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彧回来已是晚膳过后。天色渐暗。沈念听见院中动静急忙起身去迎。

  回来的不只沈彧与七彦两人，后面遥遥的还跟着一个小太监。

  沈念一边自然地叫沈彧牵过了手，一边差异道，“此人是谁？”

  沈彧驻足将她拉近身边，看眼身后的人。“皇宫内院的小太监，叫他来做个洒扫。你用过饭了吗？”

  目光落在她白皙小脸上，心觉她这般梳妆很不一样，像是用心而为。鼻间还隐隐有幽香传来，不似她平日身上的味道，倒像是染了花药香气。

  沈念皱眉，奇怪这院子并不缺洒扫之人，为何要从皇宫带人回来，听沈彧问话，她只急忙回道“我用过了的。你可用过了？”

  沈彧点头，牵她往里去，“我与三皇子一同用过了。你方才在做什么？”

  “方才在案前看书，明日的行囊已经收拾妥当，热水也备好了，这个时辰了，二哥且去沐浴吧？”

  两人进了内室，沈念十分自然地替沈彧脱下外衫，浴室里已有水汽氤氲溢出。待沈彧进去，沈念又检查了两边行礼物品。

  天渐渐黑透，常乐拿了火折子进来点灯。沈念接过叫她出去吧。常乐自看得出自己姑娘忧愁之态，与百吉将门关严，守在外面。给屋里的两人多留些空间话别。

  沈念只将内室几盏灯罩一一取下点燃，任外室一片漆黑。待室内亮起烛火，又缓缓进了浴室。

  沈彧抬眉看她进来，水雾弥漫只看得见模糊轮廓。见她手中星火点点，温声道“慢些，莫摔了。”

  沈念柔柔的‘嗯’一声，走到条几边上将灯点燃。总算是能看清楚些，却也不大真切。但沈彧不知为何，就是能感受到她身上低低的情绪。

  哗的一声水响，是沈彧从水里起身，长臂拿起一旁布巾先是擦了把脸，在抬头人已经跑到了外面。嘴角慢慢浮起个笑，心道吓着了她。

  沈念脸色微红站在浴室门口，手付在胸口，心脏跳得飞快。咬了咬唇又有些暗恼，‘跑什么呢…’

  呼了口气再次折身进去。水雾之下见沈彧已站在窗前正系裤上腰带，还没来得及穿上衣，隐隐可见肤色冷白，肌肉流畅紧绷。上面还有深浅不一大大小小的伤疤。

  眼睛红了一红，心中紧张之意顿时不复存在。

  走过去，双手轻轻从后面环到他腰上，脸颊贴在了他肩甲骨上那最长的一条刀伤。

  沈彧身子僵了一僵，侧目去看，只能看见她乌发上碧玺的莹绿光泽。大手覆上腰间交握的一双小手。心疼道：“别哭…”

  沈念本不想在他走前流泪，她想让他走的坦然走的没有牵挂。可当她看见他这一身伤疤哪里还能憋得住，即便忍得住思念与不舍，也在忍不住心疼难忍。

  随着沈彧手臂牵她手腕的力道站到他身前。

  长臂收紧将她环在胸前，一手轻轻拍她后背。与人拼杀惯了的手劲，此时怎么轻都怕弄疼了她。

  沈念手撑着他手臂将他推开些，眼里闪着泪花又去打量他胸腹。这一看瞬间觉得心中愈发酸楚。眼泪似断线珠子滴落。

  那左胸一个箭伤疤痕大的吓人，让她能够想象到当时是如何血肉模糊。右边手臂内侧，自上到下一条蜿蜒细长疤痕直至手腕，是刀剑所致，其余各处小伤竟是有些数不清楚。

  “怎么…怎么会这么多?”

  沈彧瞧她哭成这样，有些好笑的去给她擦泪。“别哭了，会慢慢退去的，你瞧这处，从前同这些疤痕一样，过了两年就淡了许多。”

  沈念随他手指去看，锁骨上确实是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可她更心疼他当时受的痛楚，更担心他明日要踏上的征程。她想到箱中已经合体的虎符，想到元鸳说的大局将定。她知道将是怎样的凶险。

  猛地扑进沈彧怀中，双臂紧紧抱住他脖颈，哭泣道：“带着我一起好吗？我不想与你分开…”

  我想在你最难的时候陪在你身边，想与你共进退，即便是死，也要与你在一起。

  “带着我好吗？”颤抖的声音满是乞求。

  沈彧叹口气，吻吻她耳廓，“念念，你听我说…”

  换来的却是及力摇头的小姑娘。一双手臂将他抱得更紧。这样的力道让他心中生出些异样。从前也有这样紧要的关头。但却是第一次将他心里的姑娘搂在怀里告别，不舍，却又充满力量。他护的不只是明庆江山，他最想护的其实是怀里的姑娘。

  大手将沈念托起，一手环住她纤腰，迫使她与他高度一致。额头抵上她的，瞧着沈念通红的一双眼，除了心疼竟还有些快慰。

  沈念此时双腿盘在他腰侧，这猛然将她提起的动作叫她愣怔了一瞬。等反应过来，已与沈彧目光齐平，犹豫一瞬，还是道：“我会乖乖听你的话，你带着我好吗…”

  “我到时会各个县郡来回奔波查看，你随着我只有吃不完的苦，我每日惦记你又如何放开手脚？还有，此行凶险。你若乖乖听我话，就在家等我回来。我会留一队骑兵在府内护你，过些日子你须得将祖母接过来与你同住。”

  沈念此时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一时任性。她若真的去了，平添累赘罢了。

  “我听你的。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多加小心。我等你回来。”

  “乖。”

  顿了一顿。又对她道，“我在嘱咐你一件事。这次虽然凶险，但计划缜密应该不会出乱子，你只需记住不管什么样的消息传来，都要相信我会回来。”

  沈念眼眶又红了一红，许久才定定点头。

  静默许久。水雾渐渐散去。两人对视的眼中渐渐升起旖旎。

  搂在她腰间、托在她身下的大手隔着薄薄的衣料愈发滚烫。沈念看着他黑沉的一双眼愈发暗下，心跳渐渐加速，垂了垂眸子，在抬眼时轻轻凑了过去。

  腰间大手顿时收紧。唇上力道渐渐变得沉重辗转。鼻尖的气息滚烫又粗重。

  她的手臂忍不住又搂紧了他，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双唇去追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