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作者:时有幸      更新:2023-06-19 15:49      字数:4835
  </p>“谁带你来的?”“季明洵,他带我吃晚饭。”到了上班打卡的时间点,门口的人越来越多,杜羡让江行雪到车上去说话,江行雪魂不守舍的,被杜羡冷冷地提醒了一句要系安全带,才后知后觉有了动作。有人敲了敲杜羡的车窗,问:“不抓紧去打卡?要迟到了。”杜羡说:“今天旷工。”“你不是刚刚才下班吗?”江行雪问。“我昨晚提早下班了,你跑个空。”杜羡说。江行雪“哦”了声,干巴巴道:“害你担心了,昨晚没睡好吧?”杜羡没直接回家,开车开到一家早餐店,说:“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买点包子。”临时出了这么个岔子,昨天的晚饭和今天早饭他都没吃,杜羡买了一袋包子和杯豆浆,吃到一半,他见江行雪没精打采的,在用手指摁他自己的胃。杜羡说:“季明洵没给你吃饱?”江行雪答:“是你上次带我去的那家,没敢怎么吃,怕露馅。”“露什么陷?”“不会用刀叉,他会怀疑我不是你堂弟的。”江行雪交代。杜羡道:“这时候倒是想得周全。”奶黄包太甜,江行雪热度刚退,嗓子马上难受了起来,他不敢给杜羡添堵,别开头忍着咳嗽,可微微颤动的背脊出卖了他。杜羡叹了一口气,貌似在说自己拿江行雪没有办法。他掀开豆浆杯盖,碰了下江行雪的胳膊:“润润喉咙?”握着杯子,手背隔着衣料触到江行雪的身体,有点凉,又觉得很软,但如果捏一下的话,应该没几两肉。江行雪捧过温热的豆浆,低着头很久没动。他想起赵向眠和季明洵的那段争论,季明洵压根不相信杜羡和自己在谈恋爱,三言两语之后,连赵向眠也跟着没再当真。这间接性说明了自己与杜羡有多么不合适,但事实上,自己就是杜羡领了证的正牌爱人。本来该松了一口气的事情,现在突然记起来,不禁有了些别的滋味,酸酸涩涩的,让他难受。如果把自己换成季光汐,那段对话绝对是另外一种走向,赵向眠根本不会被轻易说服,季明洵也不会笃定地认为是一场玩笑。“豆浆都要凉了,你在嫌弃这杯被我喝过?”杜羡出声道。江行雪猛地回过神来,差点把豆浆洒在车里,幸好他急急收住了力气,只有一点点滴在了自己的裤子上。杜羡急忙给他抽了几张餐巾纸,说:“你走什么神?”江行雪更沮丧了,觉得自己真的什么事情也做不好。他道:“谢谢,对不起。”他喝了几口豆浆,表示自己没有嫌弃的意思,接着闷声不响擦着自己裤子上的水渍,这个抹不干净。江行雪用手指搓了下:“我会洗干净的。”杜羡被他那么生疏客套的用词给吓了一跳:“你干什么?”“没什么啊。”江行雪无辜。杜羡把车内的温度调高了点,把江行雪那边的风口给关了,担心这把人吹得重新发起烧来。“下次我会联系你。”江行雪说,“出去的话也会给手机充好电,不是,我、我不出去了,除非你要我帮忙送东西。”“没那么多东西好交。”杜羡解释。江行雪咬咬嘴唇,不管杜羡有没有不耐烦的意思,反正对方心情是真的不怎么样。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杜羡忽的联系不上自己,的确糟心至极,但他不懂该如何道歉,没人教过他该怎么安抚人,唯有无措地沉默着。杜羡道:“为什么走前不多看几眼手机?”“放在口袋里,没怎么注意。”江行雪道。“不玩吗?”江行雪摇摇头,他没到完全不会用手机的地步,下载游戏这些都是会的。可他在这里举目无亲,和他走得近的唯有一个杜羡。自己可以说是连可以聊天的朋友都没有,用不着那些app。他道:“嗯。”“手机拿过来。”杜羡道。他给江行雪的手机插在自己的车载插座上充电,等到能开机以后,给他下载了几款游戏和一些阅读平台,以及最常用的社交软件。要加好友的时候,杜羡也察觉到,江行雪可以加的只有自己,孤孤单单的,确实想玩手机都无从下手。杜羡的手指在空中顿了下,还是给江行雪注册了一个账号,还问:“取个名,你叫什么?”“真名吧。”江行雪取不出来。杜羡在框里输入了一个:我是[狗狗],点击确认后添加了自己,再还给江行雪。江行雪看到自己的昵称,上面显示了一个狗头,差点撩起袖子要和杜羡打起来,这股冲动愣是被他克制住了。他生无可恋地靠着椅背,想道:刚才还和杜羡闹别扭,不可以那么快放下隔阂。江行雪还心里发堵,杜羡也有气没撒,此时是上班早高峰,他们在路上一时回不去家,被迫要肩并肩至少半个小时。杜羡的手机打来一个电话,是派出所的询问:“请问杜先生,您找到家属了吗?”“早上找到了,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还打扰到了你们。”杜羡道。警察道:“找到就好,您和他有什么矛盾,要心平气和地好好说,最要紧的是,告诉他下回别再离家出走,这种举动很危险的。”杜羡再次道谢,让警察放心,自己一定和人好好说话,然而挂掉电话,车内一片静得像是没人存在。过了没多久,江行雪心虚道:“你报警了呀?”“在去学校的那条道上来来回回绕了几十圈,没见你人影,我吃得下饭、睡得着觉吗?一闭上眼睛,就是你……”杜羡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闭上嘴。“对不起。”江行雪第二遍说这个词。阴差阳错整出这样的意外,不全是江行雪的错。杜羡认为人没事就行,也懒得教育人了,和江行雪道:“算了。”江行雪没想到杜羡会担心成这样,更加难为情了,在座椅上坐立难安,再道:“你是不是生气了?”“对。”杜羡说,“你别吵着我,我现在严重缺觉,心跳特别快,不想听罪魁祸首说话。”江行雪原本想诚恳地发个誓,说自己真的长记性了,这下子自讨没趣。车开到半路,杜羡看江行雪那想说话但不能说的委屈样,有点想笑,生生憋住以后,轻哼一声,道:“想说话?”江行雪很乖地点了下头,手里还捏着喝完的豆浆杯,眼神期待地瞧着杜羡。杜羡做出退让:“那允许你充当一下我车喇叭,前面那辆车慢死了。”江行雪一头雾水,挠挠自己的头发,说:“滴滴?”“嗯。”“滴滴。”江行雪很认真地开始代行车喇叭的职务。omega清脆的声音好似雨珠打在窗沿上,或是泉水里的冰珠撞在岸边。杜羡很舒心,在嘈杂的车流中,这是唯一一道好听的声音。慢慢消气的同时,杜羡还得意,时不时瞄一眼江行雪,江行雪刘海长了,柔软地散在眉心间,衬得他的五官更加温柔漂亮。江行雪估计觉得刘海碍事,用手把它们往边上撩了一下,露出整张温柔漂亮的脸颊,晨间的光照上去,白得好像山间细雪。撩完以后,杜羡怔了一下,想问要不要带他去剪头发,没及时转过头去,使得江行雪和他的视线在空中碰个正着。江行雪动了动嘴唇,大概是下意识想说话,但又想着杜羡不太想听自己讲话,只好强行改成:“滴滴。”杜羡这下没忍住笑,趴在方向盘上噗嗤了一声,交警看他那么开心,走过来查他的驾照。他两指夹着驾照把证件给交警,交警检查完了要还给他,这时前方的灯由红转绿,轮到他们身后的车子朝他们狂摁喇叭。江行雪被吓得缩了下,再怯怯地看着杜羡,他觉得杜羡争强好胜,绝不允许别人对他那么嚣张。于是,江行雪捏着衣角,不情不愿地继续:“滴滴。”交警看着好玩,多说了一句:“这位在干什么呢?”“话多,让他模仿车喇叭。”杜羡收好驾照,迅速往家的方向驶去。到了公寓,离开车的车喇叭失去了他的说话机会,眼巴巴待在客厅,看杜羡拿出没喝完的感冒药。“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发烧。”杜羡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过去。江行雪被吹了一晚上的冷空调,身体不舒服,自认为发烧了,可他不想喝药,盼着赶紧去自己的床上捂着被子睡大觉,转身便往楼上走。杜羡不顺他的意,快步拦住他的去路。江行雪当了一路的车喇叭,还被交警笑话了,当下极度不愿意配合杜羡。他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额头,可惜很快被杜羡摁在了两边。眨眼之间,他被制在墙上,单薄的脊背紧紧压着墙面。江行雪不甘心,使劲挣脱开alpha的桎梏,没想到杜羡直接凑近了过来,两个人的额头贴在一起。这下子江行雪老实了,被抽掉了浑身的力气般软下身子。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他并没自恋到会幻想杜羡对自己抱有别的心思,他也不喜欢杜羡,更非对这种距离特别敏感。单纯是他闻到了杜羡的信息素。第十五章江行雪脑袋一片空白,那瞬间甚至屏住了呼吸。刚才闻到的味道足以让他脸红心跳,那是极容易让人产生依赖和崇拜的气息。杜羡的信息素味和他的人一样,清爽甘冽,张扬得简直略有攻击性,那点肆意轻狂是恰到好处的,多一分显得浮夸,少一分则光芒黯淡,这不算醇厚温暖的香气,偏偏还颇有安全感。他第一次闻到alpha的信息素味,像是喝了酒,醉意迅速冲上头,腿哆嗦着,完全控制不住颤栗。叫不出这是什么味道,来自哪些树木,或是哪些花草,因为江行雪脑内联想到的是温柔触感。倾盆泄下的暴雨打湿连绵森林,他打着伞从泥泞的小路穿梭而过,一不留神伞被吹飞在旁,而他顾不得去捡,迎着难得的凉意和水汽,抱了一怀独属于夏天的风。是那种感觉。杜羡松开他,直起身来,低头看着一脸空茫的江行雪,挑眉:“手腕那么冷,脸怎么那么红?”江行雪晃了晃神,要开口又想起来杜羡在车上说过的,他不想听自己讲话,及时地乖乖闭上了嘴。不等杜羡撵着他要他喝药,江行雪快速地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溜进了自己的房间,还把门反手锁住了,不让杜羡跟进来。杜羡站在江行雪房门外,对他的举动感到疑惑:“你干什么?”江行雪背靠门板缓和着自己的心跳,门板上的雕花纹路硌得他蝴蝶骨发疼,听到杜羡不耐烦的催促,也依旧不讲话。杜羡敲了敲门,道:“吱个声。”江行雪非常为难:“吱。”他吸吸鼻子,可能刚才过于紧张,至今还残留着幻觉,他居然感觉衣服上也染有杜羡信息素的香气,把这味道带到了房间里。飘红的脸变得更加烫,他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恨不得失去嗅觉,这太不好意思了。对他来说,信息素是件很隐私的东西,要藏着掖着,不该给除恋人以外的人沾到。然而猝不及防的,他闻到了杜羡的。“我感觉你体温有点高,要不然你出来喝碗药,预防一下。”杜羡站在门外不走。江行雪没有动静,他现在完全不能走出这扇门,让杜羡看清自己的脸。杜羡完全不明白,自己脸上的红晕哪是因为发烧……全是被他气出来的!城里人那么开放,信息素别人想闻就能闻吗?那也好,横竖自己不会对此负责的,估计杜羡也不需要自己对此上心。他眨了眨眼睛,沿着房门慢慢坐下,在角落抱着自己的膝盖,独自陷入少年烦恼之中。杜羡见江行雪半天没出来,道:“既然你不喝,那我去补觉了,昨天被你害得一晚上没睡着。”放完话,杜羡徘徊了几分钟,发觉江行雪根本不买账。这下他真走了,走前忍不住要吓唬一下人:“生了病难受的是你自己,你不当回事,我可不管你。”作为思想保守的omega,不仅不慎接触到了alpha的信息素味,还挨对方一通训。江行雪有苦说不出,消化着这巨大的冲击,安慰自己要入乡随俗,别和杜羡这等流氓计较。蹲到自己腿脚发麻,江行雪跌跌撞撞站了起来。如果说,他从休息室出来时是身体感到有点不适,那现在是反应强烈了。江行雪又热又晕,浑身软软的,时不时要打一个颤。奇怪的是自己前几天发烧的时候,还会骨头酸痛,此刻却没这种感觉。江行雪嘀咕:“这病毒会变异吗?”他扶着墙慢吞吞地挪动,想去把空调温度调高一点。费力地眨着眼睛看控制面板上的数字,他发现温度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从26 c悄悄变成了28 c。原因不用想都知道,是嘴硬心软的杜羡做的。江行雪摸上床也打算补觉,他翻来覆去了足足半个钟头,终于坠入梦乡,可惜睡梦并不香甜。他梦到了很久不见的父母,自己拒绝杜家的提亲以后,被家里关了起来。最开始父母好言好语地劝告,让自己别这么不识相,后来父亲见自己一直不肯改变主意,没忍住怒气,开始对自己拳脚相加。“我不认识杜羡,不能……”江行雪瑟瑟发抖地拒绝。母亲挠了挠头发,怒道:“不认识?你嫁过去,别一天到晚闷声不响,和他多说说话,这不就认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