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路窄！”吴彦章跟白霜吵吵了一通，生了一肚子气，好好的午后欢乐时光，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搅得稀碎。吴彦章走一步踢一脚水，朝河边去了。吴彦军乐呵呵地报告：“二哥你看，我又捞到两条鱼，比刚才你捞的那三条还大呢。”吴彦章瞪了吴彦军一眼。吴彦军又道：“哦，对了，白家二姐刚走。”吴彦章无奈地翻翻眼睛。“二哥你怎么了？”吴彦军笑笑，“白家二姐还给了四丫一条大鱼呢。”吴彦章看了一眼玻璃罐子，哼！那条鱼本来就是我的，什么叫她给的，她明明是抢的我的。姥爷笑笑，“白霜那孩子挺好。”好？好什么好？吴彦章看看姥爷，没说话。“白有财总跟我说，上学的时候多亏了你帮白霜，其实白霜对你的帮助也很大，是吧。”唉，又提上学的时候干吗？那张狗皮膏药烦都烦死我了。吴彦章拧紧眉头看向远处。希望亲爸明天就能给他找到个干活的地方，好出去躲躲耳根子清净。小鱼们成了四丫的新宠，她抱着玻璃罐子爱不释手。玻璃罐子放在屋外窗台上，范伯家的大黑闻到腥味找了过来，伸着猫爪捞鱼。吴彦军赶紧把大黑抱走，把罐子搬进屋里保护起来。四丫更是抱着罐子不撒手，生怕小鱼们被大黑偷吃掉。晚上，吴尚荣一回来，吴彦章就迫不及待地打听工地的事。“联系好了，明天早上就过去吧，一建公司那儿有个活儿正需要人手。”“太好了爸，明天一早我就去。”吴彦军从来没去工地劳动过，看二哥的兴致那么高，去工地劳动真那么好玩儿吗？吴彦章掐掐吴彦军的脖子，“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你一脸羡慕的样子。”吴彦军嘿嘿笑。“他还得补习呢！”张丽娥又没好气，“你好好去劳动！别忘了带瓶水，大夏天的小心中暑。”张丽娥说出来的明明是关心话，可语气却是硬硬的。姥姥盯了张丽娥一眼，张丽娥没看见。“也不知道你哥哪天回来。”张丽娥念叨一了句。“就是啊。”吴彦军叹了叹气，“我哥回来就能辅导我学习了。”张丽娥看向吴彦章。吴彦章呵呵一笑，“我可辅导不了三儿，我没我大哥那么好的脾气，我要辅导三儿，说不定比他老师打他还厉害呢。”张丽娥闭闭眼，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吴彦军瞅瞅天，我还是等我大哥回来吧。第二天，吴彦章吃了早饭就奔建筑公司了。工地离建筑公司也不远。工头给吴彦章安排了筛沙子的活儿。吴彦章和谁都自来熟，笑嘻嘻地跟一同作业的几个工人聊起来。天热，吴彦章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出了汗他浑身通透痛快，干得更起劲了。“小白，老张，你们就在这儿吧。”是工头的声音。吴彦章眼前晃过两个人影。“你怎么在这儿？”是白霜的声音。吴彦章抬眼，抹抹脸上的汗，果然是那个讨厌的人。“真是冤家路窄。”白霜低低说了一句，跟着叫老张的阿姨去搬砖了。吴彦章没理她，自顾挥锹筛沙子。白霜也忙自己的。……“歇着了！”直到工头喊话，吴彦章才放下工具躲进阴凉处去喝水。灌了一大瓶水，吴彦章靠在树上闭起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感觉有人在踢他。吴彦章睁开眼，一只穿着球鞋的脚又在踢他。“干吗？”吴彦章不用抬头也知道是白霜，那个烦人的女人。“你怎么也在这儿？”吴彦章像是没听见，闭起眼睛靠在树上。白霜又踢了他两下，“问你话呢。”吴彦章把伸直的两条腿收起来，闭着眼睛懒洋洋地说：“不会聊天儿就先学学去，啊。”白霜翻翻白眼，喝了几口水，抹抹额前的汗。吴彦章微微睁开眼看了看白霜，又继续闭目养神。白霜没说话，站了一会儿也坐了下来。吴彦章感觉有人坐在旁边，他依旧闭着眼。过了一会儿，白霜问：“你怎么会在这儿？”吴彦章没回答她，只问：“你为什么也在这儿？”“我先问你的。”“没看见吗？”“看见什么？”“猪脑子，没看见吗？在这儿劳动啊。”“你才猪脑子呢。”吴彦章哼声一笑，没理会白霜的话。“你每个假期都出来干活儿吗？”“基本吧。你一个女孩子出来干什么体力活儿呀？就你那把子力气，你是那搬砖的料吗？”“你少小看人。我刚才搬的可是最多的。”“切。”白霜瞪了吴彦章一眼。吴彦章随她瞪，反正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白霜又灌了两口水，说：“我没想来这儿干活，我爸让我来的，说是锻炼锻炼。”吴彦章慢慢睁开眼。“你也是你爸让你来锻炼的？”“不是，我自己要求来的。”“哎，吴老二，有件事我得批评你。”“批评？轮得着你批评我吗？”“你目中无人，我就得批评你。”吴彦章盯了白霜一眼，“你少我给扣帽子。”“那天的火车站，我喊你半天，你都看见我了，为什么不理我？”“哪天？”“回家那天。”“我没看见你。”“你瞎说，你那几个兄弟都看见我了，你还假装没看见，你明明看见了，就是故意不理我。”“你得了吧，我那几个兄弟哪儿认识你。”“你少来，我那次去给你送照片，他们几个我都见过。”“呵呵，那是你想多了，你见过他们，你记得他们，他们未见得记得你吧，好像谁都爱看你似的。”吴彦章摇头撇嘴以示不屑。白霜气得又踢了吴彦章一脚，“可恶！”吴彦章瞪眼了，“你少动手动脚的，你踢了我几脚了？这么多人在这儿，我已经够给你面子了。”“怎么，你还想打人啊。”吴彦章摇头，好男不跟女斗，“也不知道是谁先打的我，恶人先告状啊。”白霜倒笑了。吴彦章闭起眼睛不理她。“开工了！”吴彦章这才慢悠悠起身去上工。白霜早已先他一步走了。中间也不知道为了什么，白霜和吴彦章又拌起了嘴，最后急了，白霜拿碎砖头扔在吴彦章身上，吴彦章也毫不客气地扬了白霜一脑袋沙子。白有财中午下了班，站在大门口抽烟，望见吴尚荣骑车带着吴彦军从大马路上拐进来，他笑了。吴尚荣骑到白有财面前停下车。“财叔好！”吴彦军笑呵呵地打招呼。“乖！最近长高了吧？”白有财打量吴彦军。吴彦军站到白有财身边比了比个儿。“嗯，真是又长高了。”白有财笑，“三儿先回家吧，我跟你爸聊会儿。”“爸，那我先回去了。”吴彦军背书包跑了。白有财递过一只烟。吴尚荣没接。“戒了？”“嫌我烟不好？”吴尚荣只得接过烟。“真是，请你抽根烟，还装模作样的。”吴尚荣斜了白有财一眼，自己拿洋火点着了烟。白有财一脸笑意。“笑什么？有啥高兴事？”白有财望向大马路。吴尚荣顺着白有财的视线望过去，空空如也。“看什么呢？”“他们也该回来了吧。”“他们？谁？”“你家二儿子和我家二闺女呀。”吴尚荣纳闷，不知道这个老白在说什么。“哎，昨天你跟我说老二要上工地干活，我让我二闺女也去了。”吴尚荣举着烟的手顿住。“多好的机会，这俩孩子放假了也能一起劳动，多好啊。”吴尚荣真想打自己的嘴，真不该和白有财说老二上工地的事。“哎，你看啊，他们俩现在都在市里上学，几年以后都分配到市里工作，这上学期间正好多联络联张涛感情，到时候就水到渠成了嘛。”吴尚荣心里不得不佩服白有财，算计我家二儿子算计得够长远的呀。“老白，孩子们的事，咱们都甭管行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白有财绷起脸，“不管？那哪儿行！孩子的终身大事，父母能不管吗？”“你怎么就不能放过我儿子呢？”吴尚荣这话也憋了多时了，他现在倒要问问这个白有财，怎么就非得揪着我家儿子不放呢？“因为，你老吴家的儿子，优秀！”白有财一语出，吴尚荣倒怔住了。老白这意思是，看得起我才揪住我儿子不放的。“老吴。”白有财一脸郑重道：“咱们街里街坊的，要能结个亲家不是很好吗？孩子们自小都认识，咱们也都是这么多年的相识，不好吗？”吴尚荣倒没觉得这样不好，他只是不想插手孩子们的婚姻大事。“我知道，在这事儿上你不愿意推波助澜，我来做。”白有财今天把话也算挑明了，“我就觉得你家二小子跟我家二闺女合适。”吴尚荣想笑，“那两孩子见了面不是吵就是嚷，老白你哪只眼睛看出来他们合适了？”“你不懂，这叫欢喜冤家。”吴尚荣撇嘴。“说你不懂吧，跟我学着点儿。”吴尚荣懒得说话。“回来了回来了！”有白有财的惊喜声中，吴尚荣果真望见两个孩子一起朝巷子里走来。“你看，两人多般配。”白有财津津乐道。吴尚荣不语，只等着二儿子过来一起回家就是。待吴彦章和白霜走近了，白有财看清了两人的表情，与这火热季节正好消暑降温的两张冰疙瘩脸。吴尚荣轻轻摇头。白有财笑盈盈地圆场：“孩子们累了，肯定是累了。”白霜和吴彦章互相仇视了一眼，各自回家了。白有财笑着说：“肯的，孩子们肯定是累的。”吴尚荣推着车，跟在吴彦章后面走了，什么欢喜冤家，明明就是一见面分外眼红的冤家，欢喜不了，这个老白，净瞎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