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微拉了拉林文泽的衣服，一脸八卦地朝时清和岑晏抬了抬下巴。

  眼里明晃晃地写着——有情况！

  这个小插曲就此揭过。

  过了一会儿，大家翘首以盼的Ghost的作品终于展出了。

  苏矜遥：“相信大部分人都是为了Ghost而来，请看——”

  红色的布掀开，大家纷纷开始议论。

  “居然真的有！”

  “不会是高仿吧？”

  “你看右下角那个标志。”

  “是真迹！”

  “居然是这幅！”

  展出的这幅是Ghost的成名作，其实何川手上有好几幅Ghost的画，不过物以稀为贵，苏矜遥只拿了一幅。

  时清看到这幅画，目光闪了闪。

  怎么拿这幅，画得又不好。

  她对左微说：“你们继续逛，我先走了。”

  “哎，你怎么走了？”

  时清没理她，转身出了会场。

  会场外和风旭日，一片晴朗。

  时清望着远方出神。

  她没想到苏矜遥拿的是这幅画。

  当初被何川看到这幅画是个意外。

  何川一眼就看上了这幅画，说服她拿去参赛，她对这些无所谓，也就任他拿走了。

  后来在那场比赛里拿了金奖，一夜成名。

  但她很久没有正儿八经地画画了。

  “怎么出来了？”

  低沉的嗓音随风吹到时清耳边，一回头果然看见了岑晏。

  时清语气平静地说：“没什么好看的。”

  “不喜欢Ghost？”

  很常见的一个单词，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格外撩人心弦。

  妖孽。

  “没。”

  我不喜欢我自己？

  ＊＊＊

  不出意外的话，除了周末，劳动节应该是高考前最后一次放假了。

  5月2号是时永年的生日。

  早上，时清亲手做了一碗长寿面。

  “爷爷，75大寿了。”

  时永年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开心。

  他近期食欲不振，但还是把时清做的长寿面吃完了。

  “哎，好，好。”

  楚航今天也抽空带着楚欣来看望时永年。

  楚欣抱着一个小盒子，迈着小腿噔噔噔跑到窗边，把盒子递给时永年。

  “时爷爷，这是欣欣给你的礼物。”

  时永年接过来，很开心地说道：“好，爷爷谢谢欣欣。”

  “爷爷，你打开看看。”

  “好，爷爷看看。”

  盒子里面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

  “这是欣欣自己存的糖，爷爷住院是不是很苦啊？吃点糖就不苦了。”

  小孩子天真稚嫩的声音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好，谢谢欣欣。”

  时永年住院快一个月了，和医生护士都混了个眼熟。

  六楼的医生护士对他的印象就是心态好。

  他心态是真的好，每天按时吃饭睡觉，配合治疗。

  没有对绝症的恐惧，没有对生命的绝望，有的只是淡然。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他没有很强烈的求生的意志。

  对于生死，他已经无所谓了。

  身体虽也是每况愈下，但好在他积极配合治疗，比预计的要好一点。

  下午楚航带着楚欣回去了，时清又陪着时永年聊了会天才回去。

  再过几天就是三模了，时清象征性做了两套试卷。

  傍晚，她下意识转着笔，望着窗外，思循飘远。

  现在的生活其实很不错，她若是个普通人，也许就这样按部就班地学习生活。

  但她不是。

  时清神色一冷。

  过人的五感、夜晚的噩梦、钻心的疼痛、刺目的鲜血……所有的一切都在提醒她，她和别人不一样。

  时清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谁知道这双手上沾过多少人的血呢？

  5月7号，戚城各大高中迎来了高考前最后一次大考。

  一般来说，三模是三次模拟考试中难度最低的一场，怕二模对学生打击太大，让他们找找自信。

  时清稳坐第一考场的第一座次，皱着眉头写作文。

  天知道她最烦语文了，尤其是作文，字太多了。

  之后的考试她写得也很快，提前交卷离开考场。

  岑晏知道她这两天三模，深谙她爱提前交卷的习惯，早早地到一中门口接她。

  “不高兴？”

  “嗯。”

  岑晏对于情绪的感知很敏锐，时清也没瞒，她这几天心情确定不太好。

  认真说来，倒不是因为某件具体的事，她回国之后就没有多少特别开心的时候。

  非要说的话，就是太压抑自己的性子了。

  高中的课程对她来说虽不难，但很烦。要上课，要考试，条条框框太多了。

  而她又碍于时永年只能耐着性子，在国际联盟的时候何曾这么低调过。

  看她不想多说的样子，岑晏也就没多问。

  小姑娘的心思难懂啊。

  ＊＊＊

  三模之后就是高考了，一中的氛围愈加紧张。

  时清是意料之中的年级第一，一中的学生已经习惯了。

  高考临近，左微他们几个考完试聚餐的传统也没能继续。

  其他人奋笔疾书埋头苦学的时候，时清悠然自得，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一丝一毫即将参加高考的紧张。

  课间，左微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座位，叹了口气。

  这是时清自三模后第三次请假，也是时永年第三次进手术室急救。

  医院里，时清站在手术室外，抬头看着上方醒目的“手术中”三个大字，脱力一般靠在墙上。

  5月下旬的天，外面艳阳高照，医院里却依旧阴冷。

  墙壁的温度透过薄薄的一层衣料传遍全身，激起皮肤的一阵颤栗。

  下午时清照常在一中上课，却突然接到医院的电话。

  她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向姜浩请了假就打车赶来医院。

  沈樾进手术室前通知了岑晏一声，没过多久他就到了。

  时清听见脚步声，抬头看了他一眼便低下头一言不发。

  岑晏想安慰她却不知如何开口，在生死面前，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的。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灭了，沈樾走了出来。

  时清站直身子欲往前走，顿觉双腿发软。岑晏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才避免她跪到地上。

  沈樾摘下口罩，略显疲惫地说：“手术成功，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听到这话，时清悬在空中的心才放下来一半。

  时永年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进ICU病房。

  都说千金难买老来瘦，可时永年太瘦了，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也不为过。

  自生日后没多久，他的身体状况就急转直下，前两次进手术室隔了一周，而这次距离上次却只过了四天。

  这让时清不得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