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明看看妹妹，“来来来，到大哥这儿来吧。”四丫看看嬉皮笑脸的三哥，朝厨房跑去了。吴彦明跟在妹妹的亲近程度上，很少能战胜两个弟弟，毕竟他离开家上学的时候妹妹才一岁不到，在妹妹记忆中大哥是缺席的，生疏感是肯定的，自从妹妹问过他为什么不回自己家后，吴彦明每次回家都尽可能多地跟妹妹拉近关系。看到四丫不理三哥而是跑来找大哥了，吴彦明心中有些许得意。四丫蹲在地上，盯着灶堂里的火。姥姥掀开锅，把馒头一个一个放进笼屉。四丫的小脑瓜随着蒸汽升腾的方向转动。“四丫饿不饿？”姥姥笑笑，拍拍围裙上的面粉。四丫看看姥姥，诚实地点点头。“一会儿就好了。”姥姥笑。天气转暖后，食物难以存放，姥姥每天一大早就得起来蒸新鲜的面食给全家吃。吴彦明摸摸妹妹的小辫子，笑着说：“真好看。”大小人都爱听夸奖，四丫马上笑起来，露出小豁牙子。吴彦军紧盯着镜子。“好了。”姥爷镜里镜外仔细瞅瞅，“怎么样？不错吧？”吴彦军转动着脑袋，在镜子认认真真端详自己，一会儿睁大眼睛，一会儿挑挑眉毛。姥爷把围在吴彦军脖子上的纱巾解下来抖了抖，“怎么样？还满意吗？”吴彦军点点头，冲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嗯，真好。”姥爷笑着收拾剃头工具，有外孙子的夸奖，说明姥爷的手艺没丢。吴彦军站起身，把镜子拿到最明亮的阳光处照了起来。吴彦明看看弟弟，“哟，这么漂亮呢。”吴彦军得意地傻笑。四丫跑到吴彦军面前，伸着小手，说：“镜子给我玩儿玩儿。”吴彦军不理妹妹，只顾在镜中欣赏自己。“哥，给我镜子嘛。”“你要镜子干吗？”见妹妹跳起来够镜子，吴彦军转了个身。四丫转到吴彦军面前，“给我嘛，给我。”“就你那几根小黄毛，照什么镜子呀。”四丫不高兴了。“给妹妹玩儿玩儿吧。”姥爷说。吴彦军也欣赏够自己的新发型了，把镜子往妹妹手里一塞，“拿去吧。”四丫拿着镜子来回晃。“你干吗呢？”吴彦军好奇。“找亮光。”吴彦军看了看墙上的飘忽不定的亮影，笑了，“嘿，你倒挺会玩儿。”姥爷收拾好东西，边往屋里走边笑，“我们丫头伶俐着呢。”吴彦军突然对妹妹的游戏感兴趣了，从四丫手里接过镜子，“来，哥给你弄，你到墙那儿等着。”四丫看着镜子的哥哥手里转了转，墙上便稳稳地出现了一个亮亮的影子。“来喽！”四丫伸手去抓亮影。吴彦军故意逗妹妹，看四丫快逮到亮影了，他把镜子一转，亮影“嗖”地一下跳开了。妹妹四处找，“哪儿去了？哪儿去了？”看妹妹着急，吴彦军又把亮影重新投到墙上，“哎哎，出来了出来了，老妹快看！”吴彦军和四丫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吴彦明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们，还是老三会跟妹妹玩儿，总能找到那么多有趣的游戏逗妹妹乐。姥姥站在吴彦明身后，默默打量着大外孙，我彦明真的长大了，个子都长这么高了，姥姥悄悄比了比，自己的身高只到大外孙的肩头。大了，真是大了。姥姥有些不敢相信，以前那个成天趴在姥姥背上让姥姥背着走路的小男孩竟然长这么大了，她有些恍惚，觉得大外子小时候的事好像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姥姥默默笑笑，她看向门外，三外孙也大了，连四丫都这么大了。唉，自己老了，老了。姥姥和吴彦明就那么站着，静静看着四丫像小猫扑蝴蝶似的，追着光影上下腾跃。听着吴彦军的笑声撒满整个小院。吴彦明抬头望天，昨夜的星光早已隐去，此时碧空如洗，艳阳高照，这方小院的日与夜他怎么看也看不够。阵阵清风袭来，吹得人心旷神怡。吴彦明有点儿不想走了。整整一白天，吴彦明时刻陪着家人，和姥姥姥爷聊聊天，跟弟弟妹妹说说笑笑，与爸妈谈谈工作……回家的时光总是太过短暂。晚饭后，吴彦明即将踏上了回市里的火车。亲爸和弟弟每次都来给他送行，这次连妹妹也来了。四丫来车站主要是看大火车的，眼睛一刻不离火车。吴彦明轻轻捏捏妹妹的脸蛋，“我走了啊。”四丫这才把视线投到大哥脸上，“嗯，再见。”吴彦明笑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不懂离别的惆怅。“好，再见。你在家乖乖的。”吴彦明再摸摸妹妹的脸蛋。“路上小心。”吴尚荣每次的嘱咐都很简短。吴彦明点头笑笑，“爸放心吧。过些天我再回来。”吴尚荣点点头。“大哥，下次回来，能不能……”吴彦军嘿嘿一笑，“带点好吃的。”吴彦明疏忽了，几次回家都没想来给弟弟妹妹买点好吃的，他们还是孩子，孩子自然都喜爱好吃的。“好，下次我一定带。”吴彦军呵呵乐，“多买点儿好吃的。”吴尚荣只摸了摸三儿子的后脑勺，没说什么。吴彦军回头冲亲爸笑了笑，还是亲爸好，要是亲妈，肯定得说：“就知道吃！”吴尚荣不会那样说三儿子，孩子嘛，想吃点好吃的不是错，再说了，这是他们兄弟间的对话，他这个当爸的不插话的好。“行了，那我上车了。”吴尚荣点头，冲大儿子挥了一下手。“别忘了带好吃的啊。”吴彦军再次提醒。四丫望着看不到头的火车，似有些迷惘的神色。“老妹妹，我走了啊。”吴彦明拉拉妹妹的小辫子。“再见！”四丫干脆地说。吴彦明不舍地摸摸妹妹的头，又拍拍弟弟的肩膀，最后看了看亲爸，“我走了。”吴彦明踏上火车，找座位坐下，座位临窗，他朝家人们挥手。这一幕又让他想起了上大学走的那一天，那一天他毕生难忘。火车驶离站台。四丫望着长龙渐渐消失，情绪似有些失落，趴在亲爸的肩上不说话。吴彦军掐掐妹妹的脸蛋。“想什么呢？”“想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