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马上要登台了，李蕾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她必须赶紧做点什么！跟随着合唱队列准备上台的时候，她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梁笑摔倒在了上台之前，会不会就没法上台去领唱了？后台里光线昏暗，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台上，而他们都聚集在上台前的一个台阶上，这个台阶与地面有很高的距离，如果从这里掉下去，肯定摔得不轻。李蕾对比了一下这个高度，又看了一眼面前背对着自己的女孩，鬼使神差地往前跨出一步，然后朝梁笑身上撞了过去！可不知怎么的，她却扑了一空，惯性让她无法站稳脚步，最后竟然一个跟头栽了出去——“啊——”咚地一声，李蕾狠狠摔下了台阶。周围的老师和学生们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去扶人。李蕾摔得眼冒金星，借着舞台的上的天灯，只看到梁笑在上方，充满凉薄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嘴角还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嘲讽。她哪里想得到，梁笑一直在提防她呢！刚才梁笑虽然没盯着李蕾，但是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李蕾动手的时候，她听到了背后有轻微的响动声，所以下意识地就闪躲了一下身子，于是就有了现在这一幕。正如李蕾所想的一样，这一摔确实摔得不轻，她膝盖像是被什么划破了，每走一步都如刀割一般地疼痛，疼得她眼泪直掉。范老师说：“赶紧去医务室吧，你这样子还怎么唱歌呀！”李蕾却摇头，“不行，我要上台！”如果最后连合唱队都没能参加，她妈妈一定会更加生气的！“没事的，合唱队有这么多人，你又不是领唱，少你一个没关系！”这话不亚于是在李蕾伤口上撒盐，她重重地抽噎了一下，哭得伤心欲绝。最后，范老师还是没让李蕾上台，因为李蕾疼得压根走不动路，这一摔头发也乱七八糟，脸上的妆也被她自己哭花了，这么一张大花脸上了台那不是闹笑话吗？范老师带着李蕾去处理伤口了，其他合唱队员们则继续进行表演。随着主持人的播报结束，三年2班观众席里总算安静了几分，大家都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田晓雯也早早从包里拿出相机来，准备对舞台进行拍摄。然而，舞台的幕帘拉开，上台的却只有九名学生。田晓雯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女儿的身影。九名学生迅速按照队列站成两排，聚光灯打在正中间的男孩女孩身上。男孩眉清目秀，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背带裤；女孩美丽动人，穿着同款的白衬衫和牛仔背带裙。随着音乐缓缓升起，女孩先走到落地话筒，随着歌曲前奏一展歌喉。“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晚风吹来一阵阵快乐的歌声……”（注1）悠扬如天籁般的嗓音响彻整个剧院，孩子们稚嫩干净的合唱声仿佛能抚慰人的心灵，让人们的心情不由自主地跟着音乐的律动而起伏……一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叫人回味无穷，鼓掌声震耳欲聋。三年2班的家长们别提有多自豪了，忍不住连声称赞。“哟，这个领唱的小姑娘唱歌可真好听，那歌声可不比电视上的小童星差啊！”有人一脸好奇地问刚才吹得天花乱坠的田晓雯，“那是你闺女不？”田晓雯整个人已经傻掉了，她瞪大眼睛看着舞台，那哪是她闺女啊，那是梁飞英家的女儿，而她闺女居然不在舞台上！可吹出去的牛，就如放出去的屁，那是收不回来的，她总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偏偏其他几个家长还一脸羡慕地在感叹。“你这闺女确实优秀啊，长得漂亮，唱歌又这么好听，这可是个好苗子，得好好培养！”“我要是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就好了！”田晓雯只觉得喉咙里卡了一口老血，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梁飞英听着这些话，嘴角都要笑歪了，当下很不给面子地插了一句道：“大家误会了，台上领唱那姑娘是我家闺女，就是她口中只会跟男孩子混在一起打电子游戏的那个！”几个家长哪想到正主把她们的话都听进去了，顿时满脸尴尬。可她们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那是你家闺女？”“没错！”梁飞英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真不好意思啊，我闺女人缘好，男孩女孩都喜欢找她玩，就算喜欢打电子游戏，成绩也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你们看，学校的文艺活动也没落下！”家长们面面相觑，只能一脸疑惑地朝田晓雯看了过去。好在观众席灯光昏暗，大家都看不清楚田晓雯脸上的神情，不然她这像是在染缸里泡过的脸，一定非常精彩。“你不是说，你女儿是领唱吗？”大家的语气颇有几分兴师问罪的意味，要不是被田晓雯一开始带偏了，现在场面也不至于这么尴尬。田晓雯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干巴巴地笑道：“可能是我记错了……”“亲闺女的事还能记错，你这妈是怎么当的？！”田晓雯只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只能解释说：“说不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我等下再问问……”可等到合唱队的学生们陆续回来，还是没有李蕾的身影。于是，田晓雯随便抓了个女学生问了起来，女学生就把李蕾摔倒的事情说了。田晓雯顿时松了口气，冲家长们解释道：“我就说嘛，肯定是有意外，我家蕾蕾才没能去当领唱的！”说着，她还冲梁飞英挤兑道：“你女儿就是运气好，捡了个大便宜，要不是我女儿摔倒了，领唱哪轮得到她啊！”这话音刚落，不等梁飞英去反驳，女学生就特别实诚地纠正道：“阿姨，不是这样的，领唱一直是梁笑啊！”田晓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可能呢！”女学生以为她没听明白，于是认真解释道：“范老师一开始就选了梁笑当领唱的，可是李蕾不服气，非要范老师再选一次，但结果李蕾还是落选了……”第14章 014“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田晓雯怒气冲冲吼了一句，厉声打断道：“你这小姑娘懂什么！”女学生还以为她是不相信自己的话，颇有几分委屈地为自己争辩道：“我不是胡说八道啊，梁笑穿的是牛仔背带裙，这是范老师要求领唱都要这么穿的，我们穿的都是校服！”合唱队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生怕田晓雯还不肯相信。周围的家长们议论纷纷，看向田晓雯的表情里也充满了质疑和同情。田晓雯作为一个成年人当然不可能撒这么明显的慌，估计是田晓雯的女儿因为落选了不敢说实话，当妈的就被蒙在鼓里了。这其实是常有的事，就像家长问起孩子考试分数，孩子却回答说最近没有考试一样。关键是田晓雯把自己女儿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结果她女儿连最基本的诚实都做不到，那田晓雯说的那些话也就不可信了。田晓雯下意识看了一眼梁飞英的方向，就见对方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眼里的幸灾乐祸。她实在没脸再待下去了，抓起自己的包就站起了身，怒气冲冲朝后台走了过去，她要尽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找女儿把事情问个清楚！先前和田晓雯一起嚼舌根的几个家长眼见梁飞英笑眯眯看着这边，脸上也挺挂不住的。“你说这年头的人也真是的，没有的事非要吹牛，还喜欢编排别人家的孩子，心肠咋这么坏呢！”“就是就是，咱们都给她骗了，对了，囡囡，那个叫李蕾的，你以后不许跟她玩，听到了没？”家长们笑容讪讪地打着圆场。梁飞英却坏心的没去接这茬，几个家长也不是厚脸皮的，表情那叫一个大写的尴尬。梁飞英挂心女儿，发现梁笑没有回来，问了一圈得知梁笑还在后台，于是便也起身离席了。梁笑之所以会留在后台，是因为半路上碰见了周彦琛。周彦琛穿着海军领的校服衬衫，以及配套的海蓝色短裤，脚下是一双光亮的皮鞋。他本来有些微卷的头发被根根分明地梳到脑后，露出形状完美的发际线，显然是进行了一番精心打扮。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梁笑，本来略有些绷直的嘴角上扬起一个弧度，然后拿出一个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句话递过来。【你唱得很好听！】两人还遵照着之前的约定，在期末考试之前不和对方说话。梁笑无奈地接过笔记本，在上面写道：【你怎么在这儿？】她一开始猜测周彦琛可能是要为五年1班表演节目的，可这段时间来，周彦琛好像没有参加过任何排练，而且五年1班的节目是民族舞蹈。不过梁笑并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周彦琛还没来得及回复，田晓雯就气势汹汹地朝后台杀了过来。田晓雯一眼就看到了梁笑，见她跟着一个漂亮男学生互动，眼里明显带着一丝鄙夷。她冲上来，一把揪住梁笑的衣袖，张口就质问道：“我家蕾蕾呢？”梁笑知道她是要找李蕾算账来了，哪想掺和这事儿，连忙甩开她的手。“我哪知道？”田晓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想到梁笑抢了她女儿的风头，让她在人前抬不起头来，转而又狠狠拽住她的手腕，面上透着几分狰狞。“你不是一直在后台吗，你没看到她？”周彦琛看在眼里，立即冲上去推开田晓雯，同时挡在梁笑跟前，抬眼瞪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身子的田晓雯。那眼神充满了戾气，竟一时让田晓雯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田晓雯，你想干什么！”就在这时，梁飞英冲了上来，她一把扯开田晓雯，横身挡在了两个孩子面前。面对着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梁飞英，田晓雯从气势上来说就已经输了一大半，她退后一步，咬了咬牙，“我只是想找她问一下，蕾蕾去哪儿了！”梁飞英目光一扫，看到了梁笑手腕上明显的抓痕，脸色便是一沉，“自己吹牛不打草稿丢尽了脸，却算到我头上来，还要找一个孩子撒气！田晓雯，这么多年来你可真半点也没变，还是那么不要脸！”田晓雯涨红了脸，“谁找孩子撒气了？！”后台里还有其他老师，大家一开始看田晓雯那气势汹汹的模样，还以为她是在教训自己孩子，却不想竟然是冲别人家的孩子撒气，一时看向她的目光很是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