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节
作者:桃之夭夭夭夭      更新:2023-06-18 07:27      字数:4337
  钟家主仆皆惊疑不定,事情的确不算多大,但这速度的确太快,做梦似的。魏阳羽心里也憋着一股子兴奋:“刚才他说了抛尸地点,叫你们来去认尸啊。”“我去认尸?”钟俊脸色一变:“我、我也不知那小丫鬟长什么样子啊。”管家镇定得多:“三爷,我去吧。”“……我也去。”钟俊见陈十六赤裸裸的鄙视,不肯落了气势,强撑着要走一趟。几人坐了车,将吴夏来揪上,出城直奔小树林。一行人在途中各自做着心理准备,尽管现在天冷,但人死了好几天了,又抛尸在林子里,尸体肯定不会好看。谁知到了地方,拨开荒草,却什么也没看见。“尸体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吴夏来。穆清彦眸中闪动了几下,问道:“你当初把人推倒,可探过鼻息?人是真的死了么?”吴夏来恍恍惚惚,半晌才回过味儿来:“桐儿没死?她没死!我没杀人!”估计当时桐儿只是昏厥,吴夏来因恐惧紧张,没敢仔细查看,见流了那么多血,误以为人死了。若桐儿真没死,可谓命大,毕竟受了重伤,又被抛弃山林,运气差点就死第二回 了。“先找附近村子,问里正,若是没有下落,那就麻烦了。”一般人即便救了桐儿,看她的伤也知是遇上事了,得先报给里正,里正还会去报官。钟家曾跟县衙打过招呼,若县衙真收到过这个消息,定然会跟钟家说一声,起码要确定人是否是钟家丫鬟。既然县衙不知,那么必是无人报官,到底是疏忽大意,还是有意为之?穆清彦出了林子,眼睛光芒闪动。在他的视线之中,看到的是桐儿苏醒后,从大土坑里爬出来,口中微弱的呼救,一直朝外蠕动。天色渐暗,有个布衣大汉手里拎着斧头,扛着一大捆干柴自林子里出来,发现了桐儿,之后便将桐儿抱起来,朝着远处的村庄去了。他不由得想起一个很坏的结果:对方未曾报官,或许是桐儿没救回来,对方怕沾干系。在周围村子村人,不是有人手就行,还得熟悉情况。为此,钟府管家又跑一趟县衙,将事情说明,捕头儿没敢轻忽,带了一队人赶了过来。穆清彦没跟着去找人,只管坐在马车上等消息。陈十六代表他去,魏阳羽比之前更兴奋,一个劲儿的猜测接下来是否会再有变转。钟俊时不时的皱眉,就是想不通事情怎么这样容易?之前他们家派出不少人,真没想起来去查问桐儿的旧邻,毕竟好多年不来往,谁知怎么又走动起来,更难想象一个毫无优点的人,竟把小丫头哄得迷了心。大半天过去,找了两个村子,都没找到。天色渐暗,家家户户飘起炊烟。陈十六突然看向一个方向,疑问道:“那里也有人住?”他指的是村尾,距离村子隔着几亩地,几棵树掩映着,坐落着一个黄泥小院儿。那家养着狗,远远儿听见狗叫,有炊烟袅袅升起,显然也是在做晚饭。里正忙道:“是,险些忘了。他们家就剩一个人,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叫刘强。他自己在城里找了活儿干,隔段时间才回来一次。”“ 去看看。”众人一来,引得院中那条黄狗不停叫唤,灶房内的人听见动静走出来。刘强体格高壮,面相周正,身上衣裳虽旧,却很干净。看到这么些人出现,愣了愣,疑惑的看向里正。“里正叔,有事儿?”灶房里还有铲子翻炒的声音,显然里面还有人。里正神色未变,语气倒还和气:“强子,你家还有人啊?”刘强点点头,却没解释。顿时气氛有点尴尬。钟府管家直接走到灶房门口,朝里一看,一个清秀的小姑娘正在炒菜,只因外头来了人,她显得神思不属,时不时朝外张望,结果一下子跟管家目光对上。管家或许对桐儿没什么印象,但桐儿能不认识管家么?锅铲滑落,哐当一响,桐儿满脸惊恐。这一表现,立刻坐实了她的身份。管家顿时脸色就不好看,原以为她出了事,结果呢……要知道,为她失踪的事儿,家里太太寝食难安,上上下下到处寻找,各种猜疑,还有人拿这事儿怼老爷。可倒好,这小丫头又没被捆着手脚,不说回去,还安安稳稳住下了。桐儿毕竟是钟家丫鬟,管家跟衙差交涉一番,衙差等人都退到院外去了。院子里,钟俊沉着一张俊脸,恶狠狠的扫着刘强和桐儿。陈十六和魏阳羽站在一边,保持沉默,但俩人目光闪烁,明显是看戏的状态。刘强抓着头,张着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桐儿被管家叫出来,瑟缩着不敢靠近,只贴着墙壁不住的哭。她之前头部受过伤,失血多,脸色还泛着白,哭着哭着,就觉得头晕犯恶心。这都是头部的伤没养好的缘故。钟俊只觉得特别丢脸,态度自然很不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桐儿啜泣半晌,终于出声。最开始就似吴夏来讲的那样,一次出府,在大街上看到了吴夏来。当年进入钟家,她都记事了,她从七八岁到十三岁,模样有很大变化,但吴夏来比她大五六岁,模样变化不大。她见吴夏来看自己,以为对方认出她了,便试着喊了一声“夏来哥”。桐儿自小没爹娘,跟奶奶相依为命,后来奶奶养不了她,把她卖进钟家。尽管有吃有穿,可她却不高兴,尤其是听其他丫鬟说起家里父母兄弟,尤其羡慕。她也想有爹娘唠叨,有弟妹撒娇,可以自己攒钱给爹娘兄弟买东西,每月跟家人聚一聚,商议以后的打算。自从到了吴家,好似曾经的记忆都回来了。哪怕他们不是一家人,却住在一起,关系很好。吴家婆婆、哥哥嫂子对她都好,她想起小时候的事,觉得心里有个依托。一开始她只拿吴夏来当哥哥,但吴夏来总说好话哄她,时不时弄点小东西给她,好似世上最亲密的人。她挺喜欢这种感觉,不知不觉就事事顺着,对方要钱她就给钱。直至事败,吴夏来失手把她推倒。刘强那天去山里打柴,把她救回来的。“为何不回去?”钟俊问。桐儿张张嘴,眼泪就流下来:“我、我没脸回去……”桐儿恨吴夏来么,肯定恨,但其实惊讶更多,这种恨也是懵懂的恨,起码她在觉得比起丢脸,宁愿不追究吴夏来的事。当时深陷局中不觉得,如今想想当初被骗,自己都觉不可思议,还差点被人杀了,劳动得主家到处找,回去后怎么面对?她又觉得丢脸,又觉得害怕,最后干脆自我安慰,自己就是个小丫头,过段时间就没人关心了,还不如就留在刘强家。至于身份的事情,会不会带来隐患什么的,她全然没想。这个理由看似可笑,但仔细想一想,却也是常情。就算是陈十六他们,若是做了什么丢脸的事,头一个反应也是先躲了再说。刘强这人心好,本来要送桐儿回家,可一问她家在哪儿,桐儿就哭。要去跟里正打声招呼,桐儿就又跪又求。刘强以为是她家里对她不好,怕把人又推回火坑,就没坚持。陈十六轻咳两声:“钟三爷,人找到了,承惠八十两!”管家早有准备,递上一只青色钱袋儿,里头沉甸甸的银锭子:“多谢陈六公子。”“你们得谢穆兄。行了,事情结束,告辞。”剩下的都是钟家的事儿,陈十六自然不能没眼色,带着魏阳羽走了。“陈小六,你说穆公子是怎么找人的?怎么就找那么准呢?”魏阳羽哪怕从头跟到尾,依旧觉得很神奇。“如果你知道,你也能做神断了。”陈十六将钱袋给了穆清彦,穆清彦取出两成给他。陈十六接了银子,看到身边的魏阳羽,嘴角坏笑,捡了一块碎银子抛给他:“喏,辛苦费!”“喂!陈十六!”穆清彦没管两人斗嘴,只催促道:“上车,回城。”次日一早,穆清彦跟陈十六打了招呼,跟闻寂雪一起离开了京城。至于付景春的宴席,他不打算去参加,有陈十六就够了。宴饮这日,付景春在花园中布置酒菜,来的都是踏春那日的几人。钟俊也到了。陈十六先单独见了付景春,说穆清彦有事先行离京了。付景春略感意外,很是惋惜:“如此吗,我对他一见如故,本打算……罢了,只不知下回何时能见。”陈十六摸不清他真心还是客气,便笑说道:“总有机会的。”宴席未开,众人就追问起钟家丫头的事。外边也有传言,都是只言片语,哪里比得上钟俊亲口解说。钟俊知道这事儿也瞒不住,干脆就说了。便有人问他:“那个叫桐儿的小丫头,你们家如何处置?”钟俊笑道:“她就一个小丫头罢了,本身被骗了,吃够了苦头,但愿她吃一堑长一智。这都是家里的事儿,我是不管的,我母亲心软,觉得她可怜,干脆不要她身价银子,发还了她的身契。那个刘强对她有恩,她自己也愿意,就让他们做个夫妻,也是积德。”“因祸得福,总算是个好结果。”众人谈论几句,也就揭过去了。一个小丫鬟罢了,谁又真关心,不过是听听故事而已。第169章 无头案回到凤临县,尽管要停留几天,但还是要先跟穆家报个平安。当初出门主要是打算去广林过元宵节,谁知事有变故,临时又去京城,一耽搁就是一两个月。依着穆林穆婉的脾气,肯定要打听的。果然,刚到渡口,穆文就眼尖的看见了,跑了过来说道:“二哥,你可回来了。你跑去京城也不跟家里说一声,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大哥急的嘴上长泡,差点儿就要找你了。”穆武也凑了过来:“大哥天天儿都要来一趟,早上刚来过,今天正好是大哥沐休。”不及穆清彦说话,穆文又说:“对了,大嫂怀孕了,刚满三个月。”穆武又接话:“有个外地老爷找二哥查案,半个月前来的,刚来时哭的可伤心了。知道二哥不在家,他也没走,就住在清河客栈。”穆清彦连马车都没下,就听得兄弟俩噼里啪啦说了一通。“行,我都知道了。一会儿我回村。”这会儿已是傍晚,但因着知道穆林为何焦急,所以也没打算再耽搁。闻寂雪皱眉:“不吃了饭再走?”“不了,省得我大哥担心。”闻寂雪没有再劝,只是觉得这回穆林太过紧张了一些,穆清彦又不是第一回 出远门。不过这抹怪异一闪而过,并未多想。穆清彦没去见住在客栈里的人,让高冬传话明日再见。天色不早,穆清彦茶也没喝一口,让高春赶车回青山村。春日正是农忙,家家翻地种地,这会儿地里还有人,村中炊烟阵阵,穆家大门半开,隐约的说话声被狗吠给压了下去。“二弟回来了!”听到马车轱辘响动,穆林出来一看,忙将大门打开,挪开门槛。马车停在院内,穆清彦从车上下来,见大门旁边搭了个狗窝,拴着一只黑狗,个头儿虽不是很大,却很精神,警惕的盯着他龇牙。“家里就你嫂子和小婉,养只狗安全些。托人抱来的,养了快两个月了,刚好你出了门,它见你生的很,熟悉就好了。”穆林摆摆手,两人进了堂屋。灶房里一对姑嫂在做饭,见穆清彦回来了,少不得多加个菜。别看李青娥有了身孕,一样在灶房里帮手,做饭洗衣裳之类在农家眼里都不是重活儿,不过到底是孕妇,穆婉并不让她洗衣裳摸冷水。穆林到了屋里,终于忍不住:“二弟,你去京城了?”“嗯。”穆清彦点头。穆林张着嘴,满腹的话只化作一句:“你去京城也不跟我说一声,京城那地方遍地权贵,指不定就得罪了谁,何苦去那里。”“穆家得罪的权贵在京城?”穆清彦问。穆林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这是当初对外的说辞,点了点头:“你也别问是谁,总归不是我们能招架的。如今日子过的安稳,以前的事就不提了。京城那地方,你往后也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