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作者:非言非默      更新:2023-06-19 23:03      字数:5196
  虽说医者父母心,但是他毕竟是男子,按摩这种私密的事,宫里的贵人更愿意内侍接手,也是很正常的事,所以他得了这个示意,就尽心尽力地教了起来。他在外面教,景骊就在里面学。景骊也是习过武的,虽然只是一点强身健体的皮毛功夫,但是对人体的各大穴位,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人聪慧,只要用心去学的东西,就没有学不会的,所以学习按摩对他来说,的确不是难事。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自然有其他内侍代他开口,把种种紧要关窍处,细细盘问了一遍,确保皇帝一定能够学会。学会了以后,他又在数名内侍身上,练了练手,确定没出什么差错,才打发走了单医正,最后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着卫衍入宫,好好享受他的这一番心意了。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识好心这日, 卫衍又是忙到夜色沉沉的时候,才回到宫里。冬日的夜, 来得很早,他回来的时候, 宫里的许多地方, 都黑灯瞎火了,唯有皇帝的寝殿内外,依然灯火通明。卫衍看着这些星星点点的晕黄烛光,他身上的那些寒意,遇到了这些光芒,仿佛就被驱散了。“陛下, 臣回来了。”他见了皇帝, 行了礼,才直起身向皇帝走去。“到朕这里来。喝酒了?”景骊拉着他的手,让他在身边坐下来, 凑过去, 闻了闻,发现卫衍的衣服上, 带了些淡淡的酒味, 不过不重,不仔细点, 根本就闻不到。他又沿着卫衍的颈项处, 左边闻一闻,右边闻一闻, 仔细嗅了半晌,确定没什么陌生的味道,也没有脂粉气息,才安下了心。卫衍白日里忙着调兵遣将,与人勾心斗角,晚间还有应酬,酒桌上又是种种你来我往。这些应酬,也是公事的一部分,他当然不能不准卫衍去,再说有赵石跟着,按理来说,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景骊的心里,有着许多的担忧。这种场所,就算卫衍为人端方自持,不去吃美人的豆腐,但是难保没有美人来吃卫衍的豆腐。毕竟卫衍在外始终是一副稳重能干的模样,家世身份又不差,还是挺能迷惑人的,看着就像一个能够托付终身的好男人。要是有人看上了卫衍,故意跑来献殷勤,主动投怀送抱,亲了卫衍,赖上了卫衍,他岂不是亏大了?不过这些话,他肯定不能直说,免得卫衍觉得他整日里担心这种事,非常莫名其妙,是不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慌?所以他就在那里,借着关心的名义,暗戳戳地检查呢。“没有,今晚没喝酒,都被赵石挡了。”卫衍不知道皇帝心里的这些小鸡肚肠,以为他真的是在关心自己有没有喝酒,赶紧摇了摇头,随即又夸奖了赵石一句,“人不可貌相,赵石平时看着很稳重,在酒桌上却相当灵活。”赵石一个人,完全可以顶三个人用,卫衍不知道赵石怎么弄的,反正他的应酬技巧,看得卫衍眼花缭乱,看了半天,依然没看出来什么名堂,但是那些要来和他拼酒的,还没碰到他的边,就倒下了,而赵石本人,依然可以保持清醒模样。人当然不可貌相,你平时看着也挺稳重,不过到了朕面前,你就变得不稳重了,一天到晚想要朕顺着你的心意行事,朕不肯,你就要和朕委屈撒娇。景骊在心里,悄悄说了卫衍一句,不过他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很关心的模样:“累了吧,去洗一下,早点歇了吧。”“嗯。”卫衍的确觉得累了,他点了点头,由着皇帝拖着他的手,出了殿门,来到了沐浴的偏殿。偏殿里面的浴池里,早就放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卫衍脱去了衣物,下了水,就觉得全身酸痛的肌肉,都舒展了开来,他舒服得哼了几声,整个人都沉了下去,只在水面上露出了一个头。“今日朕帮你洗个头吧?”景骊也下了水,坐到了卫衍的身边。他伸出手,抽掉了卫衍用来固定发髻的玉笄,卫衍的头发,就如马尾一般,散了下来。“坐过来一点,离这么远,朕不方便。”原先他们并排坐着,景骊觉得不顺手,说道。“噢。”卫衍应了一声,将自己的身体移过去了一点,几乎靠到了皇帝的怀里,方便他动作。景骊解开了卫衍束发的发带,此时,卫衍的头发才完全散了开来。“把眼睛闭上,小心水跑到眼睛里去。”他一边吩咐,一边从旁边的盘子里,拿了个木勺,鞠起了一勺水,淋在了卫衍的头发上。然后,他就这么一勺,那么一勺,浇了起来,很快,卫衍的头发就湿透了。景骊放下了木勺,又取了些内务府特制敬上的洁发膏,涂到了卫衍的头发上,顺手揉了几下,揉出了泡沫以后,他的双手就开始很有规律地在卫衍的头上揉搓。他的动作带着某种韵律,力道适中,顺次替卫衍按摩了头上的几个穴位。皇帝的手法,又熟练,又温柔。卫衍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意识就有些迷离了。他不由得往后靠了一下,让自己靠向了皇帝。景骊见他才这么一点时间,头就变得一点一点的,仿若小鸡啄米一般,忍不住笑了起来。“先别睡,小心栽到池子里呛到水。”他随口吓唬了卫衍一句,手上的动作却加快了。很快,他就揉好了头发,然后又用木勺舀了水,帮卫衍冲干净了头上的泡沫,才取了一块厚布巾,帮他把头发包了起来。洗完头发,他又帮卫衍洗了澡,才将他抱出了浴池,裹上了毯子,将他放到外间的榻上,让他休息一下。今日他伺候完了卫衍,懒得自己动手,就唤了内侍进去,伺候他沐浴。皇帝的身边,伺候的人一向很多,基本上,皇帝就没什么私密,一般皇帝也不会在意这种东西。不过永宁侯在意,所以永宁侯的私密事,皇帝喜欢自己动手,旁人沾不上手,但是皇帝本人,会不会唤人伺候,就要看情形了。永宁侯清醒的时候,皇帝为他做这个做那个,然后反过来让永宁侯帮皇帝做这个做那个,都是皇帝的乐趣,但是永宁侯现在睡得昏沉沉的,皇帝恐怕就没这么高的兴致,劳烦自己的双手了。伺候的内侍,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他们得了旨意,就悄无声息地进了浴池,开始服侍皇帝沐浴起来,另外有两名内侍,拿了许多布巾过来,蹲到了永宁侯小憩的榻边,解开了他头上的布巾,开始帮他绞干头发了。冬日洗头发,干起来很不容易,宫里的惯常做法,就是用许多厚布巾来擦干。两名内侍,先将地上的火盆移过来了一点,让榻边的温度更加暖和,然后他们一人递布巾,一人绞头发,在换了十几块布巾后,永宁侯的头发,终于摸起来不带湿意了。这个时候,景骊也从浴池里面出来了。他走到榻前,伸手摸了摸卫衍的头发,点了点头,帮卫衍绞头发的那两名内侍,才弯腰退了下去。另有内侍上前,服侍皇帝穿好了中衣,外袍,鞋袜,又为皇帝穿上了大氅。景骊接过了另一件大氅,将卫衍从头到尾都裹在了大氅里面,连脑袋都裹严实了,才抱着他,回到了寝宫。进了内殿,他将卫衍放置到了榻上,替他脱了大氅,又解开了裹着他的毯子,将他放到了被窝里。卫衍的身上,此时什么衣物都没有,但是被窝里很暖和,他顺势滚了一下,就瘫倒在了被窝里,不想动弹了。没过多久,皇帝也躺进了被窝里,握住他的手掌,握了一会儿,就帮他翻了个身,让他俯卧着。“陛下……”卫衍意识有些迷离,不过还没睡实,他嘟哝着唤了一声,想要翻过来。没想到,皇帝按住了他的肩膀,不让他动。“陛下……”卫衍心里有些委屈,这叫声就百转千绕起来了。皇帝明明知道他讨厌这个姿势,还要这么做,他的心里当然很委屈了。这种事,这么做,和那么做,有什么不同吗?皇帝为什么明知他讨厌,还要这么做?卫衍很想不通。他这话要是说出来了,景骊恐怕比他还要想不通,完全可以把卫衍的这些疑问,全部当场还给卫衍。既然卫衍觉得怎么做都是一样的,他的委屈,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今日又不是要做那事,所以他只是按住了卫衍的肩,不让他乱动,嘴巴则凑到了卫衍的耳边,轻声说道:“别动。”他边说,边用手掌,按住了卫衍的后颈。卫衍根本就没防备,被他突然来了这么一下,顿时觉得酸爽无比,差点叫了出来。“陛下,臣不要。”他哼哼唧唧地说道。他的后颈,他皇帝的手掌下,又是舒服,又是酸痛,真的是各种滋味,齐上心头。“哼,由不得你说不要。”景骊说着很让人误会的话,手下的动作始终没有停下来。皇帝的手掌,时轻时重,时缓时急,抚慰着卫衍酸痛的肌肉,没过多长时间,卫衍就在哼哼唧唧中沉入了梦乡。第二日,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整个人又被皇帝搂在了怀里。他从皇帝的怀里,悄悄滚了出去,在被窝里舒展了一下手脚,发现整个人都舒爽了。皇帝大概被他的动静吵醒了,慢慢睁开了眼睛。“陛下!”卫衍见他醒来,又滚了回去。景骊伸出手掌,托住他的脑袋,将他按回了怀里,摸着他的后颈,问他:“这里还难受吗?”“不难受了!”卫衍全身都觉得很轻松,他傻笑了几声,才说道,“陛下,都是臣不好,错怪了陛下。”昨夜,卫衍以为皇帝是要做那事,还要用他讨厌的姿势来做,心里可委屈了,现在,他终于发现自己会错了意,就不好意思起来了。“算了,朕的好心,被你当作驴肝肺的时候,又不是第一次,朕早就习惯了。”景骊的这些话,仿佛说得很大度,不过他的话里话外,散发出来的,绝对不是大度的气息。卫衍自知理亏,不敢接他这话,嘿嘿笑了几声,凑过去,在他脸颊上,偷偷亲了一下。“陛下,饶了臣。”亲完后,他向皇帝讨饶起来。第一百五十四章 御街告状景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 肯定有那方面的需求,卫衍亦如是。两个人亲了一会儿, 就纠缠到了一起,难舍难分起来了。景骊不想累着了卫衍, 宠幸的时候, 极尽温柔之能事,自然伺候得卫衍全程都舒舒服服的。“陛下!”完事后,卫衍长舒了口气,搂住了皇帝的脖子,赖在了他的怀里,不想动弹。“时辰还早, 再睡一会儿吧。”景骊揭开帐子,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估摸了一下时辰,说道。这个时候, 大概还不到四更天, 足够他们再睡个回笼觉了。“嗯。”卫衍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接下来的日子, 卫衍虽然公事上忙成了一团, 不过有着皇帝的精心照顾,经常替他按摩一下, 每晚他都可以睡得很安稳, 虽然他手里的事情千头万绪,一时之间理不清, 但是他的精神始终不错。就这么忙中有序地过了几日,就到了十二月二十八那日,年末祭祖之时再次来临了。这一日,卫衍起得比皇帝还要早,五更天宫门刚开,他就出了午门,来到了太庙,带着人把各处哨位都检查了一遍,然后亲自坐镇指挥,确保一切万无一失。到了辰时正,宗室百官陆续进场了,辰时过半,皇帝也驾临了,随后,祭祖之事如往年一般,按照预定的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太庙的中殿,供奉着景朝历代帝后们的神位,右边的配殿,供奉的是有功皇族的神位,而西边的配殿,供奉的则是异姓功臣的神位。皇帝祭祖,主祭的是历代直系先祖,配享的则是有资格入住左右配殿的皇亲和功臣。一直等到皇帝带领群臣,一拜再拜,行了大礼,结束了整个仪式,卫衍担忧了许久的意外始终没有发生,他的心里,终于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以这个结果看来,虽然营中众人,对于他全权负责这事,有着许多不满,但是大家明显都是知道轻重的,没有人敢来扰乱祭祖大典。他站在门口,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儿工夫,就见皇帝身边的小内侍,疾步向他这边走来。“中官大人,陛下那里是否有事?”他上前几步,抢先问道。“永宁侯,陛下有请。”小内侍非常谦卑地对他弯了弯腰,传达了皇帝的旨意。皇帝今日又是身着十几斤重的全套冕服,各种拜来拜去,甚是劳累,所以祭祖结束之后,他没有直接登上御驾离去,而是驻跸在倒座房里,稍作休息。卫衍不知道皇帝这时候派人来宣他,到底有什么急事,听到小内侍这么说,他没有多说什么,很快跟随着小内侍,来到了皇帝休憩的地方。“陛下唤臣来,可有事要吩咐?”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问道。“坐。”景骊正坐着,拿着内侍送上来的热丝巾在擦手,见到卫衍进来,他脸上的严肃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他也不去细说,他宣卫衍来到底要干嘛,只是示意卫衍在他下首坐下来。卫衍对于他的命令,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还是很听话地坐了下来。随后,内侍们快手快脚,也为永宁侯送上了绞好的热丝巾,又奉上了热热的醇茶。卫衍取过丝巾,擦了擦脸,又抹了下手,丢下了丝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顿时,一股苦味直线入腹,不过他的精神,马上就清醒了许多。“饿了吗?要不要用点甜汤?”景骊见他喝了茶,眉头都舒展开了,又问他。“不用,臣不饿。”卫衍摇了摇头。他已经发现了,皇帝没什么事,就是唤他进来歇息一下。他虽然觉得没必要,他又不是纸糊的娃娃,风一吹就会倒,但是皇帝要操心这些,他不让,两个人必然又要为这些事纠缠不清,更何况现在是在外面,就算他对皇帝的做法有意见,他也不会直说。有些话,他可以和皇帝私下里说,但是没必要这种时候去扫皇帝的脸面。抱着这样的想法,卫衍什么都没有多说,喝完了茶,他歇了一会儿,又出去检查了一遍皇帝的车驾,才进来恭请皇帝起驾。太庙是在午门之外,端门之内,有一庙右门与御道连接。端门与午门之间的御道两侧,建有百多间房舍,南边是六部的办公地,北边是朝臣们上朝前等候的地方,有仆从伺候炭火和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