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节
作者:浅钥      更新:2023-05-11 03:55      字数:3769
  与他一道出来的,还有同样沉着脸色的昭帝。温宪神色慌张地垂下头,“父皇,皇兄,温宪不是这个意思。”她自幼就怕这位皇兄,比起父皇还要怕,尤其是当他冷着脸的时候,总让她心里怵得慌。被温宪突然这么一甩,沈棠身形不稳,直接摔倒在地,纤细的双手支撑在地,瞬间被磨破了皮,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沈棠咬着唇站起来,与温宪一道屈膝见礼。宋凝余光扫见忍着痛半跪着的沈棠,声音越发冷淡,“温宪,你可知错了?”温宪愣住了,皇兄不是还没问话吗?怎么就让她知错?她堂堂一国公主,便是打了沈棠又如何,更何况她还没打到,皇兄要她知什么错?温宪一张俏脸涨的通红,望向宋凝身后的昭帝,“父皇……”却见昭帝半分插手的意思也无,温宪只得嗫喏道:“是她在东宫不知检点,竟勾引宫中禁军……皇兄,我……”温宪眼见皇兄的脸愈发阴沉,声音越说越低,心中也愈发委屈。宋凝笑了一下,转眸对昭帝道:“父皇,您方才也看见了,姑娘家戾气太重了,是需要修身养性的。”昭帝紧紧蹙着眉,心中对这个女儿也颇为失望。身为皇家公主,竟然为了个男人在此争风吃醋,说出的话也是不成体统。若是传出去,丢的是皇家的颜面。“温宪,你素来骄横无礼,朕平日里不罚你,是想着你母妃能好好约束你。”昭帝冷声道,“可如今看来,只能由朕亲自管束了。刘瑾,温宪公主恣其跋扈,禁足宫门一月,即刻送她回毓秀殿。”昭帝话音一落,大太监刘瑾便让身后的内侍宫女上前“请”温宪公主回宫。温宪被吓懵了,她想不明白,怎得事情就变成了这样,明明她什么也没做错。一抬眸,便见到宋凝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东宫侍卫,原本想求饶的话戛然而止。由父皇亲自发落,总比落到宋凝手中的好。沈棠也是吓得血色全无,她与温宪公主不过是逞一时口舌之快,便是被皇上和宋凝听到了,想着最多也是口上训斥一顿。连温宪公主都被罚的这么重,那她呢?沈棠屏气凝神,原就受了伤的手抖得如筛糠一般。宋凝转了一下手里的玉扳指,冷声对沈棠道:“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你惹出来的事还不够多吗?裴琰,带她下去!”裴琰一瞧宋凝的脸色,便知道殿下怕是舍不得这位沈姑娘了。别看平日里他对沈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可到底和对待他们的态度是有差别的。什么?你说有什么差别?裴琰说不上来,但就是知道不同。都认为殿下是因着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得不让沈姑娘进了东宫侍疾,裴琰心中可不这么认为。殿下是什么性子,便是连圣上都拗不过他。裴琰可是亲眼瞧见,御花园里那位妄图勾引殿下的宫女,是如何被发落的!皇后娘娘的懿旨又如何?大不了人到了东宫,殿下晾着便是。见沈棠还愣怔在原地,裴琰“唉哟”一声,“沈姑娘这手是怎么了?莫不是这段时日辛苦侍疾,落下了病根子?快,快跟奴才下去抹药,否则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说是东宫故意磋磨沈姑娘,于殿下名声不利啊!”沈棠悄悄抬眼看了眼昭帝,却见他似笑非笑的盯着宋凝,也不出声阻止。她飞快福了福身,跟着裴琰悄悄退回了偏殿。作者有话说:宋凝:……孤不是傻逼,孤还是心疼棠棠的第29章沈棠一路跟着裴琰, 随后回了自己在偏殿居住的屋子。关起门,她伸出手, 看着自己的伤口, 鲜红的血直往外流,破皮处还沾了一些细碎的小石子。她蹙着眉,将一双手浸在铜洗中洗净,随后忍着痛将小石子一颗颗的挑出来。正要涂抹裴琰给的药膏, 便听外头隐隐传来脚步声, 听着音儿像是从九华殿那头来。“沈姑娘。”一道暗影停在沈棠的屋门口, 裴琰的声音低低传来。沈棠从木椅上起身, 往门前挪了几步,“裴公公有何吩咐?”“老奴是来给您送药的。”沈棠看了眼手中的药瓶, 迟疑打开门,“裴公公,您方才不是已经给我了吗?”裴琰赔着笑脸,将眼前的一只羊脂玉药瓶递到沈棠面前,“奴才一时心急, 拿错了药。”沈棠抬手接过, 福了福身, “有劳公公走这一趟了。”“姑娘客气了, 这药是殿下吩咐送来的。”裴琰嘱咐道,“沈姑娘切莫忘记, 定要早晚各抹一次,对外伤非常管用。”沈棠点了点头, 但比起手上的伤, 她更关心另一件事, “裴公公, 如今我的手受了伤,恐怕不能侍奉殿下左右,可否回忠勇伯府?”这问题着实问住了裴琰,半晌,他才轻咳一声,“侍疾一事,本是皇后娘娘下得懿旨,老奴说了可不算。”沈棠原本也只抱着问一问的态度,闻言只得道:“那裴公公可否替我去和殿下说一声,这几日我便暂时不去九华殿了,免得粗手笨脚,平白惹得他不快。”裴琰眼皮子一跳,干笑道:“……这事儿,奴才也说了不算。”见沈棠又欲言,裴琰猛地一拍脑袋,“唉哟,奴才突然想起,手头有许多未完成的事儿,便先行告退了。”还未等沈棠回过神来,裴琰已经脚底一抹油,消失的无影无踪。沈棠叹了一口气,拔开羊脂玉瓶的木塞。一股药香扑鼻而来,她愣怔片刻,这个味道她再熟悉不过。前世,绿芜被傅明珠冤枉偷窃,用戒尺抽打,躺在陶然居整整一月。若不是大姐姐沈澜偷偷送来了膏药,绿芜那条命,怕是捡不回来的。为何大姐姐送来的药膏,和裴琰送来的一模一样?她沉默片刻,将羊脂玉瓶搁到一旁。随后,又歪头瞥了眼桌子上玉光莹莹的药瓶,那是裴琰一开始给她的。沈棠走过去,将其打开涂在伤处,冰冰凉凉的药膏一抹开,便感到一阵清凉,片刻之后,那钻心的疼痛褪去不少。抹完药,沈棠倚在美人榻上,懒懒的打了个哈欠,不管怎么说,她还是得想想法子,怎么才能尽快回忠勇伯府。越想越是愁容,沈棠幽幽叹了口气,渐渐阖上眼,沉沉的睡去。另一头,裴琰说不动沈棠,总不能硬逼着她去九华殿侍疾,这差事难做,左右不是人,他胆战心惊的将消息递回去,果然瞧见殿下沉了脸。裴琰心头叫苦,要说这沈姑娘也真是不识趣,殿下见她手受了伤,特意命他送了上好的金疮药去,她倒好,不但不领情,反而还再三推脱。要知道,这药膏可是皇家贡品,整个宫里头,也只有圣上和太子殿下的九华殿才有。虽然宋凝未说什么,可接连几日,裴琰仿佛又回到了沈姑娘还未进东宫侍疾前的艰难处境。不是嫌他送来的茶烫嘴,就是嫌他说话的声音太尖,左看他不顺眼,右也看他不顺眼,长久下去不是办法。东宫内侍不同于其他人,一身荣宠全系于主子,思来想去,裴琰又找上了沈棠,暗示一番道:“沈姑娘的手应当也好的差不多了罢,殿下那边……”沈棠笑而不语,将未结痂的一双柔夷伸到裴琰面前,“裴公公,不是我不想去,你看我这手是怎么了?若是不好好养着,落下了病根子,旁人还以为东宫故意磋磨我,于殿下名声不利呢。”得,裴琰觉着,自个真的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沈棠又熬了几日,闲时是有了,但目光总是有意无意的瞟向大门口。生怕裴琰推门而入,大喊一声:“沈姑娘,殿下命你去九华殿,走罢!”肩膀忽然被人一拍,沈棠惊得差点摔落手中的茶盏,忙站起来问,“怎么了?”“什么怎么了?”长宁奇怪的看着她,“棠姐姐,你在听我说话吗?我让你瞧那边!”长宁在寿康宫深居简出,前几日才得知沈棠进了东宫,便日日往这儿跑。沈棠顺着她的指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甬道上。只见前方行过一行羽林军,个个身姿挺拔,面容清隽,一身紫色禁军服,腰间别着长刀,端的是威风凛凛,气势凌人。其中一名年轻男子若有所觉,一抬头,便撞见沈棠遥遥望着他。他脚步一停,对着沈棠微微一笑。霎时,回廊前站着的几名宫女个个脸色涨得通红。“他方才是在对我笑吗?”“你说哪个,走最后面的那个吗?”一名圆脸宫女红着脸道,“他长得好像我邻家陈阿兄。”“得了吧。”另一名尖脸宫女嗤笑一声,“你陈阿兄是什么身份,羽林郎君又是什么身份,你怎么敢拿他和羽林儿郎比?”圆脸宫女瞪向她,“你怎么说话呢?”“我又没说错。”尖脸宫女道,“你以为皇宫里的禁军都是普通人呀?这宫墙之内的羽林军,都是最高阶的御前侍卫,哪一个不是出身名门的公侯世家?”“那也不见得!”圆脸宫女嘟囔道,“我可是听说,新进来的羽林卫中,有一个是从守城小吏擢升上来的,难不成他也出身公侯世家?”“他倒不是出身公侯世家,奈何人家娶得可是忠勇伯府二房的嫡长女,你那陈阿兄若是也能娶得公侯世家的嫡女,说不定也能进得宫来成为羽林郎君呢!”“就你嘴皮子厉害,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圆脸侍女啐了她一口,伸手就要去扯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嘴。身后,沈棠望着羽林卫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羽林军中,宫女口中靠着忠勇伯府的二房嫡女上位的人,不正是江弦么。江弦行至禁卫所时,与同僚小憩片刻,几人闲聊着,话题便开始转到他身上。“诶,江弦,方才你对谁笑呢?”一名禁军勾着江弦的肩膀,挤眉弄眼道。“你一直盯着前头看,怎么知道江弦对人笑了?”另一名同僚笑道,“莫非你也一样,在看那些宫女?”“去去,少在那编排我。”禁军忙道,“江弦看的可不是那群宫女,我方才分明瞧见了,他是对着宫女后头,那个漂亮的姑娘笑呢,看她的穿着,应当是哪家的贵女,江弦,你说对不对?”江弦被他们挤在中间,面色尴尬,“你们就不要调侃我了,那是内子的二妹,忠勇伯府的二姑娘……”“哦——原来是你那位妻妹啊!”禁军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道,“前有娥皇女英,共侍一夫,既然是妻妹……那更耐人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