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当天。

  停电了。

  “啊啊啊啊啊！有没有搞错啊？为什么会停电啊？啊啊啊啊啊！”

  “完了！在论坛上放了那样的狠话，被当成临阵脱逃绝对会被笑死的！啊啊啊啊啊！”

  我和西西抱在一起惊慌失措的放声大叫。

  “冷静点，你们两个！”灰大人一脸无奈的在客厅中央指挥，“青灰，去调查停电原因。木木和露露小姐，麻烦你们搜索一下附近的网吧。大小姐，你能想到有哪里能给这几个家伙上网吗？”

  “我能想到的地方现在去也来不及。”大小姐回答。

  “果然还是只有找网吧了吗？”

  灰大人低着头抿着嘴唇。

  “姐姐，”在门外检查的青灰同学从门口探出头，“没有电费了。”

  “那简单！把电卡拿给我，我去充！”

  灰大人咬了咬指甲，“电卡被上一个租客弄丢了，现在还在补办。”

  “不是吧，来这一出？”

  “网吧找得怎么样？”灰大人问向木木和露露小姐。

  “距离最近的只有一家，但是评分不高机器配置和环境都很差。”

  “优点是网费便宜，而且看评论还可以让未成年上网。”

  盯着说话的木木，灰大人这才如梦初醒。

  “啊啊啊啊！我们这里还有两个未成年啊！”

  灰大人也坏掉了。

  “但是我已经很成熟了，我都和男朋友过上大人的生活了。”“我的战斗力可以顶好几个大人！”

  西西和木木两个长不高的高中生凑到一起。

  公司内的其他人一齐摇头。

  “根本就是初中生......”

  灰大人力不从心的叹了口气，“我试着和主办方沟通一下，说明情况或许会给我们调整时间。”

  “可能性很低吧，毕竟是这么多队伍同时进行的海选。”诗子冷静的说道，“我们又不是什么有名气的职业战队。”

  “要不让木木和西西一起去常总家？电脑的话，可以拆一台公司的电脑过去。”露露小姐提议道，“虽然有些远，不过只争取十多分钟的等待时间，主办方应该能够答应。”

  “这确实是个办法。虾，把你的车钥匙给我。青灰，去拆一台电脑。木木和西西，我们......”

  我摸出车钥匙，挂在指节。

  “车，我来开。灰大人和青灰弟弟，让主办方的平台停止工作个二十分钟，没问题吧？”

  大家刚才对话的期间，我想到了一个能让我们五黑的地方。

  “没时间解释了，所有人跟我上车。”

  *

  轻工园，曾经的“优利卡文化传播公司”外。

  公司标牌已被取下，门口贴着白色封条，层层铁链缠着门把，一把大锁挂在铁链上。

  “这个让我来。”诗子拿出一根发夹。

  “平台恢复还有多久？”我问向灰大人。

  “十分钟。”

  “那还是让我来吧。”

  我抓起铁链缠在手臂。

  “直接掰断门把不更快吗？”

  “你傻啊？”我向提议的木木说道，“怎么能把自家东西弄坏啊？”

  深吸口气，我运起十二分的力气。

  肌肉隆起，铁链深深的嵌入皮肤，在手臂上分隔出一块块青白和血红。

  扣在锁扣的链头与锁环相互挤压，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感觉到大家的目光，却没有人出声。

  一口气用尽，链头只有轻微的变形。

  不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你根本没你预想的那么硬汉，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头脑中莫名的闪现出青灰发来的对话框。

  我再次深深吸气，紧咬牙。

  “唔——”

  肌肉与钢铁在积聚的压力中对抗，手掌的腕骨在逐渐加剧的挤压中仿佛濒临粉碎。

  疼痛在体内肆虐，然而痛苦又好像燃料添加给灵魂中的疯狂。

  我到底在做什么？人类进化了千百年创造出钢铁锻造技术，我凭什么用肉体去战胜它？

  我一直以来又是在对抗什么？文明的发展，道德的演化，呈现出的就是现在社会的模样，我凭什么只因为自己融不进去就认为它是错的？

  我做不来好人，但是我并不想做坏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追求着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和什么战斗，但是我的对手一定是有罪的，不然我为何会因为自己在战斗而如此兴奋？

  我听见牙齿间呐喊的声音：

  “法克......”

  我是在享受着。

  享受着痛苦，享受着声嘶力竭，享受着与世界为敌。

  我确定我的疯狂不是没有原因，所以我的战斗必然是为了正义。

  “雷雷。”

  西西将手覆在我火红宛如熔铁的手臂。

  “加油。”

  轻盈的声音仿佛祈祷。

  我仿佛得到神谕。

  身体里的斗气冲破束缚，崩断了手臂上的铁链，将连着链头的锁环从中间拽断。

  我做了两个深呼吸。

  “还有多久？”

  “5分钟。”

  来得及。

  将门把从锁链中解脱，拉开门。再度流动的空气卷起灰尘，我大大的吸了一口。

  正对入口的墙上贴着七彩的“世界征服委员会”。

  这就是我和西西征服世界的开始，是我与大家相识的地方。

  “我从地狱回来了。”

  *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五连坐。

  我们几乎是在最后的等待时间进入比赛专房。

  选人环节，对手显然是有备而来，把我在直播中擅长用的英雄全ban了一遍。

  过于针对我的结果就是木木和露露小姐选到了各自想要的英雄，最终呈现的阵容在我判断是优于对手。

  对手不会知道我们选出这么强势的辅助位有何用意，这场比赛就是他们的终点。

  选人结束，进入游戏界面的那一刻，对手在公屏上打出了我此刻最想说的话。

  因为这一幕过于凑巧于是我忍不住把对方的话念了出来。

  “干翻你们！”

  “哦——”

  我的队友们士气高涨的齐喊出声。

  整场战斗，我们的对手没敢再在公屏打字，就连认输的“GG”都没有，只能一直被堵在泉水看着小兵把自家的基地推平。

  战斗30分钟结束，10分钟就进入了垃圾时间，15分钟对方已经被堵在高地上。我们愣是把游戏拖到了西西刷齐一身装备加入战场，让我们的女主角过了把carry的瘾，才允许比赛结束。

  这一场，我的手臂一直承受着宛如灼烧的剧痛。我发挥得并不好，但是其他所有人都格外的认真。

  这个游戏是我的青春——正和我和西西说的那样——但在我玩这游戏的十年里，我从没有过今天这样的尽兴。

  我有自己的队伍，我有自己的同伴。

  我的青春就好像是从认识了她们才开始。

  她们身边，就是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