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嘉然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很多。当然, 蹭到彼此脸颊的那一刻，他几乎半边身体都僵住了。楚怜身上清淡的香味丝丝缠绕过来，弄得人心痒。他能感觉到少年脸上的讶然, 只是故意当没看见, 稍微拉开了些距离，又看着其中一条“说好的直男呢”的弹幕回答道：“嗯, 对其他人还是直男。”楚怜愣了下。弹幕又飞快弹过——[被我老婆掰弯了吗？][我不信你亲了，除非现在现场演示一下。][同意。][快演示！][对, 不然就是鬼亲的。]……被陆嘉然这么一闹, 弹幕迅速转了风向, 由问古堡怪事转变到起哄。肩膀上的黑雾似乎很不高兴，开始绕到楚怜的后腰，烟雾形状变得细长, 惹得人一颤。楚怜忍着战栗感，朝自己侧腰上轻轻拍了下。黑雾这才消停下来, 又安静缠在他手腕处。楚怜有些无奈, 朝陆嘉然看了眼。对方闲散着眼皮，视线落过来，停在他的唇角处。“现在啊。都肿了还怎么亲？等明天吧。”楚怜：“……”还真是张口就来。感受到少年的视线，陆嘉然心里轻飘飘的, 靠过来：“怎么了？”他离得近, 楚怜就只能靠在耳边说话：“别瞎说了。”陆嘉然眉毛一挑, 不过还是没再说话。弹幕立刻：[老婆你在和陆姓男子谈恋爱吗？][不会吧, 我才刚有的老婆啊！][榜一大哥含泪退出直播间……]楚怜为了将话题引向正题, 立刻解释道：“嘴唇红是因为……它本来就是红色的, 你们不要听嘉然哥瞎说。”刚说完, 直播间就连续被炸了好几个飞机。[“我的老婆天下第一可爱”送了您一架飞机。][“我的老婆天下第一可爱”送了您一架飞机。][“我的老婆天下第一可爱”送了您一架飞机。]连续三架, 整个直播间都炸了。[卧槽！又是三十万，榜一牛逼。][牛逼！][我也想这么包养老婆，可是我没钱！]楚怜也震惊了，他大概能猜到男人此时的表情，严肃、镇定、从容，或者压根没有表情地盯着手机，以为是在谈什么公务，实际上是在给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主播一掷千金。好任性。不过这次黎羡周很快就发了弹幕：[主播怕鬼吗？]楚怜愣了下，花钱的都是祖宗，更何况还是他的攻略目标，于是立刻道：“有点吧。”对方很快就又发了弹幕：[那为什么不转到其他区呢？]楚怜心想他也想啊，谁愿意天天见到鬼，但剧情任务就是这么设定的，身不由已。思绪乱飞了一会儿后，“因为没有其他会的东西。”旁边的陆嘉然都顿了下，随后忍不住翘起嘴角。估计整个app都找不到像楚怜这么实诚的人。他不想打扰直播，于是也没出声，只是盯着楚怜的侧脸出神。而楚怜说完这句话后，大多数粉丝还是不同意的。[老婆！你长这么漂亮，不要这么自卑啊。][老婆大概是美不自知吧。][要我有这张脸，我光开直播不说话都会有人气的吧，就不用去古堡这么危险了。][楼上说的是，但我更很想看笨笨老婆被各种奇怪生物欺负的样子，我是辫太。][我也是辫太。]……黎羡周只问了这一个问题后就没再问了，楚怜都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值得去砸三十万去问，他还特意强调了大家不要乱花钱，就算不花钱问问题他看见都是会回答的。除非太过分的问题。弹幕逐渐趋向于正常，其中一条问：[那老婆以后还会继续来这个古堡吗？]楚怜想到临走前听到的那两声求救，他还是挺在意的，而且既然当恐怖区主播是这个世界的人物设定，他也不能第一次直播就以失败告终，于是道：“会的，明天晚上会继续。”一旁的陆嘉然惊讶：“你还要去吗？”楚怜：“嗯。”反正他肩膀上有可以化成人形的沈昀，算是一个比较强的外挂。陆嘉然沉默着。楚怜胆子小他是知道的，以为这次事情后对方会缓上好几天，没想到还要继续。是突然不怕了？还是说……古堡里有了想去见的东西。陆嘉然逐渐拧起眉心。片刻，男生淡然道：“行，我跟你一起。”楚怜惊讶。陆嘉然：“这么看我干什么，本来就是搭档。”楚怜冲他笑了笑：“谢谢。”陆嘉然移开视线：“快到酒店了。”楚怜“嗯”了声，安抚好粉丝后就退了直播间，虽然现在情绪还算稳定，但一晚上也被吓到了好几次，中途还被亲到缺氧，于是一靠上椅背眼皮就沉沉耷下来。平稳的呼吸声响起。陆嘉然转身，楚怜的侧脸正对着他。少年睡着时很安静，脸比平时更幼态了一些，浓密的睫毛垂下，眼尾耷着，清纯明媚。嘴唇上的嫣红还没完全消散去。整个人都毫不设防的。他的视线不由往下移，少年的衬衫多了些褶皱，明显是被蹂/躏过的。他不知道对方是人还是什么其他生物，可对于楚怜明显是在觊觎着的。因为那一截白皙的腰，已经染上了红色指印。——和上次在别墅那次一样。也许是同一个生物。陆嘉然盯着盯着就变了味，少年脆弱纤细的腰肢实在诱惑力太大，让他也忍不住想狠狠按住，让上面都留下自己的味道和印记。他的视线又往上移。“咳，你干什么呢。”坐在副驾驶座的王旋及时打断了越凑越近的陆嘉然，“眼珠子都快黏人身上了。”陆嘉然被抓了个现行，原本鼓起的一点勇气全都散了，干脆将身体坐回去：“再不亲被鬼亲完了。”王旋似乎看懂了什么，震惊中又觉得十分合理：“你来真的？”陆嘉然半扬起眉，表情漫不经心：“什么真的假的？”“和楚怜炒cp啊，我还以为你在营业呢。”“……”陆嘉然：“谁爱炒谁炒。”王旋和他相处也有一阵子了，自然知道他这话就是陷进去了——说实话，他之前还挺想知道像陆嘉然这么拽的人谈恋爱会选什么样的人，会是什么状态。没想到啊。都一样。喜欢上的那一刻，就已经认栽了。“那你竞争对手挺多。”王旋提醒他，“你要跟咱们老板抢人？”陆嘉然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先前就觉得黎羡周看楚怜的眼神很不对劲，果然。片刻，车厢里响起一声轻笑。“什么抢人。”陆嘉然修长的指节在车窗旁来回敲打，“公平竞争罢了。”*回酒店的速度很快，车停下的瞬间楚怜就醒了。跟工作人员打过招呼后回了房间。几乎一回房间，缠在他肩膀上的黑雾立刻飘到空中，逐渐汇集。它这一路都很安静，楚怜还有点不习惯。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到床上，黑雾立刻涌过去，朝他脖颈处拱着，像个撒娇的孩子。此时只有两个人，楚怜也不怕他吓着别人，问：“你是可以随时化形吗？”“是。”黑雾显示了一个字。楚怜伸手轻轻碰了碰它：“那现在可以化形吗？”刚才在古堡，他都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只是没想到，这次黑雾并没有立刻汇集，反而在空中显示道——“我皮相丑陋，怕吓到你。”楚怜讶然。没想到都做鬼了还在自卑外貌。“我看看，说不定在我这里你很好看呢。”他安慰道。黑雾这回终于动了。灯光明亮，楚怜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没想到……真是个很好看的鬼。他黑发黑眼，皮肤透着病恹恹的苍白，但唇色却不淡，眉眼深邃清隽，有一张极为漂亮的皮囊。只是，右侧脸颊上有一道很浅的伤痕。大概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这位漂亮的鬼先生微微侧身，垂着眼，也没看他：“吓到你了吗？”这张脸阴郁到令人心生畏惧的，他知道。世间的凡人谈鬼色变，就连地狱里的恶鬼见到他都要惊恐万分。沉睡了三千年，所有的记忆都被淡忘了，可只有一个人，是在三千个日夜里重复出现在他面前的。鬼王没有记忆，只记得楚怜。脸上的疤痕很吓人，也不知道由来。原本不想让小新娘看见的，可……他没办法拒绝对方。一对上楚怜那双干净清澈的眼睛，他就想把一切都交付出去。只是如今，被这样审视着，向来无所不能的鬼王绷紧了身体，少年会嫌弃他吗？会露出嫌恶的表情吗？一想到这儿，他竟有些失落。然而接下来，房间里却响起一道轻轻柔柔的声音。楚怜已经起身，乖巧地坐在床边，双手随意搭在身体两侧，正歪着脑袋看过来：“其他鬼都长得像你这么好看吗？”鬼王波澜不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错愕。好看吗？地狱里那些鬼怪魂魄从来没有这么对他说过。还没从讶然中恍过神，就听见楚怜又开口了：“如果你是说右边那个伤疤的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它丑。并不影响你整体好看啊。”又在说他好看。鬼王碰了碰自己的胸口。那里确实没有心脏。如今却因为楚怜一句话，觉得胸膛里有股热热的暖意涌上来。有些忍不住了。他想亲吻面前这个人。半晌，楚怜才看见沈昀重新将视线移回来，漆黑的眼比先前更加深邃了。夸他的话，他会高兴吧。应该会的。而且楚怜确实觉得那是张漂亮的脸。只是……视线落的地方过于单一了。楚怜蹙起眉头，声音软下来：“你……别老盯着我的嘴唇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