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059白露三候
作者:人型代码      更新:2023-05-26 06:36      字数:9402
  乔环抱树哭这事吧, 齐鞘想象了一下,只觉哭笑不得,大约还是耍酒疯的概率更大些。不过, 那几个番邦的哥儿为什么都要挣着在中秋和皇上吃月饼这个, 就值得齐鞘在意一下了。说起来,若非如今高悦得了宠,齐鞘压根儿对皇帝宠爱谁不感兴趣。他本人是绝对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过日子的,这一点从他阿父被齐家那个男人折磨死开始,就在他的观念里根深蒂固了。也因此, 齐鞘痛恨这世上一切男子, 并不会因某人是皇帝有什么特殊待遇。但如今不同了, 他眼看着高悦和皇帝走到了一起, 做为高悦的铁杆好友,他心里是希望高悦幸福的,当然这份幸福最好是建立在皇帝能够洁身自好别弄出个移情别恋惹高悦伤心。不过齐鞘也明白,让一个皇帝做到这一点儿恐怕比让普通男子做到这一点要难得多。但话说回来,若皇帝真为高悦做到了这一点,那他也就不用替高悦担心了。眼下, 在齐鞘看来,皇帝能不能经受住这个考验还有待商榷, 所以那些番邦的嫔妃要勾引皇帝一起吃月饼——齐鞘既然知道了, 自然难免替高悦留心。于是,他又问小九子:“番邦那几位尚人为什么要和陛下吃月饼?”小九子道:“是百羽尚人说他们千岛国的习俗,中秋吃月饼都是成双成对的, 不会孤零零一个人吃, 他便扬言今年定要陛下陪他吃。”“哦, ”齐鞘心想这个百羽鸣喧大概就是为了争宠找个借口吧, 不过:“这事乔良人为何要管?”小九子扁嘴,好像一下就蔫儿了,道:“我家良人一开始也不想管,今日不知怎么了,从早上去了趟颐和轩,和百羽尚人在屋里不知说了什么,之后就开始行酒令了,他都没让我跟进去,只让那个小盏子在屋里伺候来着!”齐鞘便不再问了,想着这事得抽空知会高悦一声,便安顿好乔环,领着小六子回了自己屋。这个时候,早已过了子时。自从高悦和皇帝在一起后,幸福两个小太监还是第一次给他们守门。从经验上来讲,他们跟胡、张两位公公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最起码在听到了某些异声时这两个小太监的耐受度是完全敌不过那两位老太监的——“……你来不来?!”——是高悦难耐的低吼声。“……”皇帝不知说了什么,紧接着就是高悦一声高亢的哭叫……小福子红着脸,一把拉住小幸子,不敢置信地指着窗户,小声道:“你没关好吗?”小幸子脸也很红,却故作镇定,道:“我检查了两遍,都关得很严实!”“那,这——”小福子不知所措,还有些慌张,“怎么办?咱们要不要离远一点儿?”小幸子也很犹豫,但想到万一一会儿里面传话他们听不到怎么办?只好想了一个权宜之策,道:“捂会儿耳朵忍忍就好了!”小福子:……于是,景阳宫的主寝殿门外,隔得老远就能看到两个时而捂着耳朵互相对望的小太监。好在一个时辰后,里面就传来了皇帝的传唤声,给这两个没经验‘当门神’的小太监解放了双手和耳朵。第二日,高悦醒来时,勤劳的皇帝周斐琦早已经上朝了。高悦抱着被子翻了个身,静静地想了会儿昨日发生的事,决定不可坐以待毙,他要出去溜达一圈儿,看看能不能再引出些什么‘蛇虫鼠蚁’来!可惜,他才吃了早饭,齐鞘便又来找他了。高悦原本是想叫上齐鞘一起出门溜达一圈儿的,不过听齐鞘说了昨晚乔环醉酒的前因后果,他又改变了主意。他问齐鞘:“小九子真是那么说的?”“嗯,”齐鞘道,“我是觉得这个百羽鸣喧不简单,你,还是小心些的好。”高悦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乔环为什么拼着喝醉也要和他行酒令?这些年,你和乔环相处的久,应是比我更了解他吧?你觉得他是那种急于争宠的人吗?”齐鞘认真地想了想,道:“他对陛下的宠爱还不如对陛下的脸更在乎。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乔环出面阻止百羽鸣喧中秋争宠另有原因?”高悦点点头,他就是这么想的。以乔环的性格,别的嫔妃争宠跟他又没有关系,反正陛下也不宠乔环,他完全没必要为了别人的利益牺牲自己的胃。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是他没法跟任何人说的。“他醉酒醒了吗?”高悦又问。“我刚才出来的时候,看到小九子在往屋子里端水,想来应该是醒了。”齐鞘道。“那咱们一起去看看他吧,昨日景阳宫这出戏,你不知道有多精彩。”高悦站起身,拉着齐鞘往后院的良人所去了。他们俩在前面走,幸、福和小六子就自动跟在了他们身后。这间良人所,高悦自从穿过来,统共没住几天。他原来那间屋子现在齐鞘住着,乔环住的那间,想来是原林青叔做良人时住过的。时值初秋,院子里摆着几盆红色的茉莉花,原本宫里摆几盆奇珍异草也没什么,高悦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可是就在他经过那几盆花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地上多了几个快速移动的小红点儿,高悦忙弯腰看了下,竟然是几只红色的蜘蛛,此时这几只红蜘蛛不知为何正在迅速逃窜!高悦直起身,站着没动,齐鞘见此便问他:“怎么了?”“这茉莉花是宫里的吗?红色倒是鲜艳,不多见啊。”高悦边说边琢磨这几只蜘蛛。齐鞘看了眼那花,道:“咱们宫里都是本土的白色,我屋里有两盆,是前些天内务所送来的,这几盆是乔良人从颐和轩带回来的。听说,我百羽鸣喧给他的回礼。”“回礼?”高悦微微皱眉,“他给百羽鸣喧送了什么?”“景阳宫的饭啊。”齐鞘没好气儿道。高悦便笑了。两个人在院子里说话,也没刻意低声,估计屋里头是听见了。片刻后,小九子打着帘子,乔环便弯腰走了出来。他一见高悦便笑了,只是那笑容落在高悦眼里,莫名就多了两分不自在,大概是乔环看着高悦的眼神多了些躲闪吧。“高毕焰,你怎么过来了?”乔环的态度依旧热情,若非刚才那眼神露了稍许怯意,高悦还真不一定能看得出他与平时有什么两样。“听说,你昨晚喝醉了,就来看看你。”高悦道。乔环忙道:“那快里面坐,我这会儿醒酒了,唉,到劳你挂心了。”几人进了屋。乔环便张罗着让小九子上茶,还特别点出:“把我前两天刚得的那两盒心尖绿沏了,那茶可是顶好的东西。”齐鞘道:“又是颐和轩给你的?怎么他们给你的什么你都当宝贝?”乔环道:“这你就不懂了,那两盒茶叶可是我磨了一个来说,才得来的。是拓跋玉送我的,他那人可是难得送谁什么东西,你不知道,我去了颐和轩这么久,就没见拓跋玉怎么出过房间。”“哦,”齐鞘继续揶揄他,“人家不出来你还能讨到茶叶,看来你是又没少上赶着贴呗?”“你说那么难听干什么?我就是诚心和人家交朋友,人家自然能感觉到。”高悦等他们两人说得差不多,才扭身对小幸子等太监道:“你们先都出去吧。”小太监们立刻明白主子们这是有私房话要说,便行了礼,陆续退了出去。高悦等小幸子把外面的门给关好,才开口,第一句就是冲着乔环去得,道:“景阳宫的大厨昨天死了。”乔环正低头转着茶杯,闻言,肩膀微微颤了下,抬起脸时,表情却是极度惊讶,道:“死在大狱里了?”“死在了景阳宫的小厨房。死前留了一封血书,你猜写得什么?”高悦紧盯着乔环,不疾不徐地道:“说是你逼死了他!”乔环手一抖,碰倒了茶杯,那杯水顺着桌沿儿淌到了地上,杯子骨碌碌在桌面上滚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一时静得仿佛只剩下灰尘翻滚的动静。没有人再说话。齐鞘听闻高悦这样说,也正处于极度震惊中。而乔环明显是出神更多,惊讶只在最初那时闪现了一下。高悦的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扫了扫,最后还是落在了乔环身上。他在等着他的下文。好一会儿乔环嘴角类似神经质般地抽动了几下,好似极用力般挤出了一个笑容,他看向高悦,努力做出一副听到了笑话的表情,道:“这话是怎么说得?!我只不过这些天用他做了几次饭,我可没占他一点儿便宜,另给他钱,这就能逼死他了?高毕焰您可千万要查清楚啊!”高悦没说话,垂下眼眸,却抬手将桌面上那杯子给扶正了,轻轻放到了乔环面前。杯子里只剩一层底水,乔环却看也没看,抓起杯子嘬了——屋里因此再度有了大声,只是,这声音此时落进几人耳里,均显得有些过于刺耳罢了。高悦见他如此,只笑了笑。齐鞘却有些忍不了了,他知道高悦这样说,定然是有根据的,虽然景阳宫大厨血书里的内容据他所知完全没有提乔环,但既然高悦说了,齐鞘便选择相信他。于是,他怒问:“你没逼他,他为什么说是你?”“我怎么知道?”乔环大概是被齐鞘的态度惹毛了,那终于空了的杯子被他用力往桌上一墩,砰一声,溅起了桌面上的几滴残留的茶水。高悦见齐鞘怒不可歇,还要发火,便悄悄在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这才对乔环道:“其实,我也不信他的话。毕竟他一个逆贼余党,就算说了什么又能取信于谁?不过,乔良人,你日后行事也真是要多加小心,否则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又遇上像大厨这样的人,到时候你是好心相待,说不准又会被反咬一口,到了那时,谁又能救得了你呢?你说是不是?”乔环忙道:“毕焰君教训的是,我都记住了。”“嗯,那你多多休息吧,毕竟宿醉之后,也是最难受的时候。”高悦冲乔环笑了笑。乔环也笑,只是垂下眼睑,好似这会儿不敢直面高悦的眼睛似得。高悦站起身,临出门前,又嘱咐了乔环一句:“茉莉幽香,不过宫里都在用本土白,你这几盆红色虽然稀罕到底不是正统,还是退回去的好。”乔环连忙又应了。高悦和齐鞘才出了良人所的大门,就听身后乔环指使小九子,“你把这两盆花替我还给百羽鸣喧,现在就去!”齐鞘回头看了一眼,见小九子搬起那两盆花,脸上竟然浮现了‘扬眉吐气’般的期待。而高悦根本就没回头,已经走出去了好几步。齐鞘连忙追上去,小声问:“那个大厨真得说了那些话?”高悦点了点头,也问齐鞘:“你觉得乔环知道这事吗?”齐鞘仔细回想了片刻,道:“实话是我没看出来,不过他好像也不大对劲儿。”高悦道:“这两天,你多多留心他吧。”“对了,你为什么让他把那花退回去?”高悦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走吧,跟我去趟太医所。”高悦要去太医所,自然是找子弦道长。这个时候,子弦正领着一众太医在论医道,这是他上任之后给太医们新定的规矩。其实这些事情,都是他跟赤云道长学医时,每日的功课,如今不过是照搬到了太医所里,只没想到,太医们对此赞不绝口,一群太医一起讨论病历什么的,真得比之前那种各自为营的埋头苦钻,要受益得多!高悦一来,子弦自然要先优先他,立刻便出来接驾,高悦却小声对他道:“道长,我有事要私下跟你说。”子弦便将他和齐鞘带进了自己的值室,一进门,高悦就问:“道长可知道一种红色的蜘蛛吗?”“红色的蜘蛛?”子弦眉头一蹙,问:“毕焰君在何处见到了这种蜘蛛?”高悦道:“在良人所的两盆茉莉花上。”“茉顶赤蛛,红白交替,乃大凶之兆。”子弦道长一瞬间神情已极为严肃。高悦想了想,说:“若是红色的茉莉呢?”“红色的?”子弦有些意外,问:“宫里何来红色茉莉?”高悦便将百羽鸣喧增乔环茉莉的事说了。子弦道长听完后点了点头,说:“若是这样,倒也属平常。我蹭听师尊说过,东海千岛国有一岛屿,名叫朱茉,相传这个岛上曾有朱鸟降落,后来,大抵是水火不容,竟引得龙王出水与其一战,朱鸟失一爪,龙王去一目,神兽之血洒落岛屿,染红了整座岛屿,之后这岛上的植被大多都是红朱赤紫之色,这种红色的茉莉应就是出自那个岛。想来多半儿这是百羽尚人自带了种子进宫,之后又自行种植所得。”“那赤蛛、红茉可有什么药效,有没有毒性?”这才是高悦最关心的。子弦唏嘘道:“毒性不好说,贫道至今还未亲眼见过此二物,倒是师尊曾说过,赤蛛兆凶,也仅是我玄门预兆罢了。”“这么神秘的吗?”高悦有些无奈,又问:“我还想着道长见多识广,定然知道为何这赤蛛不在别的花上落,偏偏找上这红茉莉呢?”“这个……”子弦道长笑了笑,忽然想起昨日所闻,悄声问高悦:“毕焰君,贫道听闻你昨日遇了蛇袭?”高悦以为他要八卦,也没在意,就道:“是啊,被一条绿亮绿亮的蛇给扑了,不过它没扑到我,就被陛下砍了。”子弦却道:“那条蟒蛇极为难得,那蛇胆我已取了,做成药材充填了太医所的药库。你知道那是条什么蛇吗?”“具体品种我哪儿知道?我就叫它食花蛇,这也是我私下推断出来的,那蛇好像是以鲜花为食。”高悦说这话时,齐鞘在一旁听了,道:“那他怎么会攻击你?你又不是花啊?”子弦道:“他虽不是花,却情潮才退,身上还有花香。”又转向高悦道:“毕焰君所料不差,那蛇确是以花为食。但不叫食花蛇,乃是九黎瑶一支的图腾‘小青龙’,因生着白尾,又叫青龙白,乃蛇中圣品,这蛇胆亦是解毒神药,待贫道将其制成丹粒,服用一颗,即可保百毒不侵。”他说这话时,脸上神采飞扬,看起来就像是个寻宝者终于找到了巨大的宝藏,那种满足感,任谁看了都会动容。而现在,他正将自己的这份喜悦分享给高悦。高悦听闻此讯自然也是替他高兴的。但子弦这番话却又给了高悦另一种启事,他问:“既然是九黎瑶的圣品蛇,又怎么会跑到大周的皇宫来?”“这……”子弦道长似乎没考虑过这一点,此时被高悦一问,倒也发现了似乎有哪里不和情理,他想了好一会儿,才不是很确定地道:“或许是大朝贡期间,有九黎瑶的贵族入京,带来了这种蛇,但没看住?”高悦却摇了摇头,转身小声和齐鞘说:“你一会儿去查一下咸钩卷卷的母族,看看她母亲是不是九黎瑶出身。”“好。”子弦见高悦要走,连忙追着他道:“毕焰君,那种红茉莉和赤蛛你若是方便可否带贫道去看看呀?”高悦说:“那花是颐和轩的,以后你有机会去颐和轩看诊,自然能见到的。我现在特地带你去看不方便呢。”子弦道长:……齐鞘听高悦这个语气,忍不住抿嘴一乐。两人从太医所出来,齐鞘问高悦:“没想到连子弦道长都不知道那红茉莉和赤蛛到底有没有毒,现在咱们怎么办?”高悦道:“静观其变吧。相信子弦道长过不了几天应该就能弄清楚那花和蜘蛛的底细。你没看出来吗?”齐鞘:“?看出来什么?”高悦:“他就是一个怀揣十万个为啥的宝宝啊!”“噗!”齐鞘实在忍不住,被高悦这个形容逗得直接笑喷。高悦这次出来,原本的目的是想要‘引蛇出洞’,因此这会儿也不着急回去,和齐鞘又去御花园溜达了一圈儿,可惜,两人动把御花园从东逛到西了又从西逛到东了,都没遇上一个嫔妃的影子,看来这后宫中的人也明白顶风作案什么的,实在不是明智之举。不冒头就不冒头吧,高悦看着也快到午膳的点儿了,便回了景阳宫。路上,他问齐鞘:“你知道嫔妃想叫家里人进宫,该怎么走手续吗?”“哦,这个好像是统一报到永和宫,由淑贵妃报太后恩准,李公公那边就会给安排了。”齐鞘说着,疑惑道:“你要见家里人吗?”高悦点了点头,道:“晋典快到了,想接他们进宫住两天。”“你家在平京如今只有一位表婶子了吧?”齐鞘道,“听说你表叔已经去蓟城赴任了。”“是啊,表叔去赴任了,表婶一个妇道人家在京里,难免势单,我接她进宫主两天,也省了其他人小瞧她。”高悦话是这样说,真正的目的却是只有他和太后知道。齐鞘却叹了一声,道:“这事我觉得你直接找太后去说比较好。”高悦:?“你不会忘了吧?”齐鞘好笑又心疼地看着他,道:“两年前你有一次想见家人,淑贵妃可是直接把你的申帖给弄丢了,后来那帖子被辛奴所的浆桶太监给拾到了,当时惹得半个后宫的人都嘲笑你,淑贵妃后来还为这事专门给你赔了不是呢!”“那我就直接去找太后说吧。”高悦道。原来是这件事,难怪上次去给太后请安时,淑贵妃言词间好似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不过这种事放谁身上也不可能痛快得了,一想起那种写着自己名字和家人名字的纸,被污染,那种膈应还在其次,关键是太晦气了,而且谁又能说她不是故意的呢?因此,原主不爱搭理她,简直太正常了。两人快回到景阳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换班吃饭的梁霄。高悦一见他,立刻双眼一亮,忙快走几步,喊了他,说:“瑞景,我昨儿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要给我一个口诀,至今还没见影子呢!”梁霄给他行了宫礼,听他喊自己的字,心里暖暖的,道:“那口诀我都快揣碎了,这些日子看你太忙就没顾上给你!”他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个蓝色锦皮的小册子,翻开递给高悦,还怕高悦不明白,特地指点道:“这口诀配合这些招式,效果会更好!”高悦一边嗯着,一边看,看着看着发现这不就是现代瑜伽吗?看这几张图,不就是猫展、云雀、新月、小雷?!只不过换了个更文雅的名字而已!若非知道梁霄绝对是原文土著,高悦简直差点怀疑他也是穿的了。几人在宫道上说了会儿话,高悦就揣着他的小蓝本回了景阳宫。他还跟齐鞘说:“以后咱们可以一起练,这个练好了,能出腹肌呢!”齐鞘心想,我要腹肌干嘛使呀?午膳后,高悦想着反正太后已经准了他召见亲人,便不用再去问了,于是直接写了申帖让小幸子直接送到了永寿宫给李公公。而同天晚上,永和宫里也收到了几份请帖,分别是咸钩卷卷、拓跋玉、月亮和百羽鸣喧的召亲帖子,这几个人都是进宫的新人,也被封了位份,按例这次秋分晋典也有他们的份,也就是说他们在这时候接亲人进宫住两天也是合情合理的。这些帖子就叠落在淑贵妃的案头,她此时靠在椅子里,懒洋洋地半眯着眼,一直手腕垂在扶手边,指尖却捏着另一份儿申帖,那帖子随着手腕微晃,咳哒咳哒一下下被甩在椅子腿儿上,本就不怎么结实的连缝儿眼看就要磨脱丝了——这份帖子上落款是两个字——乔环。午时的阳光极好,热烈却不热人。淑贵妃好似睡着了,身边的侍女大概是怕她受风,正要给她披上一件薄衫,就听她突然开口,幽幽道:“请乔良人来趟永和宫吧。”那侍女忙收了手,立刻应了一身,躬身退了出去。高悦穿过来快三个月了,还从没见过高家的任何人,他有些担心露怯,便想着等晚上周斐琦回来好好想他了解了解这高家的情况。但周斐琦今日却没那么容易‘下班’——这原因嘛,昨日后宫之事在今天的朝堂之上还是搅动了一番风云。今日早朝参拜礼才毕,就有大臣出列谏言,劝皇帝应以大周子嗣为重,雨露均沾,好叫皇家早些开枝散叶!一番话引经据典、慷慨激昂,实则却处处隐喻皇帝独宠高毕焰,乃是大忌!周斐琦看了看这个谏言之人,是京卫营守备提督,卞易。这人原是枢密院房掌,后来被调去了京卫营,一路升迁到了现在的位子。这里面背后没人扶持以他不到四十的年纪是不可能做到的,说白了,这人是个李家嫡系,却在昨晚太后出了一道那样的懿旨后敢站出来唱反调,这用意令周斐琦一时有些迷惑!不过,按常理来说,卞易听命于镇国公也就是太后的哥哥,难道太后昨日的举动,镇国公不赞同吗?卞易边说,周斐琦的目光便已扫到了李景脸上,就见李景这会儿眉头紧皱,看起来简直比皇帝还要听不得这番话,看来镇国公若是授意卞易如此进谏,定是连李景这个儿子都瞒着,这父子俩唱反调儿的戏码,倒是有趣儿得紧。反而倒是周斐琦,他如今心有所属,后宫之事自有主张,别人怎么说反倒不那么在意了。只不过,臣子之言行,关系到朝局时变,他该关注还是会关注罢了。卞易说完后,便跪在殿上,一脸大义凛然。周斐琦没理他,直接无视,胡公公见此立刻高唱:“有事起奏——”就见队列后排有个人跨了出来,有些惶恐又有些激动,颤声回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众人一看,豁,这不是昨日刚被陛下钦点进过御书房的钦天监监正葛旺葛大人吗?!就听葛旺道:“臣昨日夜观天象,见紫微星动,正是应在我大周皇室子嗣之上,臣便借此推演了一卦,这卦象实在是大大的吉祥,竟然预示我大周后宫祥瑞萦绕腾腾入云,简直贵不可言。臣便连夜拿着罗盘测算了方位,如今祥瑞已定。”“哦?”周斐琦笑道,“可有算出定在了哪里?”“是,”葛旺显得激动异常,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忙顿了下,才道:“景阳宫!陛下,景阳宫祥云缭绕,陛下若是能常居此宫不但能保龙体康健,更是能带动大周国运,保百年兴盛啊!”“景阳宫?”周斐琦还故意装了一下,停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那不是高毕焰所居之处吗?”“正式。”“葛爱卿,你这是要朕摆到景阳宫去住?”“非也,陛下明鉴,臣并非此意。”葛旺连忙解释,演得跟真得似得,脑门还出了一头汗。周斐琦道:“那你还是尽快算清楚,是景阳宫风水好,还是里面的人命格好,否则就算朕为了大周真搬去了景阳宫住,也难免要落人口舌,到时候人人都说朕和高毕焰抢宫殿,那岂不是贻笑大方?”“臣遵旨,望陛下再宽宥几日。”葛旺忙道。周斐琦‘嗯’了一声。态度不咸不淡,令满朝文武一时真分不清这是唱得双簧还是确有其事了。葛旺归列后,深深呼出一口气,昨晚突然接到胡公公传信,让他如此这般搞一通,可是把他吓了一跳。不过,他这番话也不算全是胡诌,那卦象他已破出了一半,祥瑞之气确有,原本他还想着那十多位嫔妃的生庚一一推演,但胡公公这信儿一传,他突然灵光一闪,琢磨出了一个惊人的内幕,昨晚确实是一宿没睡,直接找出了高毕焰的生庚,算了一晚上。结果出来后,葛旺自己就先被震惊到了。因此,今日朝堂上这番表现也不全是做戏。至少在皇帝要求消息得循序渐进地放的情况下,他心里憋着个大秘密,是真得挺难受的。葛旺之言,令朝堂之上数人变色。周斐琦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看到了乔环的父亲乔尚书低眉沉思,跪在地上的卞易紧咬槽牙,忠武侯菡嫔之父双目微闪,更有不少后宫嫔妃的家长们神色不一,周斐琦心中暗叹,心想,在皇家,子嗣问题恐怕是那一届后宫都绕不开的一个课题啊。李景倒是黯然了片刻,便恢复如常。早朝后,皇帝陛下于御书房单独召见了户部尚书。他将高悦昨晚制作的那个财务报表交给李尚书,只说让他先拿回去好好研究,若是得用,便将现有的计折全部该成这种。要不怎么说‘人老精’呢,李尚书只看了一眼这个表,便先是大赞一声‘好’,之后也没急着告退,反而就在御书房里认真审阅起来,这一认真可不得了,越看眼睛越亮,遇到困惑处,他便直接请教起周斐琦来。没想到,皇帝陛下被问,却笑了笑,也不嫌丢面子,直言道:“李老可将疑虑暂且记下,待朕回去请教过高人,再与你解答。”李尚书多精的人啊,哪儿会听不出皇帝陛下嘴里这位‘高人’是谁?闻言,便委婉谏道:“陛下既然有高人在侧,何必还藏着掖着,不如早日请入御书房,也好省了来回奔波之苦。”周斐琦却叹了一声说:“李爱卿啊,这满朝文武若都如你这般开明,朕手里那些好东西也就不藏不掖了,如今朕只怕露得太多,被不知哪里来的东年西北风,乱吹一波,反倒卷沙飞起令明珠蒙尘,倒不如藏着,也省得被人日日戳着脊梁骨得好。”皇帝嫌少和大臣聊这些,嘉懿帝登基七年间,李尚书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样的话。由此不难看出,哪位被藏起来的高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但是,现在皇上在他这个臣子面前说这话,显然不只是要跟他这儿求什么安慰,这是让他给出个解决方案吧?李尚书这么聪明,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好法子,他道:“陛下若想名正言顺地令明珠现世,老臣倒是有个方法,只是这样一来,那位高人恐怕会受些累,全看陛下舍不舍得?”周斐琦道:“李老但说无妨。”李尚书道:“之前,陛下曾言改制,如今正可借此”他扬了扬手里那张报表,笑道:“让高人来户部指点,增设一官职岂不两全其美?”这确实是周斐琦今日目的,他见李尚书如此上道,脸上的笑容都真切了许多,连点了两下头,道:“不错,李爱卿此法着实不错!”李尚书心里却在想,我老李头家里可也还有一个宁肯读死书,也不愿出嫁的哥儿啊,如今眼看着过二十了,希望借此时机也能博一片翱翔之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