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作者:匹萨娘子      更新:2023-05-08 19:15      字数:2748
  “奴婢只是一个罪臣之女,娶了奴婢,对少爷并无益处。奴婢的姿容也并非独一无二,若少爷愿意,寻到同等美貌的女子并不困难。少爷可曾认真想过,为何执着于奴婢”鲁从阮愣了愣,没能回答上来。荔知接着说道:“在奴婢看来,少爷有些时候对殿下的关注,甚至大过于奴婢。少爷可曾想过,对奴婢的执着,只是因为想在某方面胜过殿下”“……即便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我对你的心意,也是真真切切的。”鲁从阮说,“你真的不愿看我一眼”荔知福身行了一礼:“我心匪石,不可转也。还请少爷忘了奴婢。”鲁从阮眼中最后的光亮熄灭了,那双醉酒的眼睛变得清晰起来,疲惫而愤怒,布满血丝。脸上的酡红也渐渐褪去,从里透出一股青灰。“忘了你不,不,你是鲁府的奴隶,我要怎么对你,都是我的权利。”他露着破罐子破摔的表情,起身向荔知走来。突如其来的雄性压迫,让荔知心中警铃大作。“少爷,请止步。”鲁从阮看着荔知从身后掏出的匕首,惨淡地笑了起来,脚下继续向她靠近。“好啊,死在你的手下,我心甘情愿。”“奴婢受了都护府的恩,自然不会伤害少爷。”鲁从阮刹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匕首横在自己脖子上的荔知。“若是少爷继续相逼,奴婢只能以死谢恩。”“你竟宁死也……”鲁从阮一脸痛苦地看着她,声音颤抖,后半句再也说不出来。半晌后,鲁从阮通红的眼眶中流下一滴热泪。他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里的一刻一霎,转过身踉跄跨出门槛,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小院。荔知走到门外,看向谢兰胥的房门。房门紧闭,内里没有一丝光亮,似乎住在里面的人已经歇息。荔知却不相信。谢兰胥一定对刚刚在她屋里发生的事情了如指掌。熄灯,反而于欲盖弥彰。她返回屋中,关上门,吹灭油灯躺上床。第二日,一切如常。傍晚时分,却有都护府的人造访。李管事将所有人都召集在马场前的空地上,询问昨夜到今日,有没有人见过都护府的少爷鲁从阮。众人面面相觑,无人应有。荔知在人群中看向另一头的谢兰胥。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很快与她四目相对,微微一笑。他的笑,温和文雅,毫无破绽。荔知心中一瞬闪过许多念头。昨夜鲁从阮冒然夜访,究竟是他一时念起,还是受了身边人怂恿从鲁从阮造访时起,便在谢兰胥计划之中,还是从地摊上互赠饰品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计划的一环作者有话说:今天给大家双更,晚上还有一更第49章第三天, 鲁从阮依然没有回到都护府。因为有人目睹到鲁从阮失踪当晚出了镇门,所以鲁涵出动了军队,在周边他可能去的地方进行全面搜索。由于这个原因,马场借出了所有能借的马, 荔知等人无事可做, 李管事便放了他们一日假。荔知本能地意识到这是个多事之春。为了置身事外,她本打算今日闭门不出, 谢兰胥却在这时邀请她去玛瑙湖赏花。他们出发的时候, 天上下着濛濛细雨。荔知带了一把油纸伞, 她撑开挡在二人头顶。为了避雨,他们并肩而行。为了进山搜寻鲁公子, 马场里所有的成马都借出去了。就连牛也不例外。他们只能步行前往玛瑙湖。对于走完三千里的荔知来说,这点路程根本不算什么, 让她意外的是, 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谢兰胥, 竟然走了半个时辰依然面不改色。两人翻过一个小山坡,站在山顶上, 荔知看见了一片银波绿影。辽阔的天青色苍穹之下,清澈的河流分流成千丝千缕,穿过青翠欲滴的乔木,最终汇聚成一片映着青空的镜湖。夹着毛毛雨的清新山风迎面吹拂, 荔知在广阔的天地间宛如一粒细沙。对天地而言, 她的存在,她的野望, 她的谋算和计划, 或许都是别人施展过千百次的小儿戏法, 根本不值一提。她闭上眼, 感受春雨的亲吻。“你真的想回京都么”谢兰胥的话惊醒了她。“殿下这是何意”她下意识用了尊称。谢兰胥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在她睁眼前,就一直这么看着她。“字面意思。”“当然想回去了,”荔知故意笑了起来,“那里是我的家。”她不待谢兰胥说话,率先往山坡下走去。“阿鲤,我们看谁先走到湖边好不好输了的人要背赢的人走两步!”谢兰胥看着她的背影,眼前浮现的却是她刚刚洒脱的神情。在她闭眼感受的时候,他险些都要以为,她本就是这山间的一个自由自在的精灵。“阿鲤,你还愣着做什么快来呀!”荔知在前方挥手笑道。谢兰胥终于抬脚朝她走去。快到山脚的时候,谢兰胥三步并做两步,在最后一刻赶超了荔知。“阿鲤不会让我一个弱女子来背吧”荔知瞪大眼睛。谢兰胥看了她一眼:“欠着。”他继续往湖边走去,荔知后脚跟上。“阿鲤,这哪里有花”“等会你就知道了。”临近湖边,谢兰胥忽然伸手掩住她的双眼,“闭上眼,等我回来。”掌心的温热熨帖着她的眼睛,荔知不知不觉回答道:“好。”谢兰胥松开手。荔知闭着眼睛,只能听见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了。不多时,响起了拖曳什么东西的响声,他拖着那东西走到湖边,荔知听见了入水的声音。接着,他走回来,牵起荔知的手。“睁眼罢。”荔知睁开眼后,他牵着她走向湖边。那里多出了一条微微摇摆的小船。两人先后上了船,谢兰胥拿起木浆,向着玛瑙湖深处驶去。此时船只还未到水深处,湖面上遍布漂浮的水草,纹路各异的鹅卵石躺在湖底,从纠结的水草中若隐若现,像水中开出的花。她伸手探进水中,戏耍着冰凉彻骨的湖水。船只渐入乔木掩映处,巨大的阴影投落下来,细雨仍未停止,太阳却已经出现。零碎的日光像金子一样洒在两人身上。“你看,花来了。”谢兰胥说。船只破开幽绿水草,荡开层层银波。无数含着嫩黄花蕊的洁白花朵,沿水流方向竞相盛放。翠绿的根茎没在水中,随水波摇荡。湖面上蒙着一层水雾,水雾又衔接着晨曦的金光,荔知情不自禁收起油纸伞,任绢丝般的细雨落在身上。“这是什么花”她问。“海菜花。”“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花。”“所以带你来看。”谢兰胥说。莫名的情愫游荡在二人之间。“过来。”谢兰胥招手,荔知温顺靠了过去。他将她揽在怀中,让她半躺着观看璀璨的太阳雨和顺流飘荡的海菜花。梧枝绿的长袖和水蓝色的裙摆交叠,雪白中一点鹅黄的海菜花和晶莹碧绿的水波缠斗,谢兰胥的下颌抵在她的头上,两人似乎融为了一人,也像海菜花一样,随波逐流。朝阳升到仙乃月神山之巅后,银针般的小雨渐渐停了。两人悠闲地享受着和煦的日光。“般般,等回到京都,你想做的事是什么”“我想振兴荔家。”“就这么简单”“这并不简单。”荔知说,“我父亲的弟弟虽然仍在前朝做事,但早年分家独立后,两兄弟就断绝来往,想来这位叔父对我们也并无多少感情。如今荔家真正剩下的,只有什么都不懂的小辈,想要重振一个出过谋逆罪人的家族,谈何容易。更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