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张丽娥和吴尚荣吃惊的是，二儿子吴彦章的良好表现从过了年一直持续到了五月。他们心中欢喜，表面却仍不动声色。姥姥和姥爷悄悄说：“老二是真的长进了。”姥爷微笑颔首。中午，吴彦章白霜朱家桢三人一起出了校门。朱家桢盯着吴彦章笑。吴彦章问他笑什么。朱家桢说：“你变了。”吴彦章盯着朱家桢，“变什么了？”朱家桢看着白霜问：“你觉得呢？”白霜说：“嗯，变了。”吴彦章看看白霜，撇了撇嘴，摇摇头。朱家桢笑容温和，说：“吴老二，你真的变了，变好了。”吴彦章不禁笑了，“我原来也不坏啊。”“呵呵。”朱家桢笑起来，“我是说，你真的上进了，跟以前不一样了，完全变了。”吴彦章只笑不语。白霜说：“至少变得不骂人了。”吴彦章呵呵一笑，他是有许久没骂白霜是狗皮膏药了。朱家桢拍拍吴彦章的肩膀，“说好了啊，一起上医学院。”吴彦章没做任何表示。走了一段路，吴彦章说：“老朱，你是不是走错路了？你不去体委找你爸了？”“我爸带小队员们去外地打比赛了。”朱家桢说：“我直接回家。我多陪你一会儿还不乐意啊？”吴彦章笑，“乐意啊，你跟我回家才好呢。”朱家桢也笑，“改天一定去，今天就不了。”吴彦章笑，老朱还当真了。又走了一段，朱家桢转向另一个方向。吴彦章和白霜往家走。走了一会儿，白霜说：“老朱说的对，你真的变了。”吴彦章盯了白霜一眼，又看向别处。白霜笑了，“变好了是好事啊，怎么？自己有点儿不适应？”吴彦章只呵呵笑，没说话。白霜回家了。吴彦章哼着小曲进了巷子。一进院门，吴彦章就看见吴彦军在欺负那只名字叫做小花的鸡仔。吴彦军笑嘻嘻地把鸡仔拿在手里看它扑腾翅膀。吴彦章说：“你饶了它吧，行吗？可怜的小花早晚让你给弄死。”吴彦军把小花鸡仔放进鸡舍，往鸡舍的缸子里填了一瓢水。吴彦章哼着歌进屋去了。吴彦军跟在后面进了屋，问：“二哥今天心情很好吧？一直哼歌。”吴彦章还真没意识到哼歌是他开心的表现，没想到粗中有细的三儿竟然看出来了。吴彦章说：“我每天都高兴。”吴彦军想了想，说：“那倒是，你好像真没什么发愁事。”张丽娥没说话，但她知道，二儿子肯定有来自高考的压力，也或者是动力？要不然他不会变得起早贪黑。但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二儿子有了如此的转变，张丽娥没想出来答案，她更不可能现在去问二儿子，一切要等到高考落幕再说，也许到时候自然就明白了。吴彦章每天回家都会抱抱妹妹逗逗妹妹，会跟姥姥姥爷聊上几句。然后就吃饭，吃完饭他就去学校了。白霜跟吴彦章说好，吃完午饭就在巷子口见。吴彦章变得上进了，白霜也跟着上进。白有财很开心，二闺女跟吴老二关系非常和谐，且两人都进步了，好啊，好事啊。让他开心的还有，那个叫张铁柱的男孩好像一直对白雪都不错，开学之前那些天，张铁柱隔两天就来家找白雪出去玩。白有财想着想着笑得一脸花开，张铁柱将来当医生，白雪在医院当个护士，正般配，般配！姥爷自从年前胃出血，张丽娥和姥姥一直盯得很紧，姥爷滴酒不敢沾，这段时间胃好多了。天气转热后，张丽娥找姜文香给姥爷抓了一些调理脾胃的药，姥姥每天给姥爷熬药喝，喝了大半个月，姥爷的气色更好起来。吴彦明的来信中，每次都问及姥姥和姥爷的病情。张丽娥回信都说一切安好。这学期期中考试后，吴彦军的成绩门门只有六十。班主任武老师再次找到张丽娥，目的还是劝张丽娥让吴彦军留级。张丽娥来之前就知道班主任要跟她说什么，听班主任唠叨了一大堆，她只回说：“吴彦军不蹲班。”班主任武老师的表情既失望又有些生气。之所以失望，大概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有能力说服张丽娥让吴彦军留级；生气的原因是她几次三番说服张丽娥，张丽娥的态度却从犹豫变成了坚决。吴彦军一直在教室外面偷偷听武老师和亲妈的谈话。当他听亲妈毅然决然地说出“吴彦军不蹲班”时，他几乎掉下激动的眼泪。张丽娥跟武老师的谈话结束了。吴彦军听教室里有桌椅挪动的声响，他赶紧从教室门口闪开，藏到墙角拐弯处。听武老师跟亲妈在教室门口告别，武老师再次说道：“吴彦军妈妈，你回家再好好想想，我们都是为了孩子好。”武老师走了以后，吴彦军才从墙后面现身，叫了声“妈。”张丽娥知道，吴彦军肯定听到了她跟班主任刚才的全部谈话。“都听见了？”“听见了。”“知道该干吗了？”“知道。”吴彦军感谢亲妈，如果亲妈同意他蹲班，他还得在这儿再看一年武老师的那张脸，即使武老师不带复读班，他也不想偶遇武老师的那张脸。他不能蹲班，刚子已经比自己高一届了，他绝不能蹲班。张丽娥说：“不想再在这儿待一年，就拿出个样子吧。”吴彦军几乎是含着眼泪点头的。吴彦军想努力，可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努力，什么是努力，怎么操作，对于他这样一个向来都差的学生而言，他无从下手。陈唯刚教吴彦军：“考七十分就行。”吴彦军突然释然了很多，原来这么简单，刚子就是这么上了初中的。考七十分，他现在的成绩是六十，这十分如何提高？陈唯刚又教吴彦军：“除了那六十分，再捡十分回来。”吴彦军挠头。陈唯刚心里深深叹息：吴老三真是笨哪，太笨！大哥是大学生，二哥成绩现在也不错，家里现成的学习榜样，看都看不会吗？只能说明他太蠢。陈唯刚说：“你呀，写信问问明哥，不过现在可能来不及了，等明哥回信考试都结束了。这样，你回家好好问问章哥，现成的老师嘛。”“知道了。”吴彦军听陈唯刚的，因为陈唯刚是他最铁的朋友。陈唯刚心想，我要是明哥，有这么笨个弟弟，非打死他不可。陈家虽然没出过大学生，但陈家人都聪慧，从没为学习愁苦过。陈唯念没有参加高考，后来自修了成人高考，成绩不错，工作一直也拔尖。陈唯依是不太爱学习的那种学生，但这年月，只要能考上学校都是好样的，中专也是了不起的成绩。陈唯刚跟二姐陈唯依一样，爱玩，学习上下功夫少，他在班里属中不溜，努努力就上去，不努力就在中间徘徊。吴彦军痛下决心不蹲班。隔天中午，吴彦军虚心地站在吴彦章面前。吴彦章也不希望老三蹲班，他再蹲几次班肯定还是这个德行，不如今年混进初中得好。吴彦章把吴彦军的书拿过来，把重点都给他画出来，各种公式法则诗词课文需要记忆的东西，要求吴彦军早上起来默书，每天中午让姥爷检查一遍。姥爷欣然负起了这项重大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