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作者:蜀七      更新:2023-06-19 05:20      字数:4737
  这人大约不满二十,肌肉结实,却不会像干粗活的一样膀大腰圆,他的肌肉匀称,不会让身材走样,楚麟叹了口气,这人在家里,想必也是父母的珍宝,被如珠如玉的对待着。“看着不像是汉人。”楚麟对车夫说。车夫冲他笑:“公子管他什么人,您如今可是出来游历的。”楚麟点头,他换了身份,伪装成一个父母仙逝,被兄弟嫉恨的小公子,因为在家不顺,就带着贴身奴仆出来游历,十足的天真年轻人。好在他除了父母仙逝以外,别的都能对上,编起来也轻松,好记。----哈刺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他是在火光中醒来的,双眼一睁,下意识的想去摸自己身上的刀,直到摸了个空才反应过来,被人抓住的时候,他的刀早就被搜走了。他被人带到肃州,与家人分离,虽与母亲一起,可母子俩并不在一处。被关在屋子里,哈刺章也知道自己被软禁了,仆从们不会给他多少食物,没有碳,也没有伺候的人,他知道父亲被革职了,家产也被抄了,那一切对他来说,更像是一场梦。一场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他失去意识之前,只记得屋外有人在喊,乱作一团,然后有人冲进了屋子里。那些人蒙着面,他看不见脸,只听为首的一人说:“我等受丞相大恩,特来救公子。”然后……他像是被打晕了,又好像是饿晕了,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现在了。他看到坐在火堆旁的男人,他穿着浅色长袍,罩着一件棉衣,在火光之中,他眉目如画,哈刺章甚至能看到他脸上的绒毛和卷翘的睫毛,哈刺章咽了口唾沫,恍惚地问道:“是仙人吗?”他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只有书中的仙人能有这般超凡脱俗的气质和长相。“你醒了?”楚麟看过去,他的正脸展示在哈刺章面前,哈刺章更说不出话了。楚麟笑道:“我见你倒在路边,看你身材也知你是好人家出身,你如今醒了,待身体好些再走,也算全了我俩萍水相逢的缘分。”哈刺章脑子还是一片混乱,来不及深思。哈刺章没有对楚麟说出自己的真名,只说自己叫孟恩,是个蒙古人,但家里没当官,只是普通的百姓,楚麟用的也是假名,楚麟绝口不提有关高邮的事,他本身就是大家公子哥,不用装,只需要自然的表现出来,就足够哈刺章心折了。两人一路游历,楚麟再也没提过哈刺章离开的话,哈刺章自己也没有提起。楚麟花了数月时间,终于成了哈刺章的知交。在一个午后,哈刺章对楚麟说:“楚兄,若我不是孟恩,我们可还是朋友?”楚麟笑道:“贤弟说笑了,你不是孟恩,又能是谁呢?”哈刺章看着楚麟,正襟危坐:“我父乃是脱脱帖木儿,我乃哈刺章。”楚麟一愣,他愣得恰到好处:“你是……你……”哈刺章:“我知楚兄顾虑,你若忧愁,我此刻便走,绝不给你添一丝麻烦!”楚麟皱起眉头:“你……我……哎!”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楚麟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说:“你既是丞相之子,何以流落……”哈刺章眼中含泪:“楚兄有所不知,我父年前已被革职,我母我弟与我失散,我被困于肃州,蒙我父故人所救,他们将我扔至路边,已是仁至义尽了。”楚麟叹息:“贤弟不易!”楚麟又说:“你既是脱脱之子,便不能同我一般混日子,你可有打算了?”哈刺章点头说:“我与楚兄一路走来,所闻所观甚广,天下之大,却无一处容身,如今只有一处不曾去了。”楚麟:“你说的……可是……”哈刺章点头,坚定道:“我观高邮如今气盛,楚兄若无打算,我们便去高邮,楚兄放心,凡我所在,拼此性命,也绝不叫你遇险!”楚麟却说:“那可是反贼之地……”哈刺章冷笑道:“若非反贼,可能容我?”他们一家为国尽忠,最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他要为父报仇!他不像父亲,他先是儿子,再是兄长,最后才是皇帝的臣民,而皇帝,已经不要他这个臣民了。楚麟没料到自己每天陪着哈刺章吃吃喝喝,到处游晃,既然能让哈刺章放下提防。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究竟是为什么啊!林渊让他去,也是经过深思的。楚麟是个单纯的人,他的世界很小,自出生起就没有离开过高邮,生于钟鼎之家,哈刺章是在脱脱身边长大的,他就算是蠢人,也蠢得有限,普通人瞒不过他。但凡心思稍重的人都容易被瞧出破绽。只有楚麟,他天真单纯,没有沾染世俗,又是君子表象,也知道怎么跟人打交道。林渊终于看到了他,发现了他新的才华。第75章 075积雪消融, 枯木逢春,大地重新焕发生机, 与大地一同焕发的还有草寇流匪。陈柏松嚼着草根, 穿着粗布衣裳, 露出肌肉结实的胳膊, 头上还戴着草帽, 留了胡子, 怎么看都像是个贼首,只有在抬头一瞬, 才能让人看见他充斥精光的眼睛。“将军。”亲兵一屁股坐到陈柏松旁边的石头上, 手里捧着加盐炒好的黄豆, 这玩意不容易坏,放上一段时间抓一把一样能吃, 就是嚼的腮帮子疼, 亲兵朝陈柏松呲牙咧嘴,“我上回回去, 有媒婆给我保媒, 下回我就能成亲了,您得过来喝喜酒。”陈柏松“嗯”了一声,没什么反应, 明显在想别的事。亲兵眼睛一转,伸手就朝陈柏松裆下一抓,要不是陈柏松躲得快,他怕是要握蛋兜鸟了。亲兵声音暧昧, 十分猥琐:“您这宝具不出山,留着下蛋啊?”陈柏松抬腿就是一脚,亲兵被踹了个大马趴,陈柏松很想揉一揉鸟,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又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再不是从前那个放牛娃了,便把手收回去,冲亲兵说:“下回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扔到赵二的帐子里去。”赵二是个出名的断袖,原先军营里的人都不知道,结果有一次,一群当兵的去河里洗澡,赵二就潜在水下,看人家的屁股,光看就算了,他还上手摸。摸就算了,光明正大的摸,旁人可能还以为是玩笑。他在水下偷偷摸,摸了屁股还想摸前头的鸟,被抓住暴揍了一顿。有当兵的问他:“这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你脱了衣裳摸自己,不也一样吗?”赵二唉声叹气:“你们不懂我,我看你们,就像你们看姑娘,你要是看一群姑娘光屁股,你能忍得住吗?”这可把当兵的恶心坏了。明里暗里挤兑他,白天在赵二的被褥上撒尿,晚上赵二只能闻着尿骚味入睡。赵二多看谁一眼,那人就离他远远的。军营里的兵们都说:“我可算明白大姑娘的感觉了。”“可见登徒子有多恶心。”也没人愿意跟赵二一个帐了,宁愿跟别人挤得人叠人,也不同赵二睡一处。亲兵脸色都变了:“我可对男人的那玩意没兴趣,谁要是摸我的,我能宰了他!”陈柏松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踢了脚他的屁股:“你这屁股也没人看得上,肉都没几两。”亲兵不乐意了:“我屁股怎么了?不是我说,有些姑娘的屁股都没我长得好。”旁边的人听了,高笑道:“那你来,叫哥哥们爽一爽!”“必叫你不知白日夜晚!”“哈哈哈哈,明日就叫你下不了床!”亲兵:“我呸!我这可是金屁股,只给女人摸!”当兵的说着荤话,陈柏松却眯起眼睛。“回去提刀,有人来了。”陈柏松一声令下,刚刚还全不正经的士兵们表情瞬间肃穆,冲回营帐里取来自己的长刀。他们就在山脚下,围困着山上的流匪,流匪们跟他们硬拼了几次,伤亡惨重,便不敢下山,只能坐吃山空。陈柏松也没叫人上山。这山上的地形错综复杂,上了山,他们就是流匪们案板上的鱼肉。围了一个多月,流匪们的存粮吃光了,他们要么拼死一搏,要么举白幡投降,陈柏松的人守在下山要道,远远的就看到了白幡,这是投降了。不仅投降了,他们还把头领的脑袋挂在幡上。亲兵在旁边笑:“这是知道我们将军的习惯。”陈柏松打下流匪草寇之后,会打乱收编他们的人,但贼首全都逃不了一死。这次,流匪们为了保命,自己杀了老大,用人头来投诚。陈柏松沉声道:“不可松懈。”他们也不是没有遇到过打着投降的旗号冲杀过来的流匪。投降只是他们让士兵们放松警惕的办法。亲兵握紧长刀:“是!”不过这批流匪倒没有这种脑子,他们是认真来投降的。刚下山就束手就擒,这个年岁,当流匪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只有匪首才有野心,下面的小喽啰吃不了几顿肉,也享受不了什么好处,对他们来说,在哪里当匪都差不了多少。----陈柏松这趟出来伪装成了强盗,他们这次可不在林渊治下之地,而是进了朝廷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上,总不能耀武扬威,毕竟林渊吩咐过他,不能叫朝廷发觉,否则又是一场恶战,高邮那边倒不怕,只是陈柏松他们,到时候在朝廷的地盘上,不一定会赢,就算赢,也一定赢得惨烈。新收编的人被打散分到不同的小队,再不能跟以前的同伴一起行动,他们必须要融入新的团体。陈柏松看着士兵们拔营,他们明天就得回高邮,夜里拔了营,在野地里睡一晚,明早就能天亮就走,不会耽搁时间,这是陈柏松的习惯,而他的兵也习惯的他的习惯。亲兵躺在陈柏松旁边,身下就是草地,虫子会爬到他身上,前半夜总是很难睡着。“将军。”亲兵小声说,“您听没听说,南菩萨身边有不少美人。”陈柏松正闭着眼酝酿睡意,闻言睁开眼睛,清醒的不像是刚刚还在休息的人。亲兵又说:“男人居多。”陈柏松看着他。亲兵被陈柏松的眼神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可不是说南菩萨与赵二相同,南菩萨肯定不会来摸我们的屁股。”陈柏松:“……”亲兵小声道:“将军如今领兵在外,要是有人吹枕头风怎么办?”陈柏松:“你想得倒是多。”亲兵还以为自己是被夸奖了,笑得十分灿烂:“我可是将军的兵,自然要事事为将军考虑,要不,我们也送个人过去?”亲兵小声说:“我们从这边抢一个走,必不会有人发觉。”亲兵把人都看好了:“就张家那个公子,我看生得就不错,我现在就找人,半夜把他捆了来,明早能跟我们一起上路。”陈柏松想了想:“他鼻子太小。”亲兵:“那杨公子?”陈柏松:“脸大。”亲兵:“……李公子呢?”陈柏松一脸认真:“体臭。”亲兵:“……您有人选吗?”陈柏松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怎么?难道我还要盯着男人看?”亲兵一阵无语:“那您还挑那么多刺。”陈柏松:“他们不行,配不上。”亲兵:“……都是些玩意,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南菩萨又不跟他们成亲。”亲兵趴着,忽然低声说:“您看我怎么样?”陈柏松一愣,眼神都变得惊悚了。亲兵小声说:“您是我老大,不就是被捅捅屁股吗?只要能帮上您的忙……”陈柏松竟无言以对。亲兵:“我瞧着他们都不如我。”陈柏松:“你去撒泡尿。”亲兵:“怎么了?”陈柏松:“好照照你自己。”亲兵叹了口气:“您这是嫉妒。”陈柏松不敢置信:“我嫉妒他们?”亲兵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道:“您嫉妒他们干什么?我说您嫉妒我。”陈柏松的肩膀放松下来:“我嫉妒你什么?”亲兵得意的说:“赵二总瞧我,可没瞧过您,可见我比您讨人喜欢。”陈柏松点头:“嗯,比我讨男人喜欢。”亲兵的笑容僵在脸上。打定主意不再跟陈柏松说话了。亲兵说了一通,陈柏松就睡不着了,他翻了个身,闭眼沉思。他从没想过他的少爷会喜欢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的,既不香也不软,还不能生孩子。陈柏松一会儿想到这儿,一会儿想到那儿。他又想,那些男人对少爷是真心的吗?为了少爷的钱,还是为了少爷的地位?他们要在少爷身上得到什么?少爷那样心软的人,但凡被人求一求,就没有不应的,他们总有一天会伤少爷的心。等他回去了,一定要让少爷把他们赶走。大不了他去抓几个好看的送给少爷,他抓的人,难道还敢不听话吗?那些人若是不走,他就杀了他们。死一个,自己赔少爷两个,这总行了?陈柏松这样一想,就觉得轻松多了,他和少爷虽然是主仆关系,但是自幼一起长大,他虽然不敢说自己把少爷当弟弟,但在他眼里,少爷和弟弟没什么区别。他需要关爱他,支持他,保护他。这是陈柏松自己给自己划定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