说的话。

  慕川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掌慢悠悠地覆盖住她的心口，意有所指道：“它看起来还挺喜欢这种事的呢。”

  凌寻这回彻底没法装睡了，她握住慕川的手，转身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一张小脸颜色绯红，她害羞地看着他，一双眼睛黑亮清澈的，带着丝求饶的意思。

  慕川敛眸笑了，将她的手拉下来：“小丫头，你这样看我，会让人更想欺负你呢。”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盖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揽进怀里，吻了下她的头发：“不逗你了，睡吧。”

  凌寻困倦极了，陷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就睡了过去。

  慕川了无睡意，他轻轻揽着怀里的人，缓慢地抚顺着她后背的发丝，他静静地垂着眼睛，浅色的瞳仁里难得的收起了一贯漫不经心的神色，带了丝专注，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直到怀里的人不安稳地动了一下，他的眼底才重新浮上了笑意，他闭上眼睛，温柔地吻了下凌寻的额头：“乖。”

  翌日清晨，明媚的日光落入了山林里，扫除了黑暗和寒冷。

  凌寻起得很早，她没有惊扰身旁的人，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然后就去了浴室。

  她起身以后，慕川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睛，看了眼浴室关上的门。

  浴室里已经备好洗漱用品了，凌寻刷完牙洗了把脸之后就推门出去，她看着床上的人，慕川还没醒，她放轻了手脚，拿起自己的刀，出门去了。

  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很不安，白泽已经卷土重来了，她不能再坐以待毙，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心里踏实下来。凌寻来到外面的山林，她找了处空旷的地方就开始训练了起来。

  凌寻离开了这幢房屋以后，慕川就从床上起来了，他打开落地窗的窗帘，透过层叠的树林看到一个身影在空地上挥舞着刀刃，凌寻用刀的动作利落漂亮，英姿飒爽，连寒风树木都被她的刀刃震慑，慕川闲来无事，干脆倚靠在床头欣赏起她的训练。

  凌寻对新月这把刀的驾驭越来越得心应手了，她按照慕川所传授的将气息萦绕于刀身，就能轻松地掌控它的力道了，她在空地上训练了一段时间，突然在某个时刻，感知到一道攻击朝自己袭来，她精神一凛，立马用新月挡住了突如其来的光刃。

  凌寻将这道光刃挡开之后，她一抬眼就看到慕川从树林里缓慢地走了过来。慕川像清早起来散步似的，他边走边伸了个懒腰，走到她跟前几步远的位置停下来，将双手揣进口袋里，朝她一笑：“小丫头，过两招。”

  听言，凌寻看着他，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她也不怕自己能伤害他了，她握紧了刀刃就冲了上来。

  慕川陪她过了几招，察觉到她的速度和攻击力道都比前阵子要增强了许多，他边躲闪着凌寻的刀刃边思考，是因为妖力滋长的关系么。

  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就感受到凌寻体内的气息开始紊乱了，一阵是她自己本身的，一阵是从妖怪的内核里释放的。

  这两种气息交杂在一起，扰乱着她的身体平衡，凌寻感觉到心脏又开始传递了一阵能量出来，在她体内汇聚起热源，但这回的感受跟之前的不太一样，如果说之前传递到她四肢百骸的是那种涓涓细流的能量，那这回就是汹涌骇浪般，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一阵红色的气流疾速地覆盖了她的刀身，凌寻忽地一怔！心里起了丝不好的预感，刚想让慕川躲开，下一秒，她的手就被人握住了。

  慕川展开了吞噬的能力，将这阵红色气流吸纳到自己的空间里，等凌寻泄力之后，将她手中的刀拿到了自己手中，他抬起另一只手接住她，一笑说：“看来它不是很听话呢。”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那阵失控的力量作祟，体内的热源沉下去后，凌寻浑身脱力地倒在慕川的臂弯里。

  慕川帮她将新月收好，然后将她横抱了起来，仿佛刚才那阵小插曲不存在似的：“好了，到此为止，我们去吃早餐。”

  凌寻被他抱进了屋里，身体也逐渐恢复了一丝力气，她坐在餐桌前，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想着刚才那阵失控的力量，这就是一直潜藏在她身体里的能量吗……她心尖一颤，第一次因此感到了恐慌和不安，如果刚才的对象不是慕川，而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后果可想而知。

  脑海里闪过这丝念头，凌寻就感觉脑袋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小丫头，别胡思乱想。”慕川将手从她的头顶挪下来，缓慢地抚平了她微蹙的眉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他将她的脑袋抬起来，与她对视：“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会控制它。”

  凌寻与他对视，慕川的眼睛里少了几分笑意后就显得沉寂起来，凌寻心头忽而一定，那些慌乱和不安在这瞬间都褪下去了，她捏紧了手，板正了身子，认真点头：“我明白。”

  慕川一笑，恢复了往日里漫不从心的模样，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唔，不过在学会控制它之前，我们先来填饱一下肚子，小丫头，冰箱里的食材我不会处理。”

  凌寻被慕川刚才那样一说，现在干劲十足，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看看。”说着，就进了厨房。她刚走到厨房门口，就明白了慕川刚才说的‘冰箱的食材不会处理’是什么意思了。

  凌寻看着料理台上被糟蹋得乱七八糟的食材：“……”

  她将厨房收拾干净，然后从可用的食材中挑选了几样出来，简单做了两份早餐，她在煮早餐的时候，想到刚才一片狼藉的厨房就笑了，明明是那么强大厉害的人，怎么到厨房就变得一窍不通了。

  不过凌寻也许久没下过厨了，她看着做出来的两份并不精致的早餐，在餐桌前默了一瞬，认真地对慕川提议道：“要不……我出去买吧？”

  “唔，不用。”慕川尝了一口：“能吃。”

  凌寻：“……”

  吃早餐的时候，凌寻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这样跑出来，是不是得和总局请个假？”

  “已经帮你请好了。”慕川将早已准备好的请假单递给她。

  凌寻看到请假单上面写着批准请假一个月，看到这个时长，她顿了一下，总局竟然同意让她请假那么长时间？

  ……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梁鸿升的耳中，行政处负责出勤的同志被人带来了解情况，他一来就跟梁鸿升控诉慕川的‘罪行’，说明自己的委屈和难处：“梁局，我很抱歉，但我当时没办法，他拿着枪指着我，我……我不批准不行啊！”

  行政处的处长在旁边帮腔道：“就是这么回事，梁局，这事儿您得替我们做主，我们事后调了监控录像，确实像这位同志所说的，慕川违法乱纪在先，我们的同志也很无辜。”

  梁鸿升听完他们讲述的事情，他问：“他有说为什么请那么长时间的假吗？”

  负责出勤的同志摇头：“没说。”

  梁鸿升沉默了会儿：“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吧。”

  行政处的两人见梁鸿升不追究责任，他们暗暗地松了口气，正要踏出办公室的时候，就听到梁鸿升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此事不准对外提及，下不为例。”

  这两人赶忙应道：“是！”

  当事人走了以后，梁鸿升低头看着桌面上呈报上来的关于凌寻身体情况的数据反馈，他看着跟之前无异的数据，听到丁一在旁边问：“梁局，需要派人去调查原由吗？”

  梁鸿升没答，他将文件盖上放到一旁：“可以监测到凌寻现在在什么位置吗？”

  闻言，丁一没有立马回答。

  梁鸿升看过来：“发生什么情况了？”

  丁一低下脑袋：“凌寻体内的芯片被妖怪破坏了之后，研究院一直在赶制新的芯片，还没来得及给她进行注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