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金十四钗      更新:2023-06-18 23:53      字数:4857
  柳粟似乎不乐意,嘀嘀咕咕地抱怨了一句。没想到喻信龙抬手就给她一个嘴巴,恼怒之下,不该说的也说了出来: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真以为自己是明星?你就是只鸡,你跟宋筱筱一样都是鸡,难道想步她的后尘?宋筱筱的敏感果然与喻信龙脱不开干系,床底下的汪司年听得心惊肉跳,生怕一点动静就被人宰了。幸亏两个人没交谈两句就离开了卧室,听声音是去敲了隔壁卢启文的房门。汪司年赶紧从床底爬出来,又按原路返回。他手忙脚乱地爬过露台护栏,刚刚进了卧室,还没来得及把落地窗关上,身后卢启文就出声了:司年,你刚去哪里了?我汪司年回过头,见卢启文半身裹着浴巾,身上水淋淋的,像是刚从浴室出来,他灵机一动,说,屋子里闷得慌,我去露台上透透气。你很紧张,卢启文眼神一暗,声音也低了两分,你不是去透气。我汪司年心里咯噔一下,眼珠瞥了两瞥,尽量保持镇定,真的怪闷的汪司年仰着头,见卢启文冷着脸,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过来。他心惊肉跳,倒不是觉得卢启文跟喻信龙是一伙儿的,只是单纯怕这头遭了怀疑,那头就会被喻信龙发现。然而卢启文来到他的面前,忽地温和一笑,一把就将他抱进了怀里。你一定在想我刚才那句话,想得心烦意乱,又闷又燥,卢启文侧头吻了吻汪司年的耳朵,低低一笑,你想要我,你还爱着我,对不对?汪司年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既觉庆幸又感好笑,赶紧摆出一副无辜面孔,装模作样地点点头。没想到卢启文一下来了兴致,将他抵在落地窗上就啃。有、有人敲门,汪司年扭头避开对方火热的唇,抬手往着声音方向指了指,他们敲了有一会儿了,我去开门。卢启文就是听见敲门声才离开的浴室,只是一时兴起又把门外的喻信龙给忘了。他被扫了兴,松了手,取了件睡袍披上。汪司年赶紧去开门,门口站着的果然是喻信龙与柳粟。一对上喻信龙那双冷酷犀利的眼睛,汪司年就吓得发抖,他怕再与这人共处自己就会露陷,回头对卢启文说:我不吃夜宵了,我打算回剧组拍戏了。说完人就闷头往外走,卢启文追出门去,在他身后疑惑地喊:你明天不还有活动么?我要回剧组,不参加了汪司年毫不犹豫,一刻不停地快步进入电梯。司年,到底怎么回事?卢启文追到电梯门口,完全想不通这人怎么风一阵火一阵,想一出是一出。谢谢你亲了我一下,因为这让我发现,一团乱麻中抽出头绪,汪司年按下电梯关门的键,在门合上之前抬起脸,冲卢启文明艳一笑,我原来已经一点都不喜欢你了。电梯门关上了,楼层显示一路向下。煮熟的鸭子飞了,卢启文阴着脸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原本自信地认为汪司年仍停留原地,随他招一招手,就会上赶着贴凑上来。柳粟也是今天刚知道宋筱筱的死与喻信龙有关。两人虽然算不得熟,但兔死狐悲,总难免有些惊惧伤感。她强作镇定地问自己老板:卢总,他人呢?卢启文骂了一句:神经兮兮的,说要赶回去拍戏,走了。柳粟一下想到了涂诚,眼神一刹黯然下来:我看不是去拍戏,是迫不及待想见他的新情人了。卢启文看她一眼:什么意思。柳粟跟汪司年同在剧组拍了这么些天,眼见他跟涂诚越来越亲密,人前人后也都不遮掩这份亲密。涂诚的性取向她是了解的,汪司年更是一个喜怒爱憎全写脸上的人,柳粟联想自己境遇,愈发不甘心。她一五一十地把自己与涂诚那些纠葛全说了出去。你是说那个保镖以前是警察?卢启文变了脸色。我查过了,是警察,喻信龙接话道,只不过被开除了,现在就是保镖。没那么简单卢启文面色凝重如临大敌,一见柳粟同样一脸惊疑,又笑着安抚她说,一会儿你还要陪客人,先回你的房间去。待柳粟一走,卢启文就快步回到卧室,望着露台落地窗前被夜风吹摆的窗帘,若有所思。喻信龙反应也快,同样意识到了不对劲:gino,你该不会在想卢启文直接用行动给了他答案:去你房间看看。喻信龙的房间里,行李明显有翻动过的痕迹。卢启文心细如尘,一双眼睛瞟东瞥西,看见床铺凌乱,问喻信龙:你刚才在这上头玩过那贱货了?答案不言而喻。既然汪司年受那警察指使潜进了这间房间,又没被进门的喻信龙发现,卢启文很快意识到,刚才人一定藏在床底下。他低头往床底一看,果然发现了一条链子。他伸手把链子捞了出来,链坠是个黑色的小挂件,认出来,这东西是个微型监听器。那小子喻信龙刚要开口,被卢启文一个手势制止了。他素来小心,吃不准这东西是汪司年不小心弄掉的,还是故意藏在床底下,更吃不准这房间里是不是还藏着别的监听器。两个人走出房间,喻信龙张口就抱怨:我早说弄死那个小子算了,偏偏你色迷心窍,不舍得。现在倒好,羊肉没吃着,沾了一身腥。也不一定。你现在就去把那账户销掉,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那些文件最多扯出喻信龙,卢启文是随时准备弃车保帅的,当然他暂不认为到了那一步。那姓涂的警察明显已经怀疑我了,这次弄干净,保不齐还有下一次。汪司年也随时可能整出新的幺蛾子,有那位涂警官保护,想下手都不容易。那就把他们拆开。卢启文沉吟片刻,胜券在握般微微一笑,以前司年真的很信任我,他对我毫无保留,什么都愿意告诉我。喻信龙不解地看着对方。卢启文说,柳粟当年那件事情,就是汪司年拍的照片,找的记者。喻信龙依然不放心:那柳粟呢?她知道了那么多,还跟那警察那么熟,会不会临阵倒戈?卢启文看了看手机,那位重要客人就快来了,他眼神随之一暗,杀机毕露:先过了今晚再说。第二十六章 真命天子(一)汪司年坐上去往机场的出租车才发现,监听器掉了,而且还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多半刚才过于慌张,留在了喻信龙的房间里,汪司年腹中大骂自己白痴,但很快,这种焦躁不安的状态被另一种情绪侵吞取代,他就要回到涂诚身边了。对于终于认清自己感情这回事,汪司年庆幸不已又乐不可支,毫无征兆地再次见到卢启文,他确实心跳如雷,一下子又跟扎进花丛里的蜜蜂似的,罔顾西东。然而卢启文的一个吻厘清了思绪,破解了难题。他真的一点儿也不爱他了。汪司年本身感情经历就挺丰富,更演过不少你侬我侬谈情说爱的角色,按说爱情这种东西对他来说就跟米饭一样寻常,但此刻他自己把自己感动坏了。他从未像记挂他那样记挂任何人,他的脑海中纵横着两人初见时的互不买账、再见时的火星四溅、过往的过错纠葛,以及对方身上那种近乎有趣的质朴正义尹白一直在找他的mr.right,但汪司年想到一个更好听、更富含意韵的词儿,真命天子。他迫不及待地把照片传给涂诚,但那边没回音,他又给涂诚打了个电话,发现对方根本就没开机。不管怎么说,他就要回到他的真命天子身边了,带着能够帮对方解困的钥匙。汪司年这两天的活动被安排得很满,这会儿奔波上路更是累得要命,他坐上飞机后就蜷起身子睡觉,其间小梦一场,连梦都是甜的。下了飞机又搭车,赶回剧组时天已经亮了大半。他一溜小跑,兴冲冲地赶往涂诚的住处,门铃都不按,就咣咣地靠手砸了。门忽地打开,汪司年来不及撤力,拳头连着人都扑了上去。我跟你说,我干了一件好了不起的事情,一会儿你一准得哭着谢我撞进对方怀里,汪司年就挪不动步子了,他抬起头,用一双孩子般明亮稚气的眼睛望着涂诚。他看出他的不对劲,但却没产生足够多的联想,只是半关切半开玩笑地问,你的眼里怎么都是血丝啊,一晚上没睡尽想我了吗?汪司年试图抬手抚摸涂诚的脸,但涂诚仿佛不想触碰他,仅有冷淡生厌的眼神就将他撵出了三丈远。怎么了嘛?对方越表现得冷淡,他就越有兴致撩他动情。汪司年一下就跃到了涂诚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不下来,他笑眯眯地说,我也一晚上没睡,现在真的好累,你抱我到床上去吧。涂诚拳头上的青筋跳了跳,胳膊一用力,就把人给推了出去。汪司年刚才脚是腾空的,失了倚靠,人就狠狠跌在地上。这一跌,跌愣了,跌得屁股疼心脏更疼,汪司年仰头注视涂诚的脸,眼里满是委屈和不解:你到底在嫌我什么啊?他不太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直到他的真命天子冷冰冰地动了动嘴唇,说,我嫌你脏。脸上的光彩与笑容一刹全部冻住,汪司年安慰自己听错了,又使劲而别扭地扯了扯嘴角:你你说什么?我嫌你脏。涂诚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你太脏了。对方明确地用这样的态度告诉他,这个脏不单单指表面的、肉体上的。汪司年理所当然地觉得委屈,毕竟当年他要肯脏一点,也不至于被徐森毁了嗓子。冤出来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可汪司年又生生将它憋了回去。他忽然意识到,其实打从相识开始,涂诚就看不起他。汪司年从地上爬起来,重新笑得容光焕发,但带点尖酸。他对涂诚说:我错了,你就是直男,你不单是直男,你还直男癌。我一直以为你就是我可以登陆的岛屿,原来过尽千帆皆不是,你也不是。涂诚关机自闭,受了一宿的煎熬,再开机时才意识到自己多半错了。他把这些信息传达给了张大春,张大春那边很快给了回复,说账户虽然注销了,但汪司年带来的信息仍很关键。卢启文为了自己的不法交易能够顺利进行,一定利用了签约的艺人对一些重要部门的官员进行性贿赂。他们曾认为宋筱筱腹中的胎儿是她某个情人的,反复取证无果,以至于对案件的侦查一度陷入僵局。如今看来,这个胎儿可能成了宋筱筱勒索卢启文娶她的筹码,也最终导致了她的死亡。张大春还说,这就更不难理解卢启文为什么偏好签约一些失足艺人,柳粟是,宋筱筱是,连同当年的汪司年也是,因为绝境之中的人,没有说不的权利。市局决定暂时按兵不动,先从性贿赂的方向调查卢启文公司艺人与那些与他过从甚密的政府官员,搜集更多证据。这么一来,戏还得拍下去,涂诚还得是保镖。但被他保护的人却向市局领导打了申请,要求换一个人。张大春把这事情告诉涂诚,问他:怎么回事?涂诚在电话里不便详谈,这种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感情纷争压根也没法详谈,只参考着汪司年那睚眦必报的性子问了一句:他投诉我了?张大春笑笑说,那倒没有,那位大明星说自己太脏了,不配劳烦一位优秀的特警同志屈尊保护。这话显然是气头上说的,涂诚握着手机轻叹口气:不用换人了,我来解决。这案子涂诚牵扯最深,再加上事实证明,上回换的民警根本就应付不了对面复杂的情况,眼下换人绝非明智之举。张大春隐隐觉得两人关系古怪,但没想那么深远,只下意识地提醒涂诚:解决也一定要妥善解决,别忘了你是人民警察,务必规范你的言谈举止,别让公安队伍蒙羞。对涂警官来说,解决的办法就是负荆请罪。两个人都在化妆间里,涂诚坦白承认,自己对娱乐圈的人确实有些固执的偏见,跟ptsd也差不多,可能就是他与柳粟那点过往造成的,而且自己当晚没有全程监听,手机也被他不小心摔关了机。总之,他为自己的疏于职守深刻反省,为自己的口不择言真挚道歉。没有全程监听汪司年吩咐化妆师先出去,自己在镜子前慢悠悠地捣鼓妆。他回想了一下当晚所有发生的事情,联系涂诚的过激反应,嘴角兀地俏媚地勾了勾,你是从哪里开始就听不下去了?我话音戛然而止,涂诚板着一张严肃面孔,冷腔冷调,这不重要。那么,摔手机也是那个时候了?汪司年似也不急着求个答案,又笑眯眯地问了个问题。嗯涂诚不自然地扯了扯衣领,没有摔,不小心掉地上了这个男人不谙撒谎,答案似乎呼之欲出了。哦,不小心。汪司年狡黠地眨了眨眼睛,一惊一乍地哎呀一声,明知故问道,是不是我趴床底下听你前女友跟人活春宫的时候?你该不会以为那是我跟卢启文吧!不是。涂诚坚决否认,他一眯眼睛一抿唇,刻意扭头避开与汪司年对视,但一张素来冷峻的面孔也还是露了一丝破绽。不是就不是呗,汪司年突然噗嗤一笑,两掌托腮,把脸凑近了涂诚,老实人,你脸都红了。清晨出工,太阳也刚探了个头。天边彩云萦绕,饱蘸露水的草木特别秀郁。汪司年托着脸,被窗外晨光一映,就显得明眸流转,真跟个妖精调戏唐僧似的。原本没红脸,但扭头间两人四目相对,涂诚还真觉得脸颊发热,嗓子起腻,浑身都不自在得厉害。对方的表现令他得意且满意,汪司年很懂得见好就收,大方说:好吧,道歉我接受了,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吗?涂诚不解地皱皱眉:还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