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作者:朽月十五      更新:2023-05-13 17:52      字数:4316
  提起来时,花边都染上了淡金色,他在阿夏眼前晃晃,眼神似秋水。“没有橘灯,送你一盏花灯。”他让阿夏摊开手,把竹杆子放到她的手上,再一根根将她的手指弯折回去,盛浔的手是温热的。阿夏没说话,和盛浔对望,他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快了些。其实她心里明白,盛浔跟她哥并不一样,有时比她哥还要好。好得不像是个哥哥该做的。阿夏的手将这盏花灯握得很紧,垂下眼皮看它,春末的花,现在开在烛火上。虽说明日就会渐渐枯萎,可她真的为一盏花灯的心意欢喜。两人并肩走在灯路上,沿边的亭子满是茶香,今日喝春茶的人多,因为谷雨一过,之后便要入夏,他们喝着春茶赏灯,这叫饯春。阿夏时而看着渔火,时而又看盛浔,手里的牡丹花灯时不时晃动。这夜两人走过许多桥,行过许多路,看过许多正好的花灯。迈过春,迎来夏。至于那些在春末生出的淡淡情愫,也许会在以后,于盛夏发芽。作者有话说:看的满意能留个评论嘛,看我的星星眼(☆_☆)打树花是河北省张家口蔚县暖泉镇的民俗,至今已经有五百多年的历史,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搜搜,很震撼。排骨年糕的做法参考《寻味中国:苏州·上海》,我们这边以前还流行鱿鱼炒年糕,味道也不错。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辛弃疾一叶渔船两小童,收篙停棹坐船中。——杨万里感谢在2022-07-17 18:58:43~2022-07-18 18:0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环佩叮铛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啊烦 10瓶;可堪回首 2瓶;jia、香草摩卡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0章 干菜焖肉谷雨后镇里人家开始农忙, 清早就扛着锄头往山后各家的菜地里走,多雨时节正是好种瓜果蔬菜的时节。尤其是棉花,这时候要不播种, 都要错过最后一茬春雨,家里有棉花地的,真是每日起早贪黑,连饭都囫囵对付两口。阿夏家里也忙, 虽然他们不种棉花,可也有一大块菜地, 豆角得要种下, 去年那垄花生长得也不错,今年准备再撒一波种子, 茄子也不能落下。所以每日起早方父和太公吃了饭就背着箩去后山, 方母也没闲着, 屋子后院还有块菜地, 去年空着没种, 今年边上有人家定了育好的黄瓜苗,她也要了不少。如今送来, 正好给黄瓜苗定植,方母拿了不少削好的竹竿子, 一根根比人还高不少, 在菜地上沿着黄瓜苗插入, 左右各插上不少竿子, 绑成三角状。阿夏给她打帮手, 递绳递剪子, 看方母在架子上左穿右穿, 搭成个爬藤网, 弄好给黄瓜苗绑蔓,让它们能长好爬到网上,结不少瓜。弄完以后,天上爬满彩霞,跟在画布上打翻的画料一般,颜色或浅淡或深,一铺铺满一块。阿夏在院子里洗手,洗后的水都洒到一旁的竹子上。小圆子是只傻狗,还硬要仰头张口去接水,挨了年糕一爪子,汤圆趴在墙头,垂下尾巴喵呜一声。她看着几只吵闹,但笑不语。这时院外也响起交谈声。在地里忙碌一日的人们扛着锄头回来,说说笑笑地从巷子里走过回去吃饭。“回来了呦,大民你家今年的春玉米种完了没?”“哪有这般快,还有些日子好磨的,指不定要请人帮忙的。”“大福——”“不说了,我可到家了,你们也快回去歇会儿。”方父说完推门进来,太公紧随其后,两人进了院子后把锄头靠在门后,拿巾子擦汗。“阿夏,快过来”,方父冲她招手,一脸献宝的神情,阿夏不明所以,把水盆放回到架子上,走到一边的石桌旁。上面的篮子里只有一包用桑叶包好的东西,打开桑叶露出里面乌黑中尾部透着红的桑葚。太公乐呵呵地道:“你爹这是看见山头有几株桑葚熟了一点,爬到那上面摘了些,好叫你尝尝。”“我尝过了,这桑葚虽还不是时候,这几粒熟得早,甜着呢,”方父边说边在里面挑拣,拿出几粒放到阿夏手里。“爹,太公你们自己也吃,我拿几粒给阿娘。”阿夏说完往嘴里塞了一粒,桑葚汁水足,特别甜,揣着剩下的几粒跑到灶间给方母。她正在把冷饭放到锅里,准备煮一锅泡饭,累了一天也确实没心思糊弄什么东西。尝到了阿夏递到嘴里的桑葚,方母笑着问,“你爹拿回来的吧,忙了一天也累。阿夏你泡两杯茶给他们喝。”阿夏照做,把两杯茶送出去,又回来帮忙看着火,拿着火钳子在灶膛里捣鼓。方母搅着面糊,也没管她,只喝碗泡饭太寒酸,打算再摊几个鸡蛋饼。拿出一只平底煎锅,放一把刨花,火腾地燃起,锅热后,方母手里握着一团面糊,在煎锅上抹一圈,又薄又白的饼皮成型。她单手磕鸡蛋,搅散翻面让鸡蛋凝固,利索地翻回来放一点葱花,刷点酱,卷起就能出锅。摊完饼后,方觉和太婆也回来了,正好能开饭,一锅泡饭,一两碟子的鸡蛋饼,还有一罐腐乳。太公最喜欢吃腐乳配粥,坐下后忙不迭打开那罐腐乳,取出一小块红润润的腐乳放在小碟子上。腐乳有很多种味道,他爱吃的是红方,除此之外还有青方、白方、棋方、醉方,青方色青味臭,白方就晾好腌制什么也不加,就随豆腐自己,吃起来也别有味道,至于棋方,形状跟棋子差不多,才有了这个名号。醉方拿酒下料,入口有酒香气。做腐乳方母有一套,每年都有人请她帮忙去腌,或是直接到她这里买上几罐,也算是不小的进项。她做腐乳从选豆腐开始,腐乳不能用嫩豆腐,成不了型,有水都得拿纱布给吸走才好,切成小方块摆在竹匾上晒到外皮干硬。摆到竹筐里,铺一层稻草杆,放置差不多小半个月就会起白毛,这时就好腌制了,红方的拿小缸来,醉方得要竹箩。各种料都下,红方的得要红曲,醉方要加黄酒,拿荷叶封口,要几个月才能好吃。太公就爱红方这股味,沾嘴即咸,入口细品又甜,实则就是咸中带甜。拿筷子尖从腐乳上挑一点,顺着粥碗边喝一大口泡饭,这就够味了。好吃这口的人家,还会用火腿丝和豆腐做成火腿腐乳,更鲜。要不拿红方炖到红烧肉里,醉方拿来蒸腊肉火腿,吃剩的腐乳倒点热汤,又是碗腐乳汤,反正怎么都不会浪费。阿夏对腐乳无所谓,好吃就夹点,不好吃的她根本不会动筷子。对她来说,还不如鸡蛋饼合她的胃口,饼皮软,鸡蛋香,肥葱细点,一咬一大口,单吃一点也不咸,要是吃噎着了就喝口粥。一家人吃饭嘴也没闲着,方母夹了点腌菜放碗里,边问道:“花生种的怎么样了?”“再弄上几日也差不多成了,”方父喝口粥,想想又道:“在后山忙活时,听三庆说,他家有亩田想租出去一年,实在是忙不过来,我听得要价也合适,给个几百文就成。”他看向方母,“我寻思着租亩来?”“租来做什么,”太婆站起来给自己盛了半碗粥,语气疑惑。“这不是想着他家上年的西瓜种的不错,你们也吃着了,脆甜。今年又育苗了,干脆到他买点来,自己也种一亩,免得还要到外头买。”方父自然是考虑过的,前两年他们没种西瓜,也没有功夫侍弄,都到别家买的,吃着不爽快。“那就租一亩来,”方母舍得下这笔银钱,她而后又说:“不忙的时候把院子搭个架子,猕猴桃也要爬藤了。后院的黄瓜今日我和阿夏已经拾掇好了,只等长好浇水施肥就行。”“这架子我晚点削些竹子来,明早去时给搭好。”太公把这件事揽在自己身上。方父则匆匆扒完几口粥,就推开椅子站起来,边往外头走边道:“那我跟三庆说一声,免得叫人抢先。”“哎,你慢着点,”方母喊,啧了声,“这性子急的。”阿夏掺和不了这些事,默默听着,等吃了饭,天色再暗点,她和方觉出门遛猫遛狗。小圆子熟悉了这地后,也不跑了,和年糕一样慢悠悠地踱步,偶尔甩甩自己的皮毛。它是只特别爱笑的狗,碰到拴在门边的大犬时都要友好地凑上前摇摇尾巴。大犬可没那么友善,惹得烦了从喉咙里发出几声嘶鸣,吓得小圆子爬回来,委屈地发出一阵呜咽。年糕都没搭理它,自顾自地往前走。它就跑到阿夏腿边,紧挨着。让阿夏和方觉是哭笑不得。两人遛着猫狗走在黄昏中,方觉手摸着汤圆的皮毛,转过头问阿夏,“过两日是阿娘的生辰,你都准备好了?要是想买啥,银钱不趁手,大哥给你。”方觉除了每个月一年的束脩外,平日还时常帮着富贵人家的小孩开蒙,也攒下不小的银钱,至少娶妻是够了的。“我不用,”阿夏拉着绳子,摇摇头,其实她早就想好买什么送给阿娘,只是银钱确实差一点,平日攒的都不够还要再凑点。她也不是没钱,不过大头都叫方母给存着,一分也不能乱动,说是以后到婆家去的底气。阿夏心里自有思量,遛狗溜到山桃和晓椿家里,叫她们明日到自家来一趟。到第二日时,阿夏是被雨声惊醒的,豆大的雨点拍在瓦背上,果然开窗一看,外头全笼着湿烟,白雾一片。她洗漱完后给自己编了条辫子垂在胸前,从旁边拿出一个绣箩,里面全是各种丝线,还有顶针、绣花棚架、漆针筒、剪子等。才等她将将放好,外头就传来拍门声,山桃的嘴巴也没闲着,“阿夏,起了没?”“早起了,”阿夏赶紧去开门,请晓椿和山桃进来,关上门才道:“早知今日起早就落雨,我昨日就不说了,还得让你们冒雨走一趟。”“就是今日落雨才得闲,”晓椿挽住她的手,又说:“不然农忙时哪来的时候躲懒。”山桃径直坐在凳上,拿起阿夏打的络子细看,编的是梅花,打开刚好能装个蛋。她夸赞道:“如今你这打络子的手艺更加精进了,找我们两个给你帮忙,只怕拖了你的后腿。”“晓椿,你瞧瞧她这说的是什么话,”阿夏拉出凳子来,瞟了她一眼,语气作怪,“倒显得我看不起你似的。”山桃今日心情好,也懒得与她斗嘴,掐了一把阿夏的脸也就作罢,还不用晓椿来做和事佬。帮忙给她挑线。“实在是打不完了,过两日我阿娘过生,寻常时候绣双鞋子也尽够了,今年她过整寿,我这不想着给她买一对缠枝花纹金镯。谁料出了对色更好的,我一时银钱便不趁手了,打些络子拿去卖,应当还多些来。”阿夏嘴上说着,手上编绳,手速很快。以前她练丹青静不下心来,先生就让她找件能静下心来的事情做,她娘便教她打络子,这玩意真是前期分一点心思就会编错,只得又重新开始。磨了两年才算能编出数十个花样来,也算能坐得住了,至此打络子的手艺比丹青的还要好些。“你没有,我给你些都成,哪要这般费事。”晓椿很大气,只要钱数不多,她都是直接给,甭说什么借不借的。山桃也说:“还差多少,我们两个都能给你凑出来。”“哪有拿你们的银子来给我阿娘买东西的,说出去还不让人笑话。打完这几个络子,前面我还有不少,卖到络子铺去,一两多也能补上这个空了。”阿夏摇摇头,她哪好意思要她们的钱。看她坚持,晓椿也不再说了,把绳线分出来摆好,一边分一边道:“我家那胖小子总算有了个小名,你们猜叫什么?”“猜不着,总不能取个难听的不成,只要不叫猫狗啥的都还好。”阿夏想想也觉得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