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少年意气,邀月试剑,气冲霄汉
作者:
高探马01 更新:2022-05-04 16:44 字数:5394
马儿一边走一边挑选路边的野草野花吃进肚子里。
跟人一样,马儿肚子饿了,首选还是填饱肚子。
这只是一家很普通的茶肆。
卖茶,也卖点心。
击败了很多人后,吴珂也累了,他需要茶水和点心来补充体力。
可惜茶肆不是酒楼。
环境固然简陋,茶水也很粗劣。
人在累的时候喝酒比喝茶更好。
酒是粮**,比茶水更能补充体力。
不过吴珂并不在乎。
在这样的时候能够喝到茶,吃到点心其实更算是一种惊喜。
只可惜,惊喜的时间持续的太短了。
当一个穿着好似乞丐的人抱着刀进入茶肆的时候,石青鸢罕见的看到了吴珂的脸色变了。
好在他在笑。
在笑说明来人是朋友。
刀客看到了吴珂,咧开大嘴也笑了,“赫连平说你会走这条路,果然让我碰到你了,那家伙在这个方面确实有一套。”
“传言江湖上没人能够躲过雾影楼的追踪,现在看起来,这个传言似乎是真的。”
刀客不客气的坐在了吴珂对面。
石青鸢也很高兴,能够跟吴珂做朋友的,一定不是庸手。
行走江湖最需要的就是朋友,尤其是在你不太顺利的时候。
“可惜没有酒,不然你们好朋友见面喝上一杯,那才美妙呐。”苗人好酒,石青鸢就是苗人。
刀客摇了摇头,“酒我随身带着的。”
石青鸢看到他把背后背着的大红葫芦拉了过来,扒开酒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
“只可惜,我们可不算朋友。”
吴珂叹息了一声,“非但不能算朋友,还是老对头。”
“老对头的酒你敢喝吗?”
吴珂让店小二取了三只碗,满满的倒了三碗酒。
“她也能喝酒?我这酒来的可不容易。”刀客看到石青鸢的样子,娇小,妩媚,这样的女人或许更适合弹弹琴,写写字,唱唱曲,就算喝酒,那也是拇指大小的小杯,慢慢的舔一口。
“我早就对你说过,轻视女人会让你在女人身上吃亏的。”
“也许吧,不过,我活了三十多年,不仅没在女人身上吃过亏,我都没怎么尝过亏的味道。”
石青鸢被那刀客当面瞧不起,心里很不服气,端起酒碗,一扬脖子,一碗酒喝的涓滴不剩。
刀客眼中难得的露出了一丝钦佩。
“难得,难得,不错,不错。”
第一碗酒很干脆的喝掉了。
几个江湖人走进了茶肆,看向吴珂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
“看起来,你有麻烦了。”刀客眼中充满了戏谑,似乎看到吴珂陷入了麻烦中,他很开心。
不愧是老对头。
“当我看到你的时候,那才是麻烦。”
刀客哈哈大笑,“难得能入鬼剑客的法眼,当浮一大白。”
石青鸢糊涂了。
她第一次看到两个对头在一起喝酒,而且还谈笑风生,就像老朋友一样。
吴珂跟刀客不断的喝酒,石青鸢却没办法做到跟他们一样。
不过短短的两碗酒的功夫,原本空荡荡的茶肆已经挤满了人。
要了座儿就得买茶。
店小二忙的不亦乐乎。
只可惜,他只看到了满屋子的茶水钱,却不知道,喝过茶之后,这些喝茶的人有很多将会把命送到这里。
石青鸢将眼睛从茶肆内移到了茶肆外。
她很气愤。
他们的马儿已经被人割了喉,一些粗鄙的汉子把马儿杀了,就地取材,在茶肆外升起了火,马肉被火一烤,滋滋冒油。
很多人就觉得茶肆里的点心和粗茶没什么滋味了。
可惜啊,刀客有酒,他们不敢要。
外面的马肉,他们也不敢要。
他们认得杀马的人。
雁翎山七雁。
这一次,他们过来的却只有五人。
传言七雁和五雁死于非命,现在看来是真的,而且多半是吴珂杀的。
既然目标是一致的,那么不管雁翎山七雁是善是恶,暂时都可以算作自己人。
他们不会寻自己人的晦气。
刀客却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骂了一句:“妈了个巴子的,杀了马也就算了,居然还吃起来了,吃也就算了,怎么能不给我分一块。”
六雁刚刚烤好一块肉,还没送进嘴里就被一只大手给抢了去。
“这马是我们杀的。”
六雁不是一个大方的人,他并不愿意分享。
“劳资看见了。”
“你想要,得拿东西换。”
“好,就拿你的人头换马肉,你放心,劳资既然说了,就不会杀你。”刀客粗声大气的说,石青鸢听着却想笑。
用别人的人头来交换别人的东西。
这个逻辑似乎不通。
其余四雁也站了起来。
雁翎山七雁虽然不算好人,可是同气连枝,他们还是很重兄弟义气的。
“阁下是吴珂的朋友?”
“不是,我过来是要找他拼命的。”
“那为何跟我们作对?”
“作对?嘿嘿,你们还不配做我的对头。脑袋权且记下,马肉我拿走了。”
六雁刚刚拔出雁翎刀,头顶忽然一凉,一团头发落到了火堆里,一股焦臭味散发了出来。六雁一摸头顶,头顶光滑的好似镜面。
他没有看到刀客是如何出刀的,但是他知道,刀客是手下留情了。
刀客能够准确的削掉自己的头发,也能砍掉自己的脑袋。
刀不比剑。
刀更沉重。
速度、准度还有力度,三者很难同时练到极致。
他也是使刀的人,他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幸好那人不是吴珂的帮手。
虽然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跋涉千里过来,他们可不是只为了看一眼吴珂就能满足的。
最起码也得看到吴珂死在刀下,哪怕不是自己的刀下。
看到自己骑了这么多天的马儿变成了烤肉,哪怕现在闻起来这么香,石青鸢还是不想吃。
吴珂却没那么多讲究。
“你吃自己的马儿胃口倒是挺不错的。”刀客见吴珂大口吃肉,自己拿过来的马肉如果照这般吃法,显然是不够的。
“不多吃点怎么行?你没看到吗?这些人可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
“要不然,我替你先解决这个麻烦吧。”
吴珂很想说用不着,但是他转念一想,刀客并不是一个听人意见的人,尤其是自己的意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他大包大揽,也就由他去吧。
刀客拿着刀站起来,嚷了一嗓子:“想要活命的就滚开,别打扰了爷爷喝酒吃肉,谁敢不服,七步之内必取尔项上狗头。”
很多人都看到了刀客削掉六雁头发的那一刀。
那一刀很多人都不认为自己挡得住。
但是就这么走了,颜面何存?
好不容易凑齐了这么多人,无功而返又岂甘心。
“阁下也忒霸道了,这茶肆又不是你的,你说了可不算……”
刀客从怀里取出了一锭金子,扔到桌子上,“这茶肆,还有方圆两里内,我都包了。滚吧。”
“嘿,金子谁没有?先来后到,这个道理可不是嘴上说说而已。”那人显然并不买账。
“你说的对,金子都有,道理也不能靠嘴巴来说。”
刀客突然迈步,刀光一闪,一只耳朵掉在了地上。
说话的那人看到了地上的耳朵,心中疑惑,这是谁的耳朵?半晌耳边传来剧痛,他才明白,那是他自己的耳朵。
金子?话语?
远不及刀管用。
石青鸢担心起来,“他是谁?”
吴珂说道:“你看到了他下巴上的胡子了吗?”
“是……紫色的?他是……”
“对,他就是紫髯狂刀皇甫仲明。”
当年刚刚碰到皇甫仲明的时候是十年前。
那一年顾清随离开了,玄门也散了。
他跟虞桓喝了最后一顿酒,虞桓去了泰州。
他则只身北上。
他听说北方苦寒,天气冷得能把鼻子冻掉。
他现在心情并不好,他需要冷静。
可惜只靠他自己,他办不到,没人能帮他办到。
他想到了天寒地冻的北方。
所以他一路北上,越过了燕山,继续北行,一直到了四处只有高高的大树才停下脚步。
山脚下的小村子里有一大半是参农。
可惜现在这里只剩下了一个小酒庄了。
酒庄的老板是一个老头子,他腿脚不便,只能独自一个留下来等死。
这座山被叫做白山,因为每到冬天,这座山就白茫茫的,还有这里也产人参,白白嫩嫩的人参,这代表了财富,巨大的财富。
只可惜,山头盘踞了一伙土匪。
他们宣称这座山属于他们,所以他们赶走了参农,也杀死了不少不听话的参农和其他想要替参农出头的人。
老头给了吴珂一壶酒,“走吧,走吧,明天一早就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
吴珂道了谢。
一个面黄肌肉的女孩儿提着一个篮子走了过来。
“你是剑客吗?”她看到了吴珂的剑,虽然那把剑看上去并不出彩,可是她依然想要试试。
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饿了吗?”吴珂递给了她一块粗饼。
女孩儿却摇了摇头。
她要的不是饼。
老头跑出来赶走了女孩儿。
“别听她的,她是个疯子。也是个可怜人。”
“她的父亲和哥哥都是这个村子里的参农,以采参为生。日子过的本来不错。只可惜那伙强盗来了之后,断了他们的生路,他父亲和哥哥找他们理论,却只换来了两把刀。土匪需要靠杀人来立威,很可惜,他们成为了他们立威的对象。而她自己也被土匪侮辱了。”
“她也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有拿着刀或者剑的人,那些人被称为侠客,只有侠客才会帮她报仇。”
“既然是土匪,想必没有人愿意出头吧。”
“有,当然有。只可惜那些人本事不够。后来又有人说,不要钱的侠客本事肯定不好,所以你看,她的篮子里全是鸡蛋,野鸡蛋,是她独自上山找的。”
“一篮子野鸡蛋就想要让人送死?”
“是哈,没人会那么傻的。已经两年了,她篮子里的野鸡蛋也一直还在。年轻人,我看你也是跑江湖的,有的事还是少招惹为妙。”
被老人赶走以后,女孩儿离开了小酒庄。
吴珂问起了土匪的住所。
老人很警惕的说:“你瞎打听这个干什么?好好活着不好吗?”
吴珂笑道:“我活的已经够长了。”
“呸呸呸,胡说啥,老头子我活了六十多岁,也还没活够哩,要不是腿脚不好,我也走了。”
吴珂没有再多说。
他知道,既然土匪们占据了这么大一片地方,肯定不会离这里太远。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冬季,秋高气爽,正是最后一波采参的时节了。
到了冬天,大雪漫山,人参也怕冷的。
老人的鼾声响起来的时候,吴珂悄悄的钻出了门。
老人的话吓不到他,老人的门也拦不住他。
秋夜明亮,明月如昼。
杀人本来应该选一个夜黑风高的时候,那样才更容易达到目标。
不过吴珂杀人可从来没翻过黄历。
只是北方的山林并不好走。
他能听到山间有狼嚎的声音在回荡,还有猫头鹰的鸣叫。
兜转了大半夜,终于在黎明前找到了山寨。
月亮也靠近了西边的山头。
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应该睡得正舒服。
这个时候才是杀人最佳的时候。
土匪的山寨很大,人却很少,让山寨显得异常空荡。
吴珂翻进山寨围墙,闻到了一股味道,这个味道并不好闻。
土匪山寨里又能有什么好味道。
屋子是空的。
吴珂一路摸过来,居然一个人都没有看到。
最后他进入了大厅。
月光透过窗户已不太明亮了。
吴珂看到了很多人躺在地上,酒气飘满了整间屋子,只有一个人坐在桌子边大口的喝酒吃肉。
土匪的生活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就在吴珂刚刚现身的时候,一把长刀劈了过来。
吴珂侧身避开,回了一剑。
刀剑相击。
那人“咦”了一声,显得颇为意外。
吴珂也暗暗皱眉。
这一刀快的让他都差点中招,而自己这一剑对方居然也挡下了。
这一伙土匪可不简单呵。
吴珂也曾经在黑暗中战斗过。
目不视物的感觉其实并不好。
在隐龙窟里,当灯光全熄,吴珂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黑暗之中。
纯粹的黑暗让人宛如身处地狱。
但是那一次,吴珂的背后还有朋友,所以他并不觉得如何害怕。
那一次也不及这一次凶险。
影影绰绰,隐隐约约。
这反而不如纯粹的黑暗。
这一次,他也无法再靠兄弟,唯一的依仗只有手里的鬼雨。
刀光,剑影,风声,骂声。
吴珂担心的是醉酒的土匪们被叫醒。
好在,酒很好,醉酒的人也吵不到。
吴珂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
他的手臂、身上已经被长刀划了许多道伤口了。
但是他也在对方的身上留下了很多道口子。
后来刀渐渐的慢了,天也开始变亮了。
当吴珂终于一剑刺中了那人的肩头的时候,那人叹息了一声:“想不到在这个旮旯的小土匪山寨里还有这样的高手,劳资认栽啦。”
“你不是土匪?”吴珂很意外。
“踏玛德,劳资哪点像土匪?”
“那为什么跟他们坐在一起喝酒?”
“劳资杀了这么多土匪,累了大半宿,还不能吃点肉?”
阳光照下来,吴珂看到了一个紫色胡须的人,那人双目圆睁,吴珂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还有脸上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