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飞英还没开口，田晓雯便急忙说道：“瞧我这嘴，也没个把门……”她看了梁飞英一眼，“离婚跟英子没什么关系的，长得漂亮也没用啊，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的，这是他们的劣根性，改不了的！”这话引起了女人的共鸣，一时附和声连连。田晓雯见自己的话受到了大家的追捧，颇有几分得意地开始说起了自己的御夫经验，比如怎么才能讨男人欢心，又该如何去照顾家庭。两相对比之下，她是个生活幸福美满又御夫有方的聪明女人，梁飞英则是个起点高出他人却婚姻失败的可怜女人。大家看梁飞英的眼神也从一开始的羡慕，变成了同情。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其实并不好受，看起来是在怜惜，却又夹杂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的味道。似乎都能从梁飞英身上得到些许安慰——这么漂亮的女人都能被丈夫抛弃，他们的丈夫只是没用了一点，至少还没有出轨！田晓雯一面吹嘘自己，一面还笑眯眯地看着梁飞英，好像两人的关系有多么亲近一般。梁飞英被恶心坏了，只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发作。她几次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都没能抽回来，最后索性反握住对方的手，开口说道：“没错，长得好看是没什么用，因为人是会老的，也总有人会比你更漂亮。就像你说的，男人有劣根性，不管你再怎么优秀，他们总有偷吃的理由！”田晓雯一愣，一时不明白她想要说什么。其他人则诧异地看着梁飞英，他们都觉得这话说得有道理，可这样一来，又还能指望什么来绑住男人呢？梁飞英继续说道：“你看我，有着人人羡慕的事业单位，父母还给了我一张出色的脸，为了能让我过上好日子，我爸还专门帮我相了个家境不如我们家的潜力股！结果呢，他还不是跟着小三跑了！”田晓雯还以为她想说什么呢，结果居然是自揭伤疤，当下没忍住笑出声来，“所以啊，我这不是让大家吸取你的教训，教大家要怎么管好男人嘛！”“你以为你管得住吗？”梁飞英眯起眼睛道，“你说你每天围着老公打转，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给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就会感激涕零了？这不是笑话嘛，请个保姆都能做好的事情，男人能放在眼里？”田晓雯咬牙，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她连忙反驳道：“那也要分人来的，有些人就喜欢女人贤惠顾家，还不喜欢太漂亮的，怕对方不安分！”“可你刚才还说，男人都有劣根性，改不了的！”梁飞英嗤笑一声，“不喜欢漂亮的就更搞笑了，那就是拿来哄你的，难道你喜欢自己男人胡子拉碴、大腹便便吗？安不安分也不是长相能够评判的，这话如果是你老公说的，那他肯定是当着你一套背着你又是另一套了，不信你自己出去问问，看谁不喜欢长得好看的？”“你……”田晓雯被堵得无话可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梁飞英赶紧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冲其他人道：“姐妹们，你们可千万别听这些胡说八道，我难道不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不过晓雯说的有一点还是可信的，那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不过这不应该是为了其他人，而应该是为了自己。”她话音一顿，笑着道：“这是我离婚这么多年悟出来的真理，别把男人当一回事就对了！”“说得好呀！”“没错，就不能太把男人当一回事，还伺候他们呢，我有这闲工夫多陪我女儿出去逛街多好！”“就是啊，叫上几个朋友，搓一桌麻将也不错啊！”家长之中本来就有不认同田晓雯的，现在听梁飞英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一时心潮澎湃，连忙附和出声。一时间，大家看梁飞英的目光又不同了，全是钦佩和赞赏。走廊里，妈妈们义愤填膺地声讨着渣男，爸爸们一个个躲得老远，生怕殃及池鱼。这泾渭分明的画面，叫其他班的家长一脸好奇。这时候，老师已经在组织学生们排好队，准备往文化剧院的方向出发了。梁笑作为合唱队一员，并不在普通学生的队列里，率先走出了教室。她一走出教室，刚好就把梁飞英最后那几句话听在耳朵里。诧异地抬头一看，只见梁飞英脸上一片冷凝，倒还真有几分不把男人当一回事的气魄。“妈妈！”这时，李蕾欢喜地朝田晓雯扑了过去。梁笑挑着眉，顺势打量了一眼这个和梁飞英斗了整整二十年的女人，从家长们的谈话里，她猜测这两个女人恐怕又斗了一场。瞧着田晓雯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也不难看出这次是梁飞英赢了。这倒是十分少见，在梁笑的印象里，梁飞英总是要被压一头的。梁笑当然也不希望这样，这个女人口蜜腹剑，还喜欢挑拨生事，总是一见面就把她姥姥给气得不轻，她巴不得梁飞英能拿出那天怼熊孩子家长的气势来，让田晓雯狠狠栽个跟头。看到女儿，田晓雯的表情多少缓和了一些，“蕾蕾，是不是要出发了？”李蕾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一眼梁笑，又快速收回了目光，表情像是有些紧张。梁飞英也注意到了梁笑，走过来牵起她的手就要下楼。田晓雯刚才吃了瘪，眼下当然不服气了，于是带着女儿追上来，“英子，好歹同学一场，你刚才也太不给我留面子了！”梁飞英哪会搭理她，拉着梁笑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田晓雯一脸见鬼的表情，她们其实有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上次见面的时候梁飞英还在打离婚官司。那时候她真是占尽了上风，明里暗里把梁飞英贬的一文不值，梁飞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这才几年过去，梁飞英不仅变得更有气质更漂亮，嘴巴还变得那么利索，一点也不好拿捏了！田晓雯心里实在不痛快，忍不住又加快了脚步，却发现女儿用力拽着她。“妈妈，你干嘛呀，我们要脱队了！”李蕾低着头，小声提醒了一句。田晓雯这才注意到学生们是排好了队列的，老师在前面维持着秩序，合唱队队列是另外划分出来的，家长们都跟孩子并排站着，谁也没有出列。自己身上没占到优势，孩子身上可不能再输了。田晓雯就跟身边的家长吹嘘自己的女儿有多么优秀。她在女儿身上也确实花费了不少心思，用的穿的几乎都是名牌，什么才艺也都让女儿去学了，再加上李蕾长得也十分出挑，那些家长倒也很是认同。互相吹捧几句，刚才那事儿也就算揭过去了，本来也有不少人是站在田晓雯这边的，认为女人就应该为家庭付出，一时间几人聊得十分起劲。走了约莫一刻钟左右，文化剧院到了。城关小学校庆不只是学生们表演节目，还从文化剧院里请了几个表演班子进行表演，下午还安排了一场电影，算是活动丰富了。三年2班的合唱表演排第四位，在这之前可以坐在观众席看表演。但其实真正看表演的人是少数，家长们各聊各的，孩子们则是在老师的管理下显得规规矩矩。梁笑脑子里回想着梁飞英刚才说的那句话，一时有些出神。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梁飞英了，梁飞英要有这种觉悟哪还会去找渣爹复婚呢？转头一看，梁飞英目光在舞台上，倒是看得很入迷。意识到女儿的眼神，她侧了下头，眼角染上了一层笑意，“怎么了？”梁笑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去海城？”梁飞英也没问她是怎么知道的，笑了起来，“那你想跟妈妈去海城吗？”梁笑撇了下嘴，上辈子为了学费和生活费讨好渣爹膈应得她时常做噩梦，这辈子她可不干了。“我不想去，我要待在姥姥身边！”听到这话，梁飞英微微一愣，一时间表情有几分苦涩。梁笑倒不觉得自己话有多么伤人，毕竟她说的就是事实，不过她不想姥姥因为梁飞英这个决定而动怒，正要就着这个话题多说几句，却见齐老师走过来，叫合唱队的人先去后台集合了。表演快要开始了。合唱队成员统一离席，唯独李蕾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慢吞吞吊在队伍后面。孩子们一走，这片区域就空旷了许多，大人们说起话来也就肆无忌惮。梁飞英听到身后有人窃窃私语。“你看她离婚这么多年了，也没再找一个，以她的条件会找不到吗，还不是因为不安分！说什么做女人要多想想自己，其实就是自私自利，只图自己快活！你们别看她女儿挺乖巧听话的样子，我听我家蕾蕾说，她经常跟一帮男孩子混在一起，还沉迷打电子游戏呢！好好的女娃变成这样，还不是当妈的没教育好？”梁飞英听出这话是在说自己，转头一看，就见田晓雯正和几个家长嚼舌根，注意到她的眼神，还挑衅地看过来一眼。她更加来劲了，“我们家蕾蕾不一样了，老师很欣赏她，让她一个人负责班上的黑板报，这次的合唱队也还选了她当领唱呢，你们看，等下就轮到她表演了！”听到“电子游戏”那几个字眼，梁飞英心里咯噔了一下，本来还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听到后面那句话她却忍不住乐了。梁飞英什么话也没说，怡然自得地收回目光，看向了灯光聚集的舞台。第13章 013舞台后方，范老师正在给合唱队的学生们说明上台后的注意事项。梁笑感觉有人拽了一下自己，回头一看，李蕾抿着唇，小声说道：“梁笑……你能过来一下吗？”“不去！”梁笑直截了当拒绝。李蕾咬了咬牙，“我有事要跟你说！”“有什么你在这说不就好了？”梁笑知道李蕾找自己准没好事。李蕾没办法，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凑到梁笑耳边轻声说道：“你能不能把领唱的资格让给我？”听到这话，梁笑简直无语了，她从没听过这么厚脸皮的要求。李蕾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并不合理，急忙又解释道：“我妈妈要求我一定要拿到这个领唱的资格，可现在领唱是你，你也知道我妈妈很凶的，我没拿到领唱她说不定会打死我的！”她当时对领唱是志在必得的，在家里就跟田晓雯夸下了海口。之后没能选上领唱，她也不敢跟田晓雯说实话，一直拖到今天，眼看事情要瞒不住了，最后想到来求梁笑让出领唱的资格。梁笑侧头打量着眼前双眼含泪的女孩，眼中似有几分怜悯，“是啊，说不定你真要挨打的。”李蕾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道：“梁笑，你就帮帮我吧，求求你了！我们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只要你帮我这一次，我们就和好吧，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做好朋友，我还会帮你说好话，让大家喜欢你的！”梁笑被她这话给逗笑了，“帮我说好话，让大家都喜欢我？你说这话时都不害臊的吗？”李蕾一噎，难道梁笑知道她在男同学面前说她坏话的事了？可是男生嘴巴没那么大的，最近她也观察过，梁笑并没有要兴师问罪的意思，如果早就知道了她背后做的那些，总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吧。想了想，她还是一脸真诚地说道：“梁笑，你这是什么话，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们两不对付，那都是因为我妈妈总想拿我们来比较，但我其实根本没有要跟你比较的意思！只要你帮了我这一回，以后我们就继续当好朋友，好不好？”梁笑嗤笑一声，“谁要跟你做朋友啊？”李蕾听出了她的嘲讽，涨红了脸道：“梁笑你别这样，以前是我不对，我求求你了，不然我妈真的会打死我的！”“那跟我有什么关系？”梁笑翻了个白眼。另一边，范老师已经安排合唱队的成员准备登台了，她也正好甩下李蕾去了队列里。李蕾怎么也没想到，梁笑居然会这么冷漠！在她印象里，梁笑虽然跟自己不对付，但其实是个耳根子很软的人，只要有人求她，好好道个歉，她肯定就会心软了。可谁料到，现在是这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