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路过的老百姓      更新:2023-06-19 07:08      字数:4331
  李兰舟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坠在后方的陈南淮。“贾夫人,我想问一下,你们家庭关系怎么样?我们来之前,曾经从你们的邻居那边听说过一些传闻。”刁蛮说。贾泓微微有点愕然,但还是说:“你是说阿霆和我家老头子的事情吧?”众人互视一眼,点了点头。“老头子不止一次说过,阿霆和他很像,就像是年轻时候的他,有冲劲,同样努力往上爬,只不过,老头子说自己是‘情势所迫’,而阿霆……所以阿霆来求老头子,老头子都没有答应他,就连光烈也说,老头子对阿霆太过苛责了。”李兰舟不动声色地打断说:“可我听说,许先生与许老板曾经有过争吵。”“他们俩兄弟从小关系就很好,光烈还把家里唯一一个上大学的名额给了我家老头子,甚至李队长你看我们这秀水庭院的房子也是光烈出了大力气的。”贾泓说的言之凿凿,倒是让众人无所适从。“在你们这边做过帮佣的人,说曾经听到和许先生声音相仿的人与他争吵了许久,声音很大。”“亲戚之间哪有隔夜仇,就是为了阿霆的事情,他们两个曾经也吵过一次,光烈有两个孩子都不大成器,天天花天酒地坐吃山空,光烈是真的很喜欢阿霆,哎。”剩下的四个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兰舟看到陈南淮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三个字:“我不信。”“那有劳贾夫人带我们去看一下案发的书房吧?”没多久,一行人走到了别墅二楼的尽头。“你们不准备看一下阁楼的隔间吗?”陈南淮走上前,他从怀里取了两只手套安静地戴上,轻声说:“没有人会把自己暴露在最明显的位置,与其关心不大可能有所线索的地方,不如去看看案发地来的妥当。”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对面就有一片类似的市井街区,那里有着热腾腾的好吃夜宵,还有着人生百态。第6章 大变活人(五)按照陈南淮的说法,做他们这一行的,脑袋都是别在自己的裤腰带上行事,一个运气不好就得光荣下岗,见不着明儿的太阳。几年前一场变故,他眼见着那时候的师兄弟与朋友,之前还交谈甚欢的人,顷刻之间,他们的尸体就被放入冰冰凉的尸体收纳袋里,塞入太平间的冷柜里。说过这话的人里,前两个都已经先行去找阎王点卯了,而陈南淮觉得自己还年轻,虽然相比刑警队那些刚毕业的犊子,自己二十八岁还没晋升说得上高龄了,但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不过,自从去了交警队,每□□九晚五打卡上班,除了和违章停车的小青年怼得脸红脖子粗,就是贴了一路罚单。和这样的生活来了个七进七出之后,陈南淮也总算明白了,这世上除了“将军总是阵前亡”,还有一种死法更是憋屈。被醉汉醉酒撞死,被新手上路当街碾死……得,还不如死于凶手的黑枪,兴许还能换张奖状,贴在自己的床头,以供后人观瞻。不过,陈南淮都不记得自己与尸体,还有凶杀案打了多少交道。他观察着身边的这间书房。就像是报告里的说法一样,许光跃的这间屋子只有一个单出口,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可供一个成年人通过的窗户,而它就连接在客厅边上,隔壁还有一栋客房。书房里摆了一张桌子,上头的纸张已经被先行到达的证物科同事统统取走,只余下空空如也的桌面。李兰舟与贾泓例行公事一般地讲着话:“贾夫人,我想问一下,这间书房的钥匙一共有几把?又是放在哪里?”“一共有两把,这间屋子的门锁我们都已经换过,一把由我老头子自己拿着,一把则由我拿着。”陈南淮记得报告书中确实也提到,许老爷子那把钥匙就放在他的口袋里,现在东西都当了证物放在了档案馆里。不过,陈南淮踩了踩地板,有些不可思议地扭头说:“李队,这屋子有点怪儿啊,怎么是全木头结构的?这一把火不就全烧没了,许教授糊涂呐!”李兰舟皱了皱眉,知道他又开始了,低声呵斥道:“南淮,说话别阴阳怪气的。”他转过眉眼,对贾泓说:“贾夫人,不好意思,南淮就这个性子。”相比于别的房间,这间书房最大的特点,肉眼所及的地方都是由着极为考究的木材包裹而成,甚至空间都相对狭窄了不少。根据之前拍摄的照片,如今空空如也的一侧,原本应该摆放着三四个巨大的书架,整个房间紧窄而空间全无。陈南淮比划了两下,书房位于别墅的一个边角上,如果犯人……想要从窗户进入也十分容易逃逸。贾泓没想到他会有这么一说,尴尬地一笑:“不碍事,不碍事,都是为了案子。”她顿了顿说,“我家老头子以前兄弟几人都住在乡下,那时候住的都是这种木制的房子,他十分喜欢。说是小时候就住惯了,就找人把书房改造成了这样。”“这栋屋子改动的时间应该不久。”“老头子年纪越大越念旧,前阵子才和孩子们提了这件事,大概是几个月前。”陈南淮闭了嘴,贾泓的话并没有什么破绽,而他说话素来夹枪带棒,不招人喜欢,远不如李兰舟来得艺术,索性不谈,看着凶案现场,有几分出神。“贾夫人,我想问一下,事发之前,许先生有什么特殊的或是怪异的举动吗?”贾泓还没接口,一旁的阿姨,畏畏缩缩地伸伸手说:“我……我在厨房给大哥大姐弄吃的时候,听到大哥在书房里大笑。”“贾夫人?”“我人在二楼卧室,这里房子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并没有听到什么。”贾泓皱着眉摇了摇头。“大概是什么时候?”阿姨连忙摆摆手,说:“大概是下午三点左右,当时大姐在楼上睡觉,我听大哥笑了一小会儿就又没声儿了。”陈南淮拨弄了一下窗户,伸头出去看到一地被踩得东倒西歪的绿植,陷入了沉思。他张了张嘴,又想要问些什么。李兰舟却已是示意他不要再多言什么,继续和贾泓攀谈了起来。……常言道:“大隐隐于市。”所以周游始终觉得,下班路上,与你擦肩而过,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眼睛小哥可能是绝世武功的第二十几代传人;而邋里邋遢白背心人字拖的大叔也可能是飞檐走壁,无所不能的武林高手。如今,周游与路狄站在公交车站,两个风格各异的男人成了深夜街道上的别样风景线,不过只能孤芳自赏,没了意趣。周游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颇为寡淡,一旁结束工作,脱了脏兮兮白大褂的男人抽着一支烟,吐了一口烟圈,笑着说:“大魔术师还得和我这种市井小民一起挤公交?”周游并不会开车,虽然助手和粉丝都说过,科目二很难。但对于周游而言,车,尤其是疾驰的车,更多的只是满地鲜血与散落一地的残肢。还有过了多年,仍旧不能忘怀的,车轮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巨大的尖啸声,小孩子无助的哭喊,这些遍布鲜血的场景,在无数个午夜里让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许光跃那件事,我知道你的情况,我也不拦你,只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怎么着,你都是享誉中外的大魔术师,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不必亲自去做也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路狄。”男人看着354路公交的末班车缓缓靠站,挥手与路狄告别,消失在了无证密医的眼界之内。车上空空荡荡,只有不大耐烦的司机师傅开着快车,354路公交车在n市可以说是公交系统的元老,作为1956年第一批开放的线路之一,几近换道,也经历了整个城市的市中心转移,最后沦落到途经城南秀水庭院,取道金湖的凄惨境地。在公交系统之内,早就流传着许多传说,其中就有一条,某天某个司机驾驶着354路,往日鸟不生蛋的城南,突然就有一家人在路边招手要求司机停车。司机借着灰暗的灯光看向那一家人,却发现他们的膝盖以下都是一片弥散的烟雾。吓得那位倒霉司机狂踩油门,把一辆单层大巴硬生生开出了方程式赛车的味道,正当他以为摆脱了那一家人纠缠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一个男人低沉的语句。“你为什么不停车?”当然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早已不可考证,不过也因此,这条线路从此成了晦气的代名词,又因为取道城南过于偏僻,所以不被司机们所喜。周游坐在后座,听到车子停了下来,有人投币的声音清晰,那人脚步轻微,径直走到了男人身边坐下。“这是秀水的地形和监控分布图。”周游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漆黑如墨的夜色,在这黑暗里,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野兽潜藏在其中。周游并不知道,他自己也是魑魅魍魉的一员,伴随着百鬼夜行,他只能看到左右近侧的人脸,却见不到这股洪流的全貌。即便如此,他也只能被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前行进,无法脱身而出。车子到了下一站,说话的男人已经消失在了车厢里,脚步轻的,甚至让司机与周游觉得他从未来过。……“贾泓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那栋屋子有问题。”陈南淮有点不耐烦地在车子里抖着腿。“南淮,男抖贱,女抖穷,别抖了。”“你挡着我踩油门了。”李兰舟低声说。陈南淮本就是混混出身,小时候甚至对《无间道》烂熟于心,可他没有碰上那个矮胖的琛哥,自然也就做不了刘建明了。不过,好在他早早就认识了李兰舟,他从前深陷泥淖,也是李兰舟拽了他一把,把他从里头拖入了警校。洗去了那些让人不齿的事情之后,反倒是将一身暴烈的脾气留了下来,有人说,陈南淮和李兰舟是警队里的一阴一阳,其中一个猛烈如火,而另一个则性格温吞。陈南淮打量了身旁正目不斜视开车的男人一眼,却是笑了起来,他的性子怎么说得上温吞。“我们走访了周边的居民,都说曾在不同时间段目击过许光跃出现在秀水庭院里,可许光跃是一个喜欢闭门做学问的人。”“许光跃书房外的脚印,都是他自己的,物证科的阿金也找到了那几双鞋,经过贾泓辨认,都是许光跃的鞋子。”“你说,这许光跃大半夜不睡觉,跳出去干嘛,找小蜜吗?”刁蛮托着下巴说。“秀水的安保是由国际顶尖的团队运作的,我们要监控录像都暂时拿不到,也不知道许光跃的去向。”“这么说,这一回来也没什么收获咯?”刁蛮看着回话的男人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算一无所获,贾泓的反应已经说明,她或许知道一些什么内情,只是不肯说,明天许霆和许丽丽可是就回来了,剥茧抽丝,总有办法。”李兰舟慢条斯理地说。他这份语气,反倒是让刁蛮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都说n市刑侦队坐镇的是一个笑面阎王,刁大小姐经常无法将平日里的李兰舟与办案的李队等同在一块。“我要折回去秀水再看看情况,我觉得有些事还得眼见为实为好。”陈南淮低声说。“南淮,别瞎闹了,出了事谁来负责?”坐在后排的钟富瓮声瓮气地说。钟富入队也并不久,在n市刑侦队里是有资历的老油条,在经历了何老的事情之后,都像是惊弓之鸟,能找闲职的都早早去挂了职,有能力更进一步的则去了行政,一时之间,犹如乱象,当时卧病在床的陈寅陈老虎手底下却是连个可堪一用的卒子都没了,当时的刑侦队,当真老的老,小的小,只余下半大不小的李兰舟独独挑起了大梁,还有一个处分和褒奖一样多的问题儿童陈南淮,其余的都是新来的犊子。所以,在n市这片最特殊的土壤上,陈南淮虽然年纪不大,却早就是第一线里资历仅次于李兰舟的人了。他低声说:“兰舟,放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