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乾猛地坐直了身子，红酒因为动作在酒杯里剧烈摇晃，溅出来，撒得到处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就不接了，靳栎得罪过你？”要和漾漾演对手戏，不然累死累活当这个影帝还有什么意义。陆涣冷漠，“没有兴趣了。”赵乾急了：“不能没兴趣啊，我他妈全都计划好了，能大卖的啊。”赵乾捏紧手机，劈头盖脸，一通解释。夜晚天色越来越暗，整座城灯光熠熠，陆涣嘴角疯狂上扬：“还缺投资人么？我入股。”----不日，林漾就接到了赵乾的电话。赵乾没有在电话里说什么，反而是专程约林漾到公司。一般来说，落选了没人会通知的，如果是稍微有些排面的或许还会官方的告知一下结果，总之，落选了叫到公司去的情形，林漾以前没见过。心怀迷惑，林漾还是去了。赵乾的制片公司很大，大门都气派无比，装修简约，看起来很有档次。前台小姐领着林漾到了办公室门前，敲开门。赵乾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闻声站起来，招呼林漾过来坐。“不难找吧。”赵乾寒暄。“离我住的地方不远，很容易找到。”林漾接过前台递来的水，浅笑致谢。前台关门离开后，赵乾便言归正传，“那就好，以后找你来就方便了。”林漾愣了一下，听出来话外之音。赵乾紧接着说：“林漾，你的表演确实让我惊艳，但沈明华这个角色的人选我们已经定了。”林漾本来是怀着一点希望的，因为赵乾特地叫他来公司，特地说了那句话。但是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辛哲推荐，赵乾是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所以落选之后特地当面通知。是自己心存幻想了。赵乾看着他表情一点点暗淡下去，关子也不敢卖了，万一一个不开心，也拒演了，那损失就大了。“我的意思是，想让你出演别的角色。韩小年。”韩小年，是韩府的下人。就是那个被韩烨抱在怀里的男孩子。韩小年从小被卖到花街，被当做有钱人的玩物，十八岁生日，也就是韩烨去花街的那晚，他被叫来陪韩烨。韩烨没强迫他，还说要送他一个礼物。第二天，韩小年就被赎了，留在了韩烨身边，换了一个姓，从此叫韩小年。韩小年是韩烨装作花花公子的掩护，韩烨从来没有要伤害韩小年的心思。但韩烨的温柔让韩小年心生爱慕。韩小年藏着这点心思，成了韩烨的心腹，帮他传信、帮他接洽西区军。最终在韩烨陷于困境，即将暴露之际，替韩烨死了。韩小年的感情到死都没有说出口，韩烨对他来说是神一样的存在，他染指不得。这个角色就是韩烨的一个金手指，台词不多，但出镜的机会多，只要有韩烨的戏，韩小年都会伴其左右。赵乾解释，“韩小年是个正面角色，你之前的作品应该不多，这个角色会是你的一个代表作，比起沈明华那个角色，韩小年会让你的公众印象加分。”林漾认真听赵乾说话，点了点表示认同。赵乾也不藏着掖着，既然要合作，心里的想法就该和盘托出。“当然，该有另一个原因。”赵乾继续道。“谍战片不叫座，这是个无法避免的事实。进电影院是去放松的，谁喜欢看苦大仇深的片子。老辛拍电影靠情怀，但我必须要考虑收益，不然他的情怀总有一天会失去资本的支持。”道理浅显易懂，林漾也明白，但是不明白这和让他演韩小年有什么关系。赵乾对上林漾疑惑的眼神，直言，“我需要话题度，要有能让观众主动买票进电影院的看点才行。”可是他有什么话题度，搁在几个月前，或许他还有点黑红的热度，现在，没什么人能记得他了。赵乾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摊明了讲：“韩烨的演员我们定的是陆涣。”林漾微怔，醒悟过来。戏外他们那段似真似假的爱情，观众吃瓜还没尽兴，他们就完结了。现在，戏里再续前缘，并且是林漾暗暗爱恋陆涣，这反转，不管是戏是真，观众都会兴致勃勃。“怎么样，林漾，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当然你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可贵的合作对象，我真诚邀请你出演，不过选择权还在于你。”赵乾将一份合同递到林漾面前。林漾没有经纪公司，但赵乾没有因为他单打独斗就压低价格，开出的片酬非常不错，配得上林漾可以带来的话题度。万事具备，只要林漾签字生效。“赵老师。”林漾看着合同上那让人抵挡不住的数字，抬起眼，目光清明，“这个价格过高，您开得出这样的价格，必定是我有这样的价值，但就刚刚讲的那些还不够，多付的那些钱，您是付给了哪一部分的价值呢？”这孩子，心思挺清楚的。赵乾喜欢这样的聪明人。☆、第 30 章还有一部分费用是广告补偿款。赵乾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深谙炒作。他既然要蹭林漾和陆涣绯闻的热度，就很清楚这样的炒作会引发什么样的网络舆论。林漾充当了广告的角色，并因此而受到的伤害，赵乾会给足相应的补偿。林漾听完，没有表现出高兴或者不高兴。赵乾倒有点忐忑了，摸不准林漾的态度，就没办法精准忽悠。他端着一杯水，一边喝一边瞄林漾的反应。水喝完了，林漾终于有了反应。----一周后，剧组开始宣传预热，放出了《边缘》的演员名单。主演陆涣，其他领衔主演都是一众老戏骨，阵容看起来十分强大。主演列完后，紧跟着就是两个配角的名字，重要配角沈明华，饰演者靳栎，配角韩小年，饰演者林漾。林漾的名字排在靳栎前面，同时，在放照片的时候，剧组不嫌事大，把陆涣和林漾并排放着。林漾今天在影棚拍定妆照，化妆师给他画完了就走了。他没事干，拿起手机刷微博。正是舆论发酵的高点。“哪里来的十八线，演个奴才居然还能压了靳栎的番？！”网友是没看过剧本，要是知道韩小年是小倌出身，估计自己会被骂的更惨。“炒作完终于有动作了，之前还不回应，装不在意，装退圈。”“这就是典型的绿茶婊啊。”“以为隔上几个月网友就会忘了你的黑料？想耍心机结果脑子不够用。”“糊逼祸害整个剧组。”“这个碧莲要是参演我一定不会去看的。”评论过万，声势浩大，都是来骂林漾的。赵乾给的那笔补偿款真不是白给的，林漾甚至都觉得给少了。正出神，一只大手忽然进入视线，夺了林漾的手机，盖在桌面上。“该工作了，不要开小差，准备拍摄。”声音沉沉，夹杂一丝愠怒。回头去看，陆涣眉心微拧，像是不满意他的工作态度。他工作时还挺严格。林漾打算把手机装起来，就去拍照。毕竟没有经纪人没有助理，物品没人帮忙看着。现场人多手杂，东西很容易丢。陆涣的手，先一步抢到了手机，往口袋一塞：“不要再看了。电影上线，观众会看到你的实力。我们官宣、分手又不是违法犯罪的坏事，观众只看能力，不计较绯闻，自然会有粉丝维护你，替你发声。”那边摄影师在叫陆涣，陆涣说完就走。林漾没来得及说，他并没有因为被骂而难受。既然他选择了复出，接受了这个角色，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这些都是意料中的事情，林漾可以忍受。可是，林漾看着聚光灯下的陆涣，坐在太师椅上，眼神慵懒，唇角勾笑，手里玩着一枚扳指。不知道是想多了，还是想多了，陆涣刚刚生气是因为自己开小差吗？“林漾！准备！”摄影师助理环顾全场，大声喊道。林漾撇开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赶紧招了招手，让助理看到他。“过来这边！”摄影师还在前面疯狂拍照，对着陆涣的脸咔嚓咔嚓，按快门的手就没停过，“对，就是这个表情，不要动，不要动。”助理在摄影师身后帮林漾理了理造型。“不错，很漂亮。”助理弯着笑，帮林漾抚顺额前的发丝，夸赞了一下他的装扮。“谢谢……”林漾都不好意思接话，这个漂亮用来形容男人，真的很羞耻。但他的扮相就是小倌，肤白娇弱，眉清目秀，妆容柔和，就是朝着漂亮去打扮的。“等一下，睫毛掉了一根。”林漾准备上场了，助理叫住了他。睫毛落在颧骨附近。脸上是上了粉底、高光等一系列产品，助理害怕强行抹掉会让颧骨附近的妆斑驳，于是手指轻拂一下，然后靠近脸颊去吹。“陆哥，注意表情，不要有戾气，温和、精明的感觉。”就快拍完了，怎么忽然崩表情？摄影师很迷惑。陆涣调整好表情，又拍完几个动作，总算是结束了。该林漾上了。单人的定妆照很简单的拍了几张。因为韩小年这个角色本来就不是单独存在的，这个角色所有的戏份都是依附在陆涣身上。所以，导演的意思是，拍定妆照要拍韩烨与韩小年互动的照片，这样更好的确定韩小年的形象在韩烨身边看起来是否和谐。陆涣斜坐在太师椅上，挑起眼眸，噙笑，招手让林漾过来。摄影师非常兴奋，这就开始了，陆哥这次进入状态可真快。他端着设备，寻找角度，一边指挥林漾，“柔弱一点，低头低头，表现的害羞一点。”林漾拿捏情绪，站在椅子旁，很快也进入状态。摄影师拍的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得在亲密一点。”辛哲站在一边，提出要求。韩小年是韩府的下人，但不是一般的下人。在外人面前，韩小年还是韩烨养的男宠，给予他们这样遐想的是两人间不同寻常的暧昧。辛哲想要陆涣和林漾体现一下这层亲密关系。陆涣想了想，站起身，抬手虚搂住林漾的腰，“这个动作行么？”他一本正经地看着辛导，探讨工作。辛导眯着眼睛端详，然后点头，“就试试搂腰的动作吧。”这个动作在整个剧本里是一个出境次数比较多的动作。基本上两人出现在外人面前时，韩小年规规矩矩跟在韩烨身后亦步亦趋，韩烨每每会伸手把他揽过来，对着众人打量的目光表现出坦然。本少就是喜欢玩男人，不惧你们如何看。“那就开始吧。”摄影师端着相机，等两人摆好姿势，进入情绪。搭在腰间的手，紧了紧，林漾被带进怀中，贴在陆涣胸前。“抬头，看我。”陆涣指导林漾的动作。林漾表现的有点僵硬。剧中人的情绪、心思他都可以揣摩明白，但就是紧张，不知道为什么。“没有经验？”陆涣垂着头，眼角带笑，说话时胸腔微微震动，传递到林漾身体，“被我抱着这么紧张吗？”林漾仰着头，陆涣眼底的笑意像荡开的水波，一层一层漫开，向他涌来，有点灼热。“少爷又不会吃了你。”陆涣揉了一把腰，贴近他的耳朵，“还是说，小年想被少爷吃掉？”原来是在模拟角色。找韩烨和韩小年相处的感觉。林漾顺着陆涣的表演，接戏。他低头垂眸，不敢看韩烨，手抵在胸前半推不推的，不敢靠近又不想离开的。“是不是在害羞？”陆涣咬笑，热气扑倒林漾的脸颊上，话说不断，“耳朵是不是红了，嗯？”林漾真觉得自己快要羞红了。辛哲满意的点头，“就这么定了，看起来很搭调。”摄影师按着快门，也奉承起来，“陆哥戏就是好呀，很有大少宠人的感觉，再保持一下。”终于，最后一组拍完了。陆涣变脸一样，迅速收住，看起来很正经，松开手，问林漾：“我刚刚拿捏的感情还行吗？你有没有什么建议？”林漾稳了稳气息，轻轻摇头，“没有，你客气了，你的表演很生动，我该向你学习。”“怎么能说学习，你的表演才是精准，我们以后多多探讨。”陆涣很客套，“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我还要去一趟公司处理一点事，没办法稍你一程，不好意思。”林漾摆手忙说：“不用了，我自己打车 。”陆涣想起什么似的，摸出手机，解锁时发现是林漾的，“不好意思，忘了还你手机。”还了手机，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只，飞快的敲击屏幕，发消息。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但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神情温和，眉眼含笑，就像刚刚饰演韩烨时看着韩小年那样。“那我先走了，晚上见。”陆涣发完信息，朝林漾挥手，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尽，顺带分给了林漾一点。晃得人失神，愣愣回了一句再见。摄影师坐在电脑前看自己的拍了一上午的杰作。很满意。抄起鼠标准备精修。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一眼信息，回过去电话：“陆哥要合拍的定妆照干什么？”吴宇接到陆涣发来的信息，内心是强烈谴责他这种欲擒故纵的行为的，但是摇钱树还是自家的，帮还是要帮的。吴宇撒起谎来也是一本正经的，“他想看看自己的神情有没有问题，毕竟第一次接这种角色，怕把握不好，拿照片研究一下。”年纪轻轻就能当影帝果然不是没有道理。摄影师非常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