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作者:夜散人      更新:2023-06-19 07:41      字数:5010
  铢衡微微阖眸:“你……真是清醒的不是时候。”“嗯?”花邪川听出了其中的责怪,环视四周,发现青衣牛鼻子越来越多,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花邪川点了点,起码有二十多把剑正蓄势待发的对准他,很明了了,他这是入了道士窝了。于是绮部毫不在意的撸起袖子,将纤弱的玉照官拽到身后靠墙的地方,头也不回的说:“你先走,揍凡人这种事交给我。”铢衡捂额:“抱歉,正是我带你进来的……我、我要找寻仇落。”“……”不是吧仙官,知道这是道士窝还把一只妖怪带进来?花邪川不由头疼,也不知道一刻钟前是谁死皮赖脸声泪俱下要铢衡不要丢下他,刀山火海也要跟着的。铢衡无心与凡人为敌,只好拽一把花邪川对他讲明:“这是误会,我可以说清。你莫要动手,正当防卫即可。”“这可不是说不说的清的问题,你看这些道士,有要听我辩解的意思吗?”冷峻妖面排布夷冷,“妖与道,本来就是不共戴天。”听闻有妖闯入,蔺云琛赶来很快,众道人为二师兄避开一条通道,蔺云琛持剑而入,面色肃穆。“何方妖孽,竟擅闯我宗伤人。”“……”来人面容清朗隽逸,虽然年纪轻轻却是道骨仙风身姿绝尘。星目浅淡扫过眼前的红衫与黑袍,最后为那高大妖怪脸上狰狞的双眼吸取一截目光。见到来者,花邪川不由冷蹙剑眉。铢衡正欲解释,本来撸着袖子准备开杀的花邪川此时却情绪大变,不仅将袖子放了下来还和颜悦色,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对蔺云琛微微一笑:“误会,小道长,我们只是来寻人的。啊,不对,他不是人。”仇落随着梅皬追过来,恰恰听见最后一句疑似骂他的话,便隔着梅皬冲花邪川也是温和一笑:“你我半斤八两,都不是人。”“仇落。”铢衡矫首,目光被仇落吸引过去,片刻,才打量他周遭的男子。来人面色不善,看起来不是能好说话的。仇落对蔺云琛说了一句,然后在对方浅淡的眼神里走到铢衡身前。其实比起走过去他更想一把扑过去然后给铢衡一个深吻,但众目睽睽铢衡定要生气。无奈,二殿下只好温文儒雅的离着铢衡半步说话:“我无事,很快回来。你,先回去。”说着还有些心痛的朝花邪川的方向望了一眼。铢衡摇头:“你还在生气。为什么?”墨眸低垂,覆上一层薄冰:“再问下去就是虚伪了。”“虚伪?”铢衡眉梢一抽,一把拧住仇落的衣襟,低呵,“我告诉你,事情我只问一次,今日过后随你怎样想。我没有向你解释的必要。”“哼。”仇落拂开铢衡的手,森冷的眼光再一次钉上一边望着何处发呆的花邪川。那家伙,究竟在看谁呢。那么出神。☆、清心诀私闯流云宗,本该是血战一场,但是在二殿下的花言巧语之下,暂时化干戈为玉帛。事情变成了同伴被擒,不明所以得两位不得不翻墙私入。索性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两个闯入者态度也很和顺,蔺云琛与梅皬商量之后,便叫诸位散了去。“抱歉,让二位道长惊心了。”铢衡出于礼节率先赔了罪,一边的仇落抱着手臂目光流连在兜帽下的姣好侧脸。这次真是让他意外,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有错误的铢衡,今日居然肯放下脸面来找他了。心里有高兴,二殿下暗暗勾着唇角,然后斜着眼睛偷看情敌是和反应。花邪川僵着脸,甚至没有向铢衡望过来。莫非,铢衡为了他,与这个老妖怪也争执了一番?看那个老怪物脸色不大好。蔺云琛道:“事情说完之后请两位离开流云宗,不然莫怪贫道驱赶。”驱赶?木讷中的花邪川在这一句之后露出嗤笑。“罢了,随你。”铢衡松手,冷冷环臂。蔺云琛在一侧提醒仇落:“回到道舍后请抄写经书,贫道先行离开。三位尽快。”说完蔺云琛身子一错,绕过自家师兄独自离去。花邪川依旧保持着难以揣测的神情面朝蔺云琛离去的身影似乎在目送他远去。虽然难以表露情愫,但是玄色衣袖下捏起的双拳隐隐昭示什么。红袖一抬,铢衡拍着花邪川的手臂,语气有些不悦:“走了,算我自作多情。绮部,劳烦你了。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先回去。”花邪川愣了愣,旋即垂头,对铢衡一笑:“我想在这道观转转,许久不见人间的修士,也不知他们现在是何水准。”“……”铢衡微微张口,一时难以多言。仇落听出了异样,心想这老妖怪又要搞什么幺蛾子是要铢衡陪着他闲逛培养感情?二殿下眉头一皱感觉不妥,邪魅眸子一眯赶紧将铢衡拽在身边,话语却又冲着花邪川,“你要去自个儿去,别连累枫儿。道与妖何等敌对,他们都让你快些走了,你还要逛自家后花园一样四处转转。”“虽然这么说,二殿下已经将这道观转遍了吧?”“那还不是因为你那条蠢狗。”仇落冷哼,“那条蠢狗被这群牛鼻子捉走了,我苦心周旋才以听经三日换的它生路。你不感谢我,还要拐带我的枫儿。”“……”花邪川挑了挑眉毛,对仇落微微一抱拳:“那还真是有劳二殿下。”“哼。”仇落不悦的撇过脸,不去看花邪川那张老脸,要不是因为绵绵,他才不想理会那只脏狗是被砍了还是活剥,两个兽类相处要简单许多,绵绵也不知哪里对它上了心思,这样脏的生物也不躲远以免脏了自己。“你随他还是随我?”仇落环臂,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铢衡手中。虽然给出选择,但是那不甘又哀怨的神色已将答案定死。铢衡揉了揉鼻子,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折身对花邪川说:“你……勿要生事,自己小心。”花邪川了然的挑了一下眉头。二殿下勾起唇角,愉悦的凝住眼前朱色的兜帽。待花邪川离开,一仙一魔亦背道前往道舍。铢衡并着仇落慢悠悠的穿梭廊亭之间,朱色与墨,易融作宽阔道观两抹绝色。“究竟怎么回事。”铢衡率先开口。“老妖怪的黑狗跟在我后头追,教这帮道士逮到,说是犯了城规,要我受罚。”黑色指尖轻轻触碰铢衡的肩头,但终究没有揽住。仇落笑叹一声,又慢慢收手。铢衡察觉到那丝若即若离的触碰,不由抬头与仇落对视。二殿下长眉舒展墨眸微光,唇角含笑,很标准的温柔假笑。“就这样?”“就这样。”仇落颔首,“还有什么,能让仇落舍得离开玉照官?”“可你……看起来很生气。”铢衡不适应的撇开眼睛,半张脸掩盖在兜帽下,一时叫人看不清表情,只是声音冰凉中带着几许试探的服软,“你真的那么讨厌花邪川?他……也是个可怜人。”仇落面色不改,只是眼角隐忍的抽搐一跳。“你是在意我的心情,还是根本不在意?”仇落不悦冷哂,“够了,我不想听。你也说了,没必要向我解释。”白袖一拂,仇落恼怒的加快脚步,很快与铢衡拉来距离。“……”铢衡咬唇,袖下双手捏做拳头。也是,他没必要管仇落的想法。仇落善妒他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若真的一个一个解释他还不说坏了喉咙?罢了……整理心情,铢衡亦跟上仇落急促的步伐,亭台雀啼一声,扑棱棱飞走一双灰雀徒留一枝空桠。回到道舍,仇落不由分说先将镇纸下压着的宣纸揉成一团然后丢进桌案侧面的木盒,接着又摊开一张崭新的白纸提笔沾墨,铢衡倚在门框幽幽不明凝视仇落身影,瞧了一会儿心思突然回到以前,仇落还在念书的时候,每每回来总要有些书面作业,有时候是罚抄。书房的蜡烛一点就是一夜到天边鱼肚泛白,蜡烛突然熄灭的时候仇落便会在书房叫唤,叫铢衡再点只蜡烛。那真是可笑的事,二殿下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怕黑。不给蜡烛就一直嗷嗷叫唤,等铢衡恼怒的从床榻爬起来给他送灯时,便会看到小仇落趴在案子上,大气不敢出的瞪着血红的眼睛。铢衡会将蜡烛没好气的放在桌案,冷道:“你不是天黑也看得见?有什么好怕的。”小仇落盯着铢衡,半晌,才细微说着:“你知道,天黑时,魔会看见什么吗。”“不是和往常一样?”铢衡打着哈欠,毫无兴趣的摇手示意要离开,“下次多放几只在旁边,不要大半夜鬼叫。”待到现今,仇落已不怕黑暗了。两厢无言,屋子里只有笔尖摩挲宣纸的窸窣声响,清心诀抄下一遍也没有发挥多大效用。清隽秀挺的字迹之间不免歪劣一二,笔尖又回到“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可偷一眼门框边的朱红,停滞的笔尖又在素白的纸面晕开一块难堪的墨疤。“不冷么。”仇落打破僵峙,虽然云烟料说是冬暖夏凉,但他也没有穿过证实。铢衡身子本就单薄,如此轻纱于身无论多少层也难免寒瑟于冬。仇落见铢衡没有动的意思,便又补上一句酸话,“当门神也无碍,反正玉照官的仙像还真有人拿来贴门板。”“……”铢衡剜眼,向屋内跨一步,然后将门虚掩。“你刚才,又在想什么,这么出神。”铢衡道:“我还以为你在认真抄书……”冰蓝眼眸瞄一眼仇落笔下的内容,字是不错,就是墨饼太多,看来他这书是抄一句分神两句。内容是清心诀,清心如水,清水即心,微风无起,波澜不惊……这清心诀,他都要背烂了。每有毒龙于心,虔诚默念十余便得清净。仇落将笔搁放在笔山之上,然后矫着脖子与铢衡对视,挑逗之言又不过脑的飘逸唇齿:“仙人在此,怎叫魔心安宁?”“我看,你是想念我的拳头比较多。”铢衡冷颜。“又想好好疼爱仇落了?”二殿下起身,隔着桌案轻轻抚弄仙容,血眸凝结暧昧神色,“虽然是清净之地,但玉照官想要寻求激情一番,仇落也照样舍身奉陪。”“你!”铢衡拍开仇落的魔爪,怒腾腾叫到:“抄你的清心诀!”“清心诀救不了我……还是你一拳头抚平来的实在。”仇落笑眯眯的说。“找抽!”贝齿咬唇,铢衡抬起手臂真准备给仇落来上一拳,但举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真的下手。仙人只好浊叹一声,然后留个白眼避退蛇虎一般躲远。仇落实在是不要脸的紧,这方面他斗不过仇落。这回害得铢衡也背起清心诀了。待仇落清心诀抄到第三遍,道舍的门被推开了。二人正侧目观望,不想进屋的不是人而是几张朱砂笔画的黄符,连着黄符的是一根特制的绳索,疑惑之间,那敷灵索已缠绕上铢衡腰肢,狠狠一收将仙人拖得一阵趔趄。见铢衡受捆,仇落手刃一发欲要斩断敷灵索,岂料紧随敷灵索后是清光一道,不仅将仇落的功力弹开绳索猛拉,铢衡即刻飞到持另一端绳索的道人身前。铢衡:“……”魔触缠绕手腕但终究没有出手,仇落疾步踱到铢衡身后,与出绳捆仙的梅皬面面相觑。“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视线一偏,紧随其后花邪川也被同样被捆了过来,绳子另一头牵在蔺云琛手里。“有人在街道发现三具尸首,死状极其恐怖。唯一的生还者来宗里求助,说是,遇上一只红衣厉鬼,同伴被残忍杀害。”蔺云琛神色依旧淡漠,可望向铢衡的眼神带上犀利,“那只妖怪已被指认,涉及三条人命,请勿做多余反抗。”铢衡点头:“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杀人的不是我。道长,请让我与他对质。”“……”蔺云琛微微蹙眉,“那人惊吓过度,已……疯魔了。”闻言,仇落嗅到了不妙的气味。看来铢衡又摊上谁的嫁祸了。花邪川死了还好,但是铢衡他可是不能让他无辜受冤。仇落拧起眉头,长手一揽将铢衡带离半步,旋即对比较好说话的蔺云琛开始使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蔺道长,这其中必有误会。实不相瞒,这是我的男妻,枫儿自小体弱多病连刀剑也提不起来,照道长说法当时是有四名凡人同时与枫儿争斗。”说着仇落捏起铢衡一只手展示给梅皬与蔺云琛看,“枫儿身体羸弱,稍稍一点重物都难提动,这样细弱的身子,就算卯足力气出上一拳头也绵软如云,凶手,绝不是枫儿。”说着二殿下的目光阴森森的望向花邪川。蔺云琛仔细看了看那只手,确实,那不是学武的手,它太过细腻柔嫩,看起来正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典范。没有一点茧子,而且保养的干净。最主要的一件事,从一开始这红衫人的气息便叫他辨别不出来,出乎五界,洁净纯粹。花邪川挑眉:“那是我杀的?什么人,我怎么不记得?”铢衡道:“那时你疯症发作,不记得了。确实,有四个凡人跟踪我到了一处窄巷欲行不轨,他们挨了一顿收拾,我便放走了。”蔺云琛道:“四人,三名肠肚翻开,肢体四碎,一名,疯魔……”“……”听到欲行不轨四个字仇落脸马上就变了,冷着嘴脸嗤笑,“死有余辜。”“仇落……!”铢衡捂额,低呵,“人已身亡,便不要毒言相加了。抱歉,两位道长,此事确实不是我二人所为,道长可以比对我与花邪川的功体气息便能知晓。”梅皬道:“凶手,还不能做定论。你与他,暂时关押,等候查清后定夺处置。”说着又要拽动敷灵索将铢衡拽走,仇落目色一凌,出手霸道的将绳索拉住往自己的方向一扯,唇角不悦耷拉,“道长,我说过,内子身体娇弱,捆绑拉拽,是不是太粗鲁了?!”梅皬侧眼,墨眼泛寒。说得铢衡浑身都颤抖起来,捂着嘴巴一阵胃里翻腾犯呕。这怕是他第一次听谁把他说的这么柔弱,恶心死了。蔺云琛见那红衫人弱不禁风的颤肩,掩口害怕的模样一时心软,便对师兄说:“还是温柔些吧,师兄太粗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