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伯家的宝贝外孙子三岁多了，上午托管在幼儿园，中午范婶下班的时候顺便把外孙接回家，下午外孙子就跟范伯在家玩儿。闺女女婿晚上下了班再来接。范伯坐在院子里，双手抱膝，慈爱地微笑，看着外孙子欢天喜地奔跑在院子里。四丫站在窗下。范伯冲四丫招手，“四丫，来来来，过来，过来跟斌斌一起玩儿啊。”四丫有些日子没见斌斌了，稍有些陌生感，她站在窗下没动。姥姥走过来，摸摸四丫的头，“怎么？不认得斌斌了？”四丫没说话。姥姥拉着四丫的手进了范家院子。范伯看四丫有点儿局促，笑了笑。“斌斌过来。”听到姥爷叫他，斌斌跑了过来。“这是四姐，跟姐姐一起玩儿吧。”斌斌拉拉四丫的手，“姐姐姐姐，一起玩儿。”四丫拉着斌斌一起去花池边玩土去了。姥姥笑了，“四丫有点儿认生了，不过孩子们熟起来可快了。”范伯双手抱着膝盖，晒着暖阳，问：“嗯，四丫长大了，长大了就懂得认生了，对了，姥爷呢？又出去了？”“啊，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就回来。”“呵呵，我等着姥爷来下棋呢。”姥姥说：“他哪儿下什么棋呀，肯定每次都是你让着他。”范伯笑笑，“不是，不是不是，姥爷下得好着呢。”姥姥抿着嘴角笑，她才不信呢。范伯看看两个孩子，又看看姥姥，说：“姥姥有事儿就去忙吧，孩子们玩得好着呢，我看着他们就行了。”“行，那我先过去了。”姥姥回院子里忙去了。姥姥忙一会儿就朝院门看看，再忙一会儿再朝院门看看。她生怕那个黑着脸的老何头，又跟鬼一样不声不响地出现在面前把她吓一跳。不过看了几回，院门始终静静地关着。姥姥心话：黑老头千万别再来了。姥爷从街上回来，走到巷子口，妇人们像往常一样聊天说笑织毛衣纳鞋垫。白有财家的门半开着，姥爷往白家院子里望了望，没看见人。“他家老何头呢？”姥爷问人们。“去巷子里了。”“没准儿上你家了。”姥爷忙往家走去，一拐进巷子就看见自家大门口扒着一个人，再走近一看，不是老何头还能是谁！老何头正透过门缝往院子里瞅。姥爷忙加快脚步。老何头太专心，没注意到有人站在他身后。姥爷抬手用力一拍老何头的肩膀，“干吗呢！”老何头吓了一跳，回过头，黑着脸看向姥爷。“看什么看！”姥爷说：“鬼鬼祟祟的，扒在我家门口干吗？”老何头看主人回来了，很明白事儿地往边上让了让。“走走走，赶紧回你家去吧。”姥爷摇头，推门进了院。老何头紧跟在后面走了进来。姥爷一回头，“嘿！你这人！”老何头直戳戳地站在姥爷身后。姥爷蹙眉，“你跟进来干吗？回家去吧。”老何头直勾勾地盯着姥爷，“叫老爷。”这是老何头脑子犯糊涂的信号。姥爷摇摇头：“又糊涂上了，唉。”姥姥在屋里都看见了，也摇摇头，“这黑老头，又来了。”姥爷不想跟脑子犯病的老何头置气，没再轰他出去。老何头南屋瞅瞅，西屋瞧瞧，跟昨天进来时的举动一样，把院子里四下瞅了个遍。姥爷懒得搭理他，先进屋放东西去了。姥爷一进屋，姥姥就抱怨：“他怎么又来了？跟你一块儿来的？”姥爷把刚才在门口撞见老何头的情形说了一遍。姥姥想想忽觉后背发凉，她刚才在院子里忙活，闹了半天门口一直有个人在盯着她，天哪，太吓人了。“这老头怎么天天来呀？”姥姥叹气。“别人家要么没人，要么锁着门进不去。”“唉，真愁人，你快去看看吧，别让他进范伯家的院子，四丫和斌斌都在呢，别把孩子们吓着。”姥姥的话音刚落，姥爷还没来得及行动，就听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姥姥和姥爷赶紧出去看。四丫和斌斌睁圆双眼惊恐地看着老何头，哇哇大哭。姥爷生气了，推老何头，“赶紧回家去！你看你把孩子们吓得！”老何头黝黑的脸冷冰冰的。“你看看你，你一来就把孩子们吓哭。”姥爷没好气，推着老何头朝院门走。范伯好脾气，没斥责老何头，只和姥姥忙着哄孩子。孩子们进屋去了，两个孩子看不见黑老头，哭声才渐小。“在屋里玩儿吧。”范伯给孩子们拿出几张纸，“让姐姐教你折纸吧。”两个孩子玩起来，很快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姥姥把范伯拉到一边，小声问：“他范伯，你说说，孩子们一看见老何头就被吓得大哭，昨天四丫就被吓哭一回了，听说云子昨天看见他也哭，今天斌斌见了他也哭，哎呀，你说，这老头，身上莫不是带上鬼气了？怎么哪个孩子见着他都哭呀？”范伯虽不迷信，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事儿，他也有些怪怪的感觉。姥姥疑惑地眨眨眼。范伯想了想，只说：“可能是，他长得比较凶吧。”姥姥没说话。姥爷把老何头推出院门，“走走走，赶紧回家。”“不回家，家里没人。”“没人也回家老老实实待着，要不你去巷子口跟那几个人聊聊。”“跟她们聊不到一块儿。”姥爷无奈苦笑，你跟谁能聊到一块儿？谁想跟你聊呀？“走吧走吧。”姥爷把老何头请出大门。老何头边往前走边说：“别送了。”姥爷哭笑不得，谁送你了，你别来了。老何头边走边说叨：“我先走，你跟在后面。”姥爷摇头，这老头今天糊涂得厉害了，大声说：“快回家吧，一会儿你女婿就回来了。”“我先走，你跟在后面。”“乱七八糟的，念叨什么呢？”“我先走，你跟在后面……”姥爷摇摇头，进院去了。幸福巷3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