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节
作者:花月鹄      更新:2023-05-10 09:53      字数:3492
  “你使诈!被你搂来抱去,我如何反驳?”宋鸣珂强行从他怀中挣扎落地,坐回他右侧。整顿好衣袍,她直视霍睿言,正色道:“正因哥哥生性仁柔,我才要对阿维处处关照。阿维平日每次见了好玩好吃的,都给我留着,自己都舍不得要,是个‘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好孩子。“不仅如此,他心地善良善,认定了就死心眼,有点像……像小狼狗。我相信,得了这份信赖,他会死心塌地辅佐哥哥。“退一万步,万一……万一哥哥真的没法重回皇位,有个强大而贴心的弟弟继承也无妨。我在龙椅上坐了这些年,确信最好的选择是——有能者居之。”霍睿言听她如此分析,方知她想的比自己预想的还要高远且无私。宋鸣珂从他清朗眸光感受到了赞许,浅浅一笑,主动拉起他的手。“江山社稷,远比谢霍两家的荣耀重要。再说,阿维他本无依靠,背后仰仗的依旧为谢家和霍家。从小到大的感情在,只要我们不伤害他,他绝不会伤害我们,这一点,你大可放心。”霍睿言莫名被她的“我们”二字甜到了。细观她澄明眸子里如落入旭日万丈金光,直透进人心,悄然逗引出他心底深藏的贪婪念想。他脱口道:“晏晏……”“嗯?”“我好想念……你穿回女装的模样。”作者有话要说:晏晏:二表哥越来越不正经了!很·不·习·惯!快把我乖巧听话温顺的二表哥还回来呀!作者:不好意思,不支持退换货。第一百零二章 ...宋鸣珂的心思全盘放在宁王的问题上,骤然被霍睿言一句话岔开,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她的确渴望恢复身份,日日穿着精美衣裳,打扮得花枝招展,与心上人赏花品月,可她没机会。至少,最近没机会。一来宋显琛回北山休养身体,无人为她作掩护;二来岭南战局将展开,试问深知前世可怖战况的她,如何安心在此时此刻梳妆打扮、与二表哥卿卿我我?此外,她还在反思一事。是因近日她对霍睿言从未流露过一丝推拒,导致他认定她半点也不矜持,因而得寸进尺、为所欲为?往后,他们的关系将要如何发展?在名份定下之前,该进展到哪个程度?被浓烈喜悦和甜蜜冲昏头脑的她,迟迟未考虑过这些细节。如今,她认为有必要先分个清楚明白。清了清嗓子,宋鸣珂放脱他的手,垂眸道:“看来……暂且无机会。”霍睿言好半天才等来她一句婉拒,期待如潮水退却,留下无尽惶恐。是他冲动之下提出了过分请求,导致她为难?还是他太迫不及待,以至于把她给吓到了?积压数年的期盼,终于有了心意互通的时刻,他隐约觉察出,他的小表妹习惯独立,无想象中那般依赖他。兴许,他该缓一缓,给她逐渐接受新关系的时间。霍睿言首次由着她放手,收敛眸底的失落,唇畔扬起理解笑容,和她继续讨论宁王此次的抚恤计划,以及两广地区即将面临的境况。宋鸣珂则提及前世安族所使用的“蛮牌”和“捻枪”,推断其防护能力和杀伤力,令霍睿言大为震惊。一下午,他忙于绘制图纸,寻求破解办法,直至中午告退,仍规规矩矩地与她维持君臣之礼,竟忍得住没再抱上一抱。宋鸣珂微觉狐疑,只当说起正事,他便绮念全消。一连数日,霍睿言皆在为研制新武器而忙碌,正好宋鸣珂为战况分神,二人除了公务事,再无别的接触。然则大局稍稍稳定,霍睿言却仍旧保持恭敬有礼的态度,使得宋鸣珂越发疑心,是不是那日的拒绝不合时宜,或有些过分,因此伤了他?按理说,二表哥不会改变主意,不喜欢她吧?要不……哄一哄?…………自和阿翕重逢,宋显琛更加肯定一件事——他需要她。需要她陪伴,需要她安慰,需要她鼓励……最好,一辈子。最初中毒时,他不过是个懵懂小少年,终日沉浸在自哀自怜的悲愤中,两耳不闻窗外事。随后,他目睹妹妹取代了自己的位置,博得了霍家两位表兄的支持,不是没有嫉妒过。后来,宋鸣珂超出所望,一步步站稳了脚跟,并将赵氏一脉扫落,而他则在元礼的引导下,日渐走出阴霾。中途有过挫折与绝望,幸好遇上阿翕。她就如同无可取代的阳光,赋予他生机,给予他勇气,燃点他的希望。然而,这份友情随着他年岁渐长,有了更丰厚的质感。尤其是,太后屡屡对霍家的二表哥催婚,也提出让宋显琛以“长公主”的角度从一众贵女中挑选时,他的心萌发出前所未有的企望。那一群浓妆淡抹、衣裳华丽的贵女们,加起来也比不上他的阿翕。他为何不能娶阿翕?尽管他明白,以帝王之身,他不可能把阿翕这样毫无背景、来历不明的孤弱女子纳入后宫。后宫也绝不适合性子单纯柔善的她。可心一旦动了,宋显琛极少展露的倔强就会攫取他的全部力量,迫使他愿望愈发强烈,非要达到目的不可。目下最大的困境,并非皇族与庶民的隔阂,而是……他一直以“长公主”的身份和阿翕交往。随着阿翕归来,放下似乎有过的芥蒂,重新接纳他,二人又成了无话不谈、举止亲密的“好姐妹”。宋显琛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骗子。以前是,现在变本加厉,可惜他无能为力。这一日,秋高气爽,艳阳高照,秋鸟鸣啾徘徊山林深处。宋显琛带领裁梅、纫竹,备上茶水干粮、竹筐、镰刀等工具,在数名侍卫的护送下,离开所居小院落,兴致勃勃逼往半山处走去。过了禁军所设的关卡,抵至一里路外的草亭外,亭中纤瘦少女衣衫单薄,肤白如凝脂,正是阿翕。“又穿得……这么少!”宋显琛笑意暗藏责怪,又要除下外衫给她披上。她笑而谢绝:“殿下,我刚跑着来,一点儿也不冷。”宋显琛细看她额角犹有汗珠微光,没勉强,挽了她的手,相携离亭。二人原本趁着天清气朗,一同相约去寻找草药,可当宋显琛见到阿翕,双目所能看到的只有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药材?宫人侍卫因山路难行、易出意外而紧密相随,宋显琛颇觉烦腻,只得择一空旷处,命人四散开,自己与阿翕采摘些寻常的蒲公英和野菊。二人半蹲半坐在被阳光照射得温温的草丛内,周边成片野花半落,已具秋末初冬之象。阿翕顺手扯一根草根咬着,双手轻轻在周遭叶片上划过来划去,挑选成熟的茎叶,丢入筐中。她侧颜婉约,眉眼姣好,不时向宋显琛展示:“长公主,咱们一般会挑选高一尺左右、一茎两花的蒲公英,根大如拳,如人形拱抱状,洗净后捣汁酒和,治噎隔颇具神效。”宋显琛尤爱听她解说药效,记起书上说述,问道:“阿翕,蒲公英与金银花……同为消痈化疡之物,二者谁胜?”“蒲公英只入阳明、太阴二经,相较之下,金银花则无经不入,功效更大。”二人围绕草药的效力与特性聊了半日,宋显琛心生一念,忽而问道:“阿翕,你……可有意中人?”此言来得莫名其妙,阿翕被问得一怔,随即摇头笑道:“我不认得几个男子,来京后,相熟的一位朋友已遭遇不测,要不就是……身居高位。当然,远不如长公主身份尊贵,但绝不是我此类零落弱女能攀附的。”宋显琛震惊不已,她身为尼姑庵内静修的俗家弟子,竟认识为官者?他好奇追问,阿翕却只是简单描述为“机缘巧合下见过的世家公子”。宋显琛听她含糊其辞,连姓甚名谁也不肯透露,醋意顿生。但此际,他是“长公主”,不好出表现过多的反感。沉默片晌,他试探地问道:“你……想不想嫁入皇宫?”阿翕一下子懵住了,好一会儿,面露尴尬笑容:“长公主,如今你也拿我开玩笑了?”宋显琛急忙分辩:“不……是、是真心话。我、我哥还没成亲。”阿翕傻眼,拍打搓揉手上的草汁与泥沙,从袖口翻出一截干净的帕子,拭净双手后,皓腕高抬,覆在宋显琛的额上。被她温软的手心轻触,宋显琛体内热流迅速翻涌至眉额。“殿下发烧了?”阿翕俏脸透着几分天真的茫然,“该不会是烧糊涂了吧?”“……没。”“平白无故,为何说傻话了?”阿翕眼神潋滟着担忧,示意他赶紧回去歇息。宋显琛本欲和她四处逛逛,耐不住她一催再催,遂吩咐下人将两筐子未装满的草药先带走。和静翕缓步走在山林间,东拐西绕,眼看翻过前方的小山坡,便可抵达大道,宋显琛依依不舍,下意识放慢了脚步。阿翕似是误以为他身体不适,干脆伸手挽了他的胳膊,步步谨慎。宋显琛只觉心要被甜化了,恨不得这条路能走一辈子。行至坡顶,恰巧一束阳光穿透枝桠,正正落在二人身上,阿翕转目,朝他微微一笑,抬手为他的发髻捋下一片落叶。四目相对,山风仿佛有须臾静止。“晏晏……?”一熟悉无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惊得宋显琛浑身一颤。阿翕随之回头,见了数人簇拥一盛装丽人,似有片刻震悚。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太后谢氏。宋鸣珂连忙拉着阿翕一同行礼,按捺狂热心跳,恭敬地道:“见过太后娘娘。”太后目光淡淡,打量阿翕,眼神如有讽刺,如有了然。宋鸣珂难堪地开口:“母亲,这位是孩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