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作者:莳文      更新:2023-05-11 05:41      字数:3784
  秋闱放榜之日已过,秦轩却迟迟未归,秦放府中也没有任何动静,有心人自然就明白了。当初秦轩开祠堂祭拜的时候有多风光,此时便有多暗淡。秦榕暗中寻了几份新的秋闱答卷,悄悄给秦越送去,不由说起了秦轩落榜一事。“听说秦轩是因为生了病,所以才没考好。”秦榕忍不住唏嘘,虽说他不是很喜欢秦轩,更不喜欢他那个爹,可作为一个多年落榜生,到底还是有几分感同身受。这落榜的滋味,不好受啊。“天有不测风云,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听天由命了。”秦越一边整理着手中的药材,一边随意应了一句。秦榕倒是有很多感慨:“我看呐,接下去的日子,你除了读书外,也得好好锻炼下身体,免得跟秦轩一样临考病倒,误了大事。”这点秦越倒是非常认同。好的体魄才是一切的基础啊。“敏儿听说秦轩落榜的事,就跟他自己考砸了似的,在家憋闷了好多天了。”说起儿子,秦榕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臭小子就像是故意跟他作对似的,他欣赏秦越,那小子就偏生跟秦轩好得跟亲哥俩似的。这安林路不过认识秦越数月,就已经心甘情愿认他做了义兄,敏儿与越儿可是同姓的族兄弟,怎么反倒是如此疏远呢?秦榕实在想不明白。“那安少爷的腿,如今怎么样了?”想到安林路,秦榕忍不住顺嘴问了一句。说曹操,曹操就到。安林路的大嗓门从远处传来:“义兄,晚膳可好了?!我饿了!”听到这饿死鬼一般的叫饿声,秦越忍不住扶额。没一会儿,坐着轮椅的两个少年便一前一后出现在了眼前。正是安林路与梁大谷。这一个多月以来,那些被带回来治伤的苦力们都陆陆续续离开,原本梁大谷也是要回乡下去的,但是安林路嫌养伤的日子太过无聊,便留下了与自己年龄相仿的梁大谷。梁大谷便搬到了隔壁,与安林路同住。这两个腿上绑着夹板的少年凑到一块,好似有说不完的话,还时不时地拿起棍棒,坐在轮椅上比划起来。也不知道是哪日的闲聊里,梁大谷随口提了一句“公子做的饭菜可香了”,勾起了安林路的好奇,他便吵着要来秦越府里吃饭。不过是一顿饭,秦越当然不会介意,索性也邀了安荣昌,六个人将将坐满一桌。因在孝期,不碰荤腥,秦越便做了一大桌的素菜,哪知道这顿素斋直接就征服了安林路的味蕾。从此以后,秦越府上,就多了一个蹭饭的。哦,不对,是两个。害,还是买一送一。安林路和梁大谷的腿伤还没痊愈,但是坐着轮椅也不妨碍他们的行动,二人飞快地窜到秦越身边,两双黑漆漆的眼睛眼巴巴地望着秦越,让秦越不由想到了著名的拆家小能手。“行了,马上就开饭了。”秦越对着二人横了一眼,转身看向秦榕,“世叔不介意的话,也留下来用个便饭吧。”秦榕连忙推辞:“不了不了,我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秦榕干笑两声,找了个借口忙不迭地跑了。他可不想跟那安少爷一桌吃饭,这人年纪虽小,可一双眼睛却尖得很,一看到他,就想起那只被杀掉的八哥。秦榕最敬仰的是詹文荣这样的文人才子,安林路这样一出手就见血的人,他还是敬而远之吧。饭堂里,秦安已经将饭菜都端上了桌。“辛苦妹妹了。”因为秦安名字里恰好也有个“安”字,安林路便觉得有缘,对她便格外亲近些,从一开始的“安妹妹”到现下的“妹妹”,叫得格外熟络,不知道的还以为秦安是他亲妹妹呢。秦平每日早上起来便去书房温书,到了饭点才姗姗来迟。“平儿,不是二哥说你,你读书固然重要,可也不能每日都窝在书房里,这身子太过瘦弱可不行。”安林路看着秦平,不由出言。安林路自顾自给自己排了行,现在这个家里,秦越老大,他老二,秦平老三,秦安是小妹,最得宠。“这考科举,也得有个好身体才是。”安林路挖了挖耳朵,“就你们秦氏那个叫什么什么的,听说这次考秋闱,就是因为身体太差,倒在考场上了。”秦轩秋闱落榜的事,就连安林路也听说了。秦平一脸认同地点了点头:“二哥说的是,我才不要跟那个秦轩一样呢。”秦平年纪小,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太过明显,看的安林路忍不住好奇。“怎么?你很讨厌那个人?”秦平看了一眼正安静用餐的秦越,犹豫了几秒,还是凑到安林路耳边,将秦轩与大哥之间的纠葛告诉了他。反正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同仇敌忾!作者有话说:白鹭书院百年来第一个落榜生成就达成√第三十九章 、抢运道“气死我也!夺妻之恨, 不共戴天!”“啪”的一声,安林路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的碗筷都发出轻微的晃动声。这听众, 竟比当事人还要生气。“要是让我见到这秦轩,我一定要他好看!”安林路咬牙切齿,仿佛深受欺辱的人是他本人似的。秦越无奈地抬起头,瞥了秦平一眼, 秦平已经乖觉地端起饭碗, 埋头苦吃, 好似方才煽风点火的人不是他似的。秦越默默扶额。不要以为他没看出来,秦平就是故意的,这小子平时不声不响, 心里却是有点小聪明的, 知道大他这个大哥眼下无法拿秦轩怎么样,便想着撺掇安林路出面出出气。秦越越发深感教育之重任。他这义弟与亲弟,简直就是大晋版的没头脑和不高兴。“食不言寝不语, 你们两个,好好跟大谷学习一下。”秦越难得板着脸开口训道。从头到尾认真干饭的梁大谷茫然地抬起了头, 不知自己为何突然就成了榜样。“吃饭吃饭。”安林路见风使舵,见秦越肃了面色,连忙转移了话题。一顿饭, 吃得安静极了。饭后, 秦越一个眼神, 秦平便乖乖起身, 随着大哥去了。安林路见状, 生怕殃及池鱼, 连忙带着梁大谷一溜烟地回了隔壁。“今日的事, 我很不高兴。”走进书房,秦越第一句话就说得有点重。秦平顿时就白了脸。自从大哥失忆之后,对他和安儿从未训斥过一句,性子再是温和不过,秦平明白,大哥说出这句话,就说明他真的已经生气了。“哥……我知道错了……”秦平紧张地望着秦越,讷讷开口。“你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见秦平一脸煞白,秦越不由缓了语气,“可你心里,不该挂记着这些。”秦越为了庇护兄妹三人,暗中所谋之事都不曾告诉过弟妹,他现在倒是有些后悔,总以为他们年纪小,不该知道这些晦暗之事,却未曾想,古代的八岁,其实也不算小了。“家中遭逢祸事,一是因为我这混蛋大哥年幼无知,闯下大祸,害了爹娘,也害得你们跟着吃苦。”秦越缓缓回忆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过往,情真意切地剖析着,“二则,也是因有人暗中谋害,推波助澜。”听到秦越的话,秦平瞪大了眼睛,也不知是惊讶背后的真相,还是惊讶于大哥今日不同以往的态度。“背后的黑手,我心中已知人选,此时按兵不动,是因为时机未到,并不代表我不想报仇。”“大哥……你知道害了我们一家的仇人是谁?!”秦平急切问道。秦越望着面前的小小少年,微微叹气:“谁能从中获利 ,谁便是凶手。”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利益。秦放是为了族长之位,亦是为了儿子的前程,而秦康,是贪图嫡兄的家产,也为了出发泄身为庶子多年隐忍的那一口恶气。这些事,秦平是想不到的。他念念不忘的,是哥哥的未婚妻成了秦轩的新婚妻子,原本属于哥哥的白鹭书院入场券,也到了秦轩手中。原以为是意外,而今才知道,原来是这些人处心积虑的阴谋诡计!“是他们!原来真的是他们!”得知真相,秦平愤怒得双眼泛红,一双小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他的拳头。秦平抬起头,对上哥哥平静温和的双眸。“现在还不是报仇的时候。我与你说这些,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并未忘记这些。只是,一来我们现在没有证据,二来,如今我们势单力薄,以卵击石不是明智之举。”秦越叹息:“知道我为何急着带你们搬家吗?那天夜里,我又为何自己放了一把火?”秦平嘴唇微微颤动着:“哥哥不是说,那天晚上是发现了贼人,才放了火引四邻起来吗?”“也许是真的贼子,也许……是有人想要置我们兄妹三人于死地呢?”秦越的话一出口,秦平顿时瞪大眼睛。他所能想到的最阴暗的事,也不过是利用安林路去找秦轩撒撒气,根本不曾想过这世上的人狠毒起来,是能够要人命的。“不管那天的贼子究竟是不是别人派来的,总之,这世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为了不整日提心吊胆,所以我才立即带着你们搬了家。”秦越苦笑了下:“外人只道我医术高明,就连县令刘大人也奉我为上宾,可你知为何刘大人会请我去治病吗?”“那是因为,我故意让周掌柜去灵山寺立了无名功德牌,引起了前去礼佛的刘老夫人的注意。”“虽说救了周掌柜父子是意外,可替老族长看腿疾,却也是我主动提出的,只为了在族里能够得其一二照拂。”“不论是老族长,还是县令大人,皆是我处心积虑设法交好的,只有得到他们的照拂庇佑,我们兄妹三人,才能安然度日。”秦越一字一句,将自己所谋所算,原原本本地告诉弟弟。秦平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哥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你这么辛苦……”秦平哇地一声,扑进了秦越怀中。到底还是八岁的孩子,自己这一剂药怕是下得有点猛了。秦越叹息着,摸了摸秦平的脑袋:“秦放而今是族长,秦轩又志在仕途,秦康得其庇佑,米粮生意越做越大,如今已是锦州有名的大米商。而我们却身在孝期,寸步难移。平儿,你今日若真的撺掇着安林路去教训了秦轩,虽出了一时之气,可惹急了他们,他们会做出什么,谁也不知道。”“只有活着过了孝期,咱们才能图谋日后啊。”顿了顿,秦越意味深长地说道:“低调蛰伏,并不是认输。记住,来日方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