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作者:夜散人      更新:2023-06-19 07:43      字数:4996
  乌欢胤瞧着玉主抠门夸张的表现,忽的心上一乐,破涕为笑。水面在素白绣鞋下波动荡漾却毫不打湿鞋履,谢天机踩在水面却如履平地,纤细手指刮着小鲛人的鼻子,风流的狐眼一弯一挑又是口出挑逗:“胤儿,你那大鲨鱼呢,怎么把你丢在这里?”“还不是玉主的错,非要让我和温寒做这次的任务。哼!”乌欢胤不开心的瘪着小嘴,孩子气的露出内心的不悦。谢天机见状哈哈大笑:“这可是阚温寒自己选的,胤儿,怪不得玉主。”清越的声音陡然温柔,谢天机将小鲛人从水里捞出来提到岸边,然后垂眼继续嘲笑乌欢胤,“好胤儿,出门也和在家一样不穿裤子,小鸟飞出来了。”“哼!”乌欢胤又羞又恼的拉着衣衫盖住身下,然后羞愤的冲玉主反驳,“只是变回鱼身穿不了裤子,才没有光着下身乱跑!”“呵呵。”谢天机愉悦发笑,每每逗弄乌欢胤瞧见他害羞又不甘愿的表情,实在是人生乐事。一见面就被玉主的开光嘴大损一番乌欢胤气得直咬牙,红着耳朵跺了跺脚,平复心情小鲛人才愿意开口:“玉主舍得从女人堆里跑出来,不知又是瞧上了哪家女子。”“我呀,看上了一个男子。”谢天机拎着乌欢胤将之带到高树之上,怕高的小鲛人抖着双腿小鸟被风吹的发凉。谢天机眯着眼睛咯咯发笑,朱墨眼睛对上乌欢胤哀怨的双目,小东西低低骂了他一句大变态,然后呜呜咽咽缩在粗壮的树桠与玉主一同观望身下。“你说过你不碰男人的。”乌欢胤小声嘀咕。“看上,也分很多种。本主讨厌比本主还要迷人的男人,更讨厌那些伪装的无害的害虫。所以啊,就看上他,要给他放放血。”“听起来有些像那位二殿下……”乌欢胤兀自喃喃。接着他晃荡脑袋,“玉主之前还没有向我说明白,为什么偏偏要找仇落帮忙?”“因为,只有他做的到。嗯……好吧,其实是我与他相识,请他不花钱……”“……”小鲛人抬手蹭了蹭鼻尖。真抠啊。他没好意思说出来。一路魔族从高树不远处极速行过,带头的是双头魔龙,龙身之上跨坐一位墨色官袍的大魔,瞧起来威武霸气。谢天机手指微微摩挲下巴,数着一队魔卒数量,二十只,不多不少。挑着僻远的险路趁着凌晨人静朝向苏家。原本那座偌大的修士家园现在已是一片废墟,苏家太不知好歹,连自己犯下什么滔天大罪招致灭门之灾也不清楚,消失的稀里糊涂。明面是痛失筹码,实际却是借刀杀人。君知书,好深的城府。待魔卒走远,远眺的谢天机又将乌欢胤拎起,将小鲛人提着虚浮半空尾随魔族之后暗暗观察。“玉主,我不要去,温寒会生气的!他让我在外头等着他!”乌欢胤挣扎,心口前的小海螺咕噜咕噜乱晃。“本主在,他不敢发脾气。就算他要生气,你也不用怕。晚上碰不了你,难受的可是他。”谢天机低声说着又将小鲛人羞得脸红一塌糊涂。最后一人倒落,疯狂的厮杀才彻底宣布结束。仇落收回触手一身还算干净,可一边的阚温寒完完全全成了一条血鱼,仿佛刚从装满血液的池塘捞出来。鱼骨剑豁然贯地支撑气空力竭的疲惫身躯,血,凝满冷剑。“你的剑术隐晦狠快,适合暗杀。”仇落一边放下父尊试图将之唤醒一边与阚温寒谈话,“本殿听说,一百年前全海界通缉一名弑君恶徒,通缉犯使用的正是鱼骨剑。”意味悠长的斜眼目光滑过阚温寒生冷的面孔,“据说他屠光当时很是出名的花楼,然后销声匿迹了。”“你查的不够深入。”阚温寒淡淡回应。“一百年前我还是孩子。”仇落垂眸玩笑地应,“这些,都是当故事听的。”“哦?”阚温寒不信服的撇了他一眼。谈话之间怀中终于有了动静,二殿下收回术法低垂眼眸露出百般熟稔的微笑。见魔君即将醒转,一侧的冥主气得浑身寒毛直竖,他实在忍受不了和战吾呼吸同样的空气,再瞧仇落一眼,冥主很爽快利落的抽身而去。那团模糊的气息,亦跟上冥主一同离开。仇落一心一意等着父尊苏醒,待父尊清醒过来便要即可将他送走,父尊的性子他太明白,经此大难他估计也不放在心上,好不容易逃出师尊的魔掌他一定要厚着脸皮留在人间玩耍够本才肯回去。必须利利索索将他送走,要是将师尊招来那就不妙……不能让他们发现铢衡的存在。可真正等到父尊苏醒,仇落殿下的担忧完全变作惊恐。紧阖的眼皮抬起时,露出的血眸携带的却并非之前随性不羁的目光,两道冷光如刀刺出,仇落微微发愣,意识到那是警惕的眼神时,魔君已经飞快起身跳到一边面容森冷的打量仇落。“父----”“你是谁?”战吾瞅了他好几眼没有认出是亲儿子,伸手扒拉衣衫他又嫌弃的皱眉说道,“难看……”但身上只有这么一件蔽体之物,再不喜欢他也只好系稳。环视四周后他迷茫的目光又转回眼前的年轻人,再瞧一眼,他竟然觉得这男子长得很符合心意。“你叫什么?”魔君挑眉询问二儿子,口气满是疏冷,“还有,你方才为何抱着我?”“我是你的孩儿仇落。”仇落微微颔首向父尊行礼,“父尊被凡人捉到此处受到封印,方才父尊昏迷,故孩儿……”“嗯?”魔君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他连忙打断仇落的话几步凑近那张俊美的面孔,“你说你是我的孩儿?”“是。”仇落温顺的回应父尊的迷茫,“父尊一共有三个孩子,仇落排在第二。”“天呐。”魔君一拍大腿方才的警惕陡然消失,他顿时笑开花搂住仇落的肩膀,美滋滋的感叹,“实在是神奇,一醒来我就多了三个孩子。不对……为什么我还是没有印象?诶小仇落,你同我说清楚,这究竟怎么回事?”虽然记忆暂时损坏但父尊的口头习惯还是没有改变。仇落微微一笑又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上一遍,当然,他也不清楚父尊为何会被凡人捉住,故一句带过。魔君煞有其事的听着,仔细回忆,但脑袋依旧空白。“父尊的失忆症是封印术法残留引起,不必担心,待回到魔界,教师尊祛除便可恢复。”仇落柔声安慰,“父尊,人界太过危险,还是早些回到魔界。仇落会亲自送父尊回去。”“不。”魔君不过脑子本能地吐出应答。“父尊这次失踪若风声走漏恐引起全界恐慌,还是早些回去。”仇落咬牙切齿的微笑。“不。”魔君松手,骄傲的插着腰,扬着脖子理直气壮,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的内心直觉在叫嚣着不能同意,身体每个细胞都在告诉他回去就会后悔一辈子,“我,是你的父尊。我不回去就不回去,小仇落,你管不着我~”说着就要开溜,仇落冷冷眯眼,伸出触手缠住眨眼就飞到数丈开外的父尊,狠狠一拽将魔头拖回地面。“逆逆逆逆逆逆子!”魔君咆哮,在亲儿子的淫威下生气的咬咬牙,被缠住的腿猛然一提,巨大的气力将仇落拖得险些脸部着地,父子两纠结一条魔触你来我去,仇落气的顶不住矜持,父尊实在是太难对付,不给他颜色瞧瞧他就要把尾巴翘上天!“这都是为了父尊的安全,莫怪孩儿。”仇落凛目触手瞬间分裂将魔君双手双脚缠住,魔君瞪大眼睛挑眉惊喝:“你真的是亲生的吗?为什么会冒出这么多恶心的触手?!”这句“你真的是亲生的吗”有些刺痛仇落,冥主的话翻搅脑海牵扯神经,仇落微微咬唇,旋即微笑:“父尊清醒过后,便知道仇落是不是亲生的了。”周旋之间突来冷剑一过,锋利的剑锋将缠住魔君的触手尽数隔断,魔君嘿嘿一笑准备溜走,但一转头便对上一张冷酷生硬的面容。……潜意识里被这张脸的主人支配的恐惧令他双腿微颤菊花一紧。对方神色冰冷的瞧他一眼,旋即便是颔首勾唇,他后退一步恭敬的单膝下跪,敲冰戛玉的磁性声线说道:“臣君知书救驾来迟,望尊魔恕罪。”“君……知书?”魔君不确定的念了一遍,旋即垂首命令,“将头抬起来,让我看看。”“是。”君知书抬头,目色深邃的瞧向记忆混乱的魔君。战吾端详着这张脸,美人尖,冷厉的剑眉,清冽的眼眸,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而浅淡的嘴唇,组合起来三分刻薄三分冷酷,偏偏还有四分……他捂了捂脑袋,呼吸急促:“你、我认得你……”仇落心里暗叫不好,父尊定是将君知书认做是师尊了。果然父尊脑袋里只有师尊,忘了谁也忘不了师尊那张脸。“师伯见谅,父尊有些不适。仇落会将父尊送回魔界,师伯救驾来迟----便劳烦将功补过收拾残局罢。”仇落没有将双方的交易说出来,而是意味悠长盯着君知书,“有劳。”“无碍。”君知书起身拍净衣摆上的尘土,身前的魔君已然瞧着他移不开眼睛。君知书不是傻子,他晓得战吾将他错认成了君明仪,这次事端完全就是上苍给他机会,面对这样柔弱无害的尊魔,他怎能放过?“保护尊魔返回魔界的事不用二殿下分神,殿下还在人间游历,此刻折回魔界似乎不妥。”说着他微笑着凝住魔君,“由臣亲自护送,也正好弥补臣之过错。”魔君苦不堪言,只能转着蛋花眼。仇落见状直接挑明:“师伯乃是翊王麾下,此刻护送父尊似乎意味不纯。”君知书挑眉,冷冷挥手,身后二十精锐迅速包围苏家废墟。他盯住仇落,犹如鹰隼瞄准即将杀死的小野兔:“某此刻不好好表现,待殿下返回魔界便是某危机之时。二殿下,人间凶险,要是您与尊魔有了闪失,对整个魔界都是巨大打击。何必这样猜疑某的忠心?某虽是翊王麾下,却也是尊魔的臣子,您亲眼看着某将尊魔接走,难道某还敢对尊魔做不敬之事?”“那……那我还是跟他走吧。”魔君拉了拉仇落的衣袖,微微叹息,“他不会伤害我,小仇落,我也不希望瞧见他生气伤心。”“父尊!”仇落睅目,“他不是……不是君明仪啊……”话还没有说完,他那没骨气的父尊已经凑到君知书身边伏低讨好:“不要生气,我和你走。”“……”仇落殿下无力望天。“呵。好。”君知书轻笑,“臣处理完此处便为尊魔准备车马,亲自将尊魔送回魔界。”☆、谢天机眼睁睁看着父尊被不轨之徒带走,仇落却无力反抗。或是,不愿反抗。“师伯若真是这般想要听些师尊的八卦,直接询问仇落岂不更加稳妥。何必要走会担上谋逆罪名的险路?”朱红双眼对上君知书冷漠的眼睛,虽然是六成相似的亲兄弟,但那四分的差异注定君知书与君明仪成为截然不同的魔头。君知书更狡猾,而君明仪更加凛然。君知书不答,他相信仇落心里头明白得很,他也知道仇落不敢轻举妄动。劲瘦手指看似轻巧实则重若千钧的拍击仇落肩头,君知书一脸端严:“殿下是聪明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不要再蹚入浑水。相互保守秘密,才能让你与某都称心如意。”“……”明明心头一阵厌恶,眉头却更加舒展。身体熟悉的做出与内心相反的举措,仇落微微一笑将眼底的狠厉森寒之气尽数遮掩至浓密的眼睫之下,他亦回应君知书,毫无所惧,“师伯说的对。”“剩下的事某来处理,二殿下还是早些离开陪在佳人身侧。人间险恶,望殿下好自珍重。”一语落毕,仇落稍稍颔首示意礼节,旋即素色身躯扶上阚温寒消失在地线尽头。白日已至,寂静城池逐渐苏醒。过不了过久,苏家被灭门的噩耗便会传遍整座异人城。想到这里二殿下不由生出一丝继续待下去看戏的趣味心思。但理智阻止了他这一愚蠢的想法,这里毕竟是凡间,苏家旧址满是魔气,端看君知书怎么把脏水泼出去。明明心情急切想要飞奔回去待在铢衡身边,但一加融入人多嘈杂的闹事仇落的脚步便逐渐缓慢下来,朱红眼眸逐渐发黑,眼前的花楼莺莺燕燕招手摇袖,细软腰肢贴上来往男人宽阔的胸怀。百感交集的眼睛再次仰视头顶漆成艳红的金子木匾。涉江波。一座望江面山登则饱览大好河山,卧着美人缠绵的风月之所。向来不近女色的仇落殿下笑脸终于被热情好客贴身搂抱而来的风月女子吓破脸色。好不容易躲开那些青楼女子的包围,二殿下如同受惊的野兔将脚步提至毕生最快,一口气爬上顶楼,在一间上好的观江楼缓了缓铁青的神色。“哼。”瞧着弹抖衣衫上沾染着脂粉的二殿下,斜倚美人榻上揣汤婆子一边饮酒的狐面男子不由暗暗发笑,朱墨双目揶揄欢快的在仇落身上扫了一圈,谢天机小酌一杯,袖落成棋盘,“许久不见,与本主杀上一盘。”“没心思。”仇落直白的拒绝,随后在对方直勾勾的眼神中略微发怒,“本殿说过了,本殿讨厌女人。”“那又怎样。”谢天机不在意的为仇落递去一满杯酒,谁料仇落只蹙眉瞧一眼并不接过,谢天机无聊的嗤一声,收回自饮,烈酒入喉又是一番挑衅,“你的脑子和君明仪一样,积满茶垢。”仇落坐上谢天机对面的蒲团,身姿挺拔,向来温柔的眼眸烟消云散,自从踏入此处他便卸去所有伪装,柔眉笑唇眼神却是毫不避讳的冷漠刻薄,与侧卧软榻喝的面色酡红的玉主对比强烈。“本殿讨厌你这样。”“本主也是。”谢天机冷笑。“事情你也看到了,父尊的事,还有……我们的身世。”仇落微微敛眉,即便极力隐忍他还是止不住回忆那刹那的悲痛,好像有千万把快刀,眨眼之间就把他的心剁得稀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