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睡了多久了？”人入睡之后并没有时间概念。

  “距离您睡去已经过了五天。”黎澈回答道。

  “这么久了？”黎清顿时有些不可思议，感觉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一晃竟然过去了五天，“我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回去了？”

  “您先不要急。”黎澈试着安抚她。

  “为什么？”不解地眨了下眼，黎清感受到眼睫之下传来的细微波痕。那是海水被轻轻推了开去。

  “您刚掌控了源，正是与水产生亲和的最好时候。也只有在海里，您对水的操控才能得到最完美的提升。”

  这就跟趁热打铁一个道理。

  “明白了。”啵儿地一声，黎清抬手打了个响指。

  这边二人正隔空交流，过道另一边，因为昨夜在网吧激战了一晚，于是白天干脆趴在桌子上一觉补得天昏地暗、浑然不知今夕何年的男生忽然悠悠转醒。

  他揉了揉惺忪睡眼，然后抬手看了下时间。

  显然距离下课还有好一会儿。

  正打算喝口水继续补眠，结果发现自己放在桌上的矿泉水竟然不见了。

  四下望了望，正好瞧见同排一女生坐在过道另一边。

  不知为何，那女生竟然对着一瓶水说说笑笑的，脸上表情生动得仿佛真有人在跟她对话一样。

  更奇怪的是，隔着的距离也不算远，但他居然听不清楚女生在说什么。这种感觉就好像身处大雾里，你能感觉到前方模模糊糊有人在讲话，但真仔细去听，却又听不出个结果来。

  睡得有点迷糊的男生一下清醒了。

  然后黎清就看到“天窗”那有限的画面边缘，没过多久一颗脑袋在黎澈身后向着这边探头探脑。

  示意地往那个方向扫了眼，她提醒黎澈道：“有人。”

  “没事。”早有所感的黎澈并不在意，“人类看不到。”

  除非他特意想让对方看，否则对方就算坐在他此时的位置，也只能看到水本身。

  仅此而已，并无关于深海的任何画面。

  他与黎清的谈话内容更是如此，不然在咖啡厅初次见面的时候，二人谈话早就被周围其他人类听了去了。

  总而言之，男生的举动并不足以引起黎澈的重视。

  他继续道：“我在A市也留下了枚印记。哪天若您想回来，它可以为您提供大概方位……”

  正说着，有个声音忽然冒了出来。

  “那个……同学……”男生挠了挠头，怀揣着两分犹豫三分不确定和五分不安的心情。

  有第三人在场，黎清总觉得眼下不是合适的说话时机，毕竟在普通人看来，黎澈一个人自言自语会显得很另类。

  “要不暂时就先聊到这里吧。反正差不多该知道的我也都知道了。学校那边有你顶着我很放心，我会努力争取早点回来。”

  通话没多久就不得不中断，令黎澈有点遗憾，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好。”

  轻轻道了声，然后扭头望向来人。

  若不是被此人打搅的话……

  前一秒仿佛还在对着前面这瓶水说说笑笑，当他把脸转向男生的那一刻，脸上表情简直堪比神级“翻书”，冷漠得一批。

  “有事？”

  “额……同学……你刚才……是不是在跟谁讲话？”

  “有意思。”黎澈闻言嗤笑了下，挑了挑眉反问，“这一排就我和你，你觉得，我刚才在和谁讲话？”

  男生自然回答不上来。

  总不见得，这女生是和什么看不见的生物讲话吧？

  那也太扯淡了。

  “难道……是我听错了……”男生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

  黎澈不置可否。

  在无法解释的现象面前，人类总能通过不断

  说服自己来自圆其说。反正只要把问题像皮球一般踢回去，他们总能找到自己最能接受的那个答案。

  “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了。”道歉之后，男生尴尬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

  耳边终于清静下来，黎澈手指微勾，轻轻叩击着桌板。

  他是觉得有点无聊了。因为前面那个站在讲台上的人类，张口什么国际公约、条约，闭口什么准据法、冲突规范……

  由此见得，人类世界真是很复杂啊。

  相比而言，这个世界绝大多数生物就简单很多，生存法则不过就是“弱肉强食”。

  然而连黎澈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是属于人类的时代——如果此后末日不会来临的话，属于人类的时代可能会依旧延续。当然前提是人类不作死不自取灭亡。

  其实在历史长河里，不单人类拥有“文明”，在海中某些古老种族也曾创造过“文明”，但存续至今的却只有人类文明，并且还在不断创造着。

  两者间是否有什么微妙的联系呢？

  黎澈托着下巴思索，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才反应过来这堂课没有点名。

  看来下回还是等听到母亲大人的名字再入场，不然整堂课从头到尾实在无趣。

  只是这样一来，窗外绵绵雨期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结束了。

  与此同时在地球的另一端，浮上海面的黎清对自己的能力进行着反复试探。

  像这种让海水把自己托举到高空，自由落体后再用海水接住什么的真的只是基操，难的反而是怎么凭空变出水来。

  因为空气中确实存在着“水”，但那点气态的“水”，实在太稀薄了。

  如果硬要打个比方，操纵海水等同于在整块木头上雕刻——面积辣么大，随便给几刀都能拼凑出些图案来。

  而操纵空气中的“水”，则更像是必须得处于放大镜下，提着专用刻刀对米粒进行精雕细琢。

  前者，黎清可以凭借与水的亲和，像活动自身四肢般循本能任意操控着；后者却让黎清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动用“源”将自己对水的感知力以及亲和力无限地放大，然后再将那些游离在空气中的“水”驱赶着凝集在一起——

  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发现，在使用“源”的某一瞬间，她的眼眸深处浮现了如大海般深邃的漩涡。

  瞳色也由黑转为迷离的深蓝。

  但只停留了一刹那一切又恢复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