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作者:夜散人      更新:2023-06-19 07:39      字数:5151
  “夫人,你有看见杀手的脸么。“紫褋语言混乱描述含糊,东集管不由出声引导。紫褋面上一下僵硬起来。“没有……“眼泪再次包住那双眼睛,紫褋咬唇,心里懊恼自己的无能,她哽咽道,“太快了……我只看见雪花……啊……!剑!他用剑,通体冰蓝……还有……碎裂声……“回想至此,紫褋痛苦的捂住脑袋。雪花,冰剑,碎裂声。一边听审的御天面上慢慢不自然起来。这一切无一不让他想起一个人,铢衡。铢衡修有极寒功体,一般材质的武器握在他手中将会变得脆裂,墨君特意取来极寒不融之冰,为之铸剑。冰剑铸好之后挥砍物体都会先行冻住,接着破裂随去,落地有声,因为这个特性,铢衡还为此剑取名落雪三叹。一叹雪落,二叹亡命,三叹无尸。落雪三叹铢衡从不离手,更能收纳体内,而且,要伪造或者使用三叹剑几乎是不可能,除了铢衡,相传就连墨君也无法久持此剑,更遑论提着它杀人。“夫人,可否告知本官你购买人牲的店铺名称?““咈楼。“审问结束,紫褋被送回房中好生休息,看她的模样再回忆下去得当场昏厥了。东集挥退所有下属,唯留自己与三位仙官。“御座,你也听到了,这次的凶手与上一次的凶手行凶方式极其相似,都有冰雪仙术为残留,但不排除模仿犯罪。“御天道:“本座会追查到底。“五言忍不住插嘴:“御座,载入名册的仙子功体都比对过了,根本就没有合适的。就算有修行冰寒术法的仙人,都有不在场证据,而且,天戒律定法很明确了,无辜伤命已是死罪,谁会这样闲故意留下破绽让我们追查?“这时一直沉默的甘符却忽然出声:“是引诱。““不错。“御天微蹙眉,“是为了引诱我们前来。“这时盘在御天肩上的黑色却忽然抬了抬脑袋,丝丝吐着蛇信,蛇尾巴尖向公堂案上勾了勾,白纸毛笔便轻颤挪动朝着它飞了过来。御天接住白纸,蛇尾巴绕着御天脖子勾着毛笔草草的画了几笔。白纸之上,龙飞凤舞写着一个大字:等。一边的东集管饶有趣味的看了看御天脖子上的黑亮长蛇,血红眼眸里生出几分思量:“这凶手的特征,倒让我想起贵族的一位战将来。“东集管当年随着魔君南征北战,最烦的便是仙族那名看起来纤弱无力,实则战力恐怖无比的仙界战神,仙界战将无数,唯有与他对上才让魔头疼,最可恶的事什么战争他都喜欢掺一脚,明说是为了五界和谐,实际上就是争强好战。但所幸的是,那位光耀无比的战神早就死在魔界,孤军深入魔界欲取魔君首级,也太狂妄了些。不过铢衡死讯传出后,仙界举界挂丧百年,家家立碑设祠为他祭奠。得过他恩惠扶持的其他种族也闻丧哭告,身为一代战将,他死在了战场上,这时荣誉,风风光光的在辉煌中结束了一生。每每思及,还是让人不由叹息,毕竟这样的英雄千百年难得一见,铢衡亡去,再无仙敢自称仙界战神。御天道:“他是仙界的骄傲,同时也是世上最自傲的存在。就算他在世,也断不会做出这样不磊落的事。“御天的语气里有些许气愤,许是觉得这样的联想亵渎了铢衡。东集管听得出他的意思,自知语言有失,便道:“是本官失言了,御座息怒。“一边的小仙官却面面相觑,两仙都从对方面上看出了难堪,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自己的御座确实是玉照官的痴狂粉,听说当初得知玉照官捐躯的消息的时候,御座居然不顾尊卑闯入墨君殿要求墨君下令去魔界寻找玉照官的尸首。可惜墨君没有答应,因为已经答应魔君各自撤兵不可进界。可怜玉照官英明一世,最后尸骨也无法回归故里,只能荒枯魔界的某个角落。后来御座在仆从清理玉照官遗物时将所有物品都收到自己的殿宇,恭恭敬敬存放起来,他不信玉照官的死讯,从不参加他的祭日,只在祭礼那日寻着记忆为玉照官画上一副画像,然后又收在平时不眼见的暗室之中。散逃的人牲东集已经尽数捉了回来,不过还差一名。而上回在人界之中也有一名人牲未寻回。东集管无心隐瞒,旦将此事说出,这只是一个猜测,凶手可能混在人牲之中随商队而行,尔后大开杀戒,再以人牲为掩轻易逃窜。人牲的各项记录在人牲厂,需要奔走两处才能有所比对,在此时间,应告诫各处加强防备,以防凶手三度作案。随后,御天三人与东集管的几名属下一同去往命案现场查看蛛丝马迹,他与铢衡相处数百年,最是熟悉他的功体与剑法套路,能见到如此高仿铢衡的歹人他自然内心关切无比,更自私一点,他希望那就是铢衡,若真是铢衡,他就算豁了命也会保下他,毕竟,仙族欠他太多。然而一边可以避开御天的铢衡一下午也未离开屋子,他闭了门,呆坐如石。仇落本该陪着他,或是监视他,但因为铢衡的那番坦白他忽然不愿盯着铢衡那样紧了。他答应了铢衡的条件,为了完成这个交易,他主动与御天同去溟洸的府上,反正御天和他的两个小跟班都在仇落眼底下,铢衡又有东集府的魔侍守着,他跑不了。云郎守着罗敷一心一意等他醒来,临走前二哥交代让他照看好铢衡,但是不许打扰到铢衡。云郎去看了几回铢衡见他全程在发呆,只是隔一次是坐在不同的地方以不同的姿势发呆,他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向东集管讨了一些酒,放在铢衡的屋子里让他自个儿取饮。日昏,罗敷苏醒。云郎乐坏了,围着她转上转下手忙脚乱。听着隔壁云郎惊喜的声音,铢衡忽然叹口气,抬手勾了勾案边的酒坛。拔开酒塞,一阵浓郁酒香迫不及待飘逸而出,铢衡赞许的深嗅一口,旋即抬坛豪饮。烈烈酒水顺着光洁的下巴流淌在那优雅白皙的脖颈前,湿开大片白衫,铢衡将酒坛从唇边移开,耳边传来吱呀一声,半开的房门合上了。素白的袖子擦拭着朱色唇瓣,粉色舌尖舔了舔唇角,一时显得几分妖媚。冰冷的地板上,慢吞吞爬来一条黑蛇,昏暗霞光照在它坚硬的鳞片上,冷冷反射着光芒。作者有话要说:铢衡:好咧,锅又来了!☆、舔舐酒坛又凑到唇边,铢衡扬起脖子,张开唇齿几乎是将酒水暴殄天物的倾倒入肚,小杯小盏从来不适合他,只有这样将酒强灌入肚才尽心。只是今日他打破了绝不浪费一滴酒的习惯,酒水浇了一身,单薄白衣湿漉透明的黏在瘦削的身板上,酒坛翻滚,伤口刺痛,铢衡轻笑起来,身躯战栗,他在宣泄在怨恨,眼中廉价的液体终于匿在烧喉的酒水里。纤瘦的手指正准备去勾第二坛,然而一只黑漆漆的脑袋却探到酒坛上头,冰蓝眼眸与浅金蛇眸对视一瞬,然后像是被火烧着一般迅速移开。铢衡倾身,去拿另一壶。这时,手背一寒,一只宽大的手盖住铢衡。“……“铢衡面不改色,另一只手却紧握成拳。“吾说过了,酒水是邪物,乱性扰修,你不该碰。“冰冷禁欲的声音,带着久违的熟悉,再闻,铢衡以为自己坚持了四百多年恨是有多么牢固,但在那人开口的瞬间,一切都坍塌了。猛的,他眼角泛酸,所有怨恨好像都抱着头窜远,心里只有天大的委屈。浅金的眸子凝视铢衡,不带半点感情波动,另一只手却已温柔的抚上铢衡被酒水打湿的头发,墨君再度启唇,声音冷冷:“衡儿,你受苦了。“不过一个再久远不过的称呼,再简短不过的话语,短短六字,却让铢衡再也撑持不住,他咬紧下唇,抬起脑袋瞪大眼睛。墨君。墨君……下唇浸出了鲜血,窗轩外夕阳一点一点跳落吞食于地平线,铢衡张了张嘴,唇角抖得厉害,许久,他才哑着声音不确定的唤了一声:“……师……尊……“墨君闻言,微微点头,示意他正是自己。“吾带你走。“墨君将手抚到铢衡脑后,然后动作轻柔而坚决的将他揽在自己心口前,那一瞬间,铢衡浑身抽搐了一下,似乎受到了巨大的惊吓,旋即整个仙抖得像米筛一样靠在那冰冷的胸口前,桃眼眦大,冶丽的面孔上满是狰狞。“……师尊……“他又唤了一声,紧接着像是坏掉的傀儡娃娃一样重复着这个称呼,一次比一次痛心,一次比一次凄厉,最后他几乎是在尖叫,如避蛇虎一般推开墨君,咯咯怪笑,“你是谁?你不是墨君!他那样高高在上,那样不可触碰,他从不抱我……!咯咯,他弃了我,弃了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做错了?师尊……我哪里做错了!咯咯咯,为什么我那么努力你却只会更加疏离我!铢衡做错了什么……哈哈哈!因为我比所有人都更渴望得到师尊的眼神、因为我比谁都更爱师尊……所以,就应该去死、应该去死是吗?!“铢衡癫狂的话语却着实让那向来无情无欲的墨君面上一愣,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铢衡,过去,铢衡在他面前都是乖巧矜持,自尊自爱,可以说是完美无瑕,但,他最后还是下达了那个命令,他让铢衡去刺杀魔君,就算后来与魔君和解,他也没有撤销命令。最后,铢衡阵亡。“衡儿。“墨君凛了凛眉,面上出现了铢衡再熟悉不过的严冷神情。铢衡望着他,幽蓝眼睛深邃得空洞,他启唇,言语讷讷:“师尊,是后悔丢掉铢衡了么。““……“墨君凝了那双眼睛一会儿,不由阖了阖眸。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铢衡平静下来。静了一会儿,下一刻铢衡抖展衣袖,敛去荒诞,他屈膝双膝,表情肃穆向墨君长跪而下:“罪臣玉照,拜见墨君。“旋即,桃眸微合,他将身子伏地,缓慢而恭谨的将头扣在墨君脚边。见状,墨君默然睥睨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瘦弱身躯。铢衡,他的骄傲。如今,找回来了。墨君将铢衡牵起,然后拈动法决,浅淡金光在那瘦劲指尖流转,金光绘成一道复杂图案,缓缓印在铢衡眉心,旋即,铢衡感到周身起了剧烈变化,身后血咒瞬间瓦解,自封也消融而去,被封印的力量汹涌而出,迅速回归它们本该待在的位置。被掩盖的冰雪仙气迅速环绕铢衡周身,严寒护体气息染冷周遭,洒落在铢衡身上的酒水竟直接冻住,一边的酒水也凝出冰花,铢衡不以为意的抖了抖衣衫,将碎冰碴子抖下去。墨君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没等这股力量回归太久,他便又施展法决,有亲自给铢衡封印了回去。“……师尊?“铢衡有些不解的皱眉。墨君缓声道:“有人模仿你的功体为非作歹,还是暂且封住为妙。“铢衡抿了抿唇,知道这句话有多大的涵义。墨君说是模仿,便是相信他是清白的,不过这也是显而易见的事,且不说他被魔君封了功体,就算是健全,他也不会那样做。墨君环视铢衡一周,浅浅蛇眸中带着满意。倏地,他问:“三叹呢。“三叹?闻言,铢衡不由一愣。“我在战场上昏死过一次,醒来,三叹剑便不见了……“说着,铢衡不由叹息,何止,醒来,身边全是同僚下属的尸首,他们遭遇围剿,都死了……唯有他,奇迹一般苟延残喘。“无碍。“墨君没有怪罪他的意思,反而理解的拍了拍铢衡的肩头,“剑丢了可以再造,人还在就好。““……“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从墨君嘴里说出来,铢衡总觉得很压抑。墨君没有回答他的疑问,似乎是有意回避也或许是根本不放在心上。既然如此,追问下去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只要现在墨君还肯接受他已经很好,四百多年的怨怒他可以放下,就为了那一声“衡儿“他也该原谅墨君。毕竟,他这条命是墨君捡回来的,这一身本事也是墨君教导出来的。他活着本来就不是为了自己,只是,突然被丢掉总会不甘心。以往的日子他最大的奢望便是能再度回到墨君身边,现在机会来了,何乐而不为?等了四百年等到的机会。欣悦之余,铢衡心头还是有一丝小小的愧疚。今日,他之所以会对仇落说那样的话完全是因为他知道墨君亲临了。云郎叫嚷那一声他听的很清楚,因为能带着御天在身边头上顶角的黑蛇就只有墨君了。虽然不可思议,但是墨君的到来就意味着就算是硬闯他们也能杀出魔界。和仇落说那些完全是他……做戏,只是想让仇落放松警惕,好让自己的逃脱更加顺利。留在魔界是不可能的,这里空气质量这样差,食物也不合胃口,最主要还是仇人的地盘……他脑袋进水被驴踢也不会留在这里。可仇落信了,不知是自己演技太高超还是仇落太天真……总之,回想起来他觉得有点对不起仇落。墨君看出了他的小表情,不自觉联想到之前御天给他的消息,墨君沉嗓道:“扣押你的那个小子……“话未道完,铢衡便连忙止住墨君话头,因为墨君每每舍得变换一下说话的语气说明他是真的动了情绪,而且听起来是不怎么好的情绪,铢衡觉得墨君是要杀仇落为他出气,便下意识出声制止:“师尊,他……待我不错。“语气有些心虚,墨君挑了挑眉头,毫无感情波动的“哦“了一声。“他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师尊,这次与上次之事明显是有人蓄意栽赃仙族,虽不知其目的如何,但是若处理不好定会引起仙魔争端,届时会恶化将会导致战争。魔君这些年头操练军队,暗爪伸向其他灵界,其心如虎,不得不防。“墨君却冷冷言明:“开战,也要他有这个胆量。“铢衡轻笑:“五界之中确实无人能敌得过师尊,但是一旦开战生灵涂炭。师尊……一直教导铢衡珍惜每一条生命,开战的年头,能少则少。“这确实是墨君的教育理念,也是他做人的标准。只是,铢衡被扣留在魔界还被一个毛头小子当做奴仆呼来喝去,稍微一想他便觉得恼怒万分。魔君那小子向来对他嘻嘻哈哈,暗地却将铢衡的事瞒下,这叫他还怎能心平气和见着魔界安稳?若那两角虫再敢挑衅君威,他一定召集军队将魔界打个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