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作者:曲风荷      更新:2023-06-19 23:30      字数:4826
  陈非誉被俞白说得轻轻笑了一下。“陈一恪和许一荻不爱你,是出于他们自身的原因。你身上有对他们来说最不堪的过往,他们不想面对的不是你,是年轻不懂事的自己。这是陈一恪和许一荻的错误,不是你的原罪。他们离婚了,对你来说是好事。从今天开始,你们三个都自由了,你们都可以为自己而活。”陈非誉抬起头,月光透过窗帘,洒在他的脸上。俞白被陈非誉突然抬头的动作弄得一怔,他看着陈非誉的眼睛,心里头好像住进了一头活泼的小鹿,正欢腾地跳着。“我以后为你活。”陈非誉说完,立刻掀起被子,别过身去,做出一副要睡觉的模样。“晚安。”俞白半天没反应过来陈非誉的话是什么意思。陈非誉想,俞白是不会明白他这句话的意义的。他把烟头摁到胳膊上的时候是不觉得疼的,但俞白给他上药的时候,陈非誉知道疼了。疼痛虽然来得慢了些,但到底是来了。陈非誉比俞白醒得早,这会儿还没到六点,天边刚泛起点熹微的亮光。俞白就睡在陈非誉身边,陈非誉支着胳膊,脸凑近俞白----他想起昨天晚上,俞白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嘴唇上。陈非誉的嘴唇微微张开,无声地说:“早。”然后,他低下头,嘴唇落到俞白的唇角,轻轻啜了一下。他动作轻得像花瓣从花枝上飘落下来。陈非誉心想:“这是我喜欢的人。”“这是我想一辈子在一起的人。”陈非誉起床,洗漱后进到厨房,给俞白做了早饭。六点四十五,陈非誉的闹钟响了。俞白睡得正熟,胳膊从被子里探出来,关掉陈非誉的闹钟,然后整个人又埋进被子里继续睡。俞白还没重新好好感受一下被窝,被子又被人掀开了。“起床了。”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起床。”俞白抓住那只手,抗拒地往外推了推,自己则还想要往被子里头躲。陈非誉说:“做了早饭,你要是不起来,可就没得吃了。”俞白清醒了点,他睁开眼睛,眯了眯,问:“吃,吃什么?”“面条。你吃鸡蛋要全熟的还是溏心的?”俞白又把眼睛闭上,他仔细想了想:“都想要。”既想要吃一个煎得有点焦、但很香的鸡蛋,又想要吃一个嫩嫩的、蛋黄是流动的溏心蛋。“可以。”俞白的要求对陈非誉来说很好满足,“你快起来洗漱,我去把面捞起来。”食物是第一生产力,俞白只用了五分钟就换好衣服,完成洗漱,坐到了餐桌上。“先喝牛奶。”陈非誉把一杯牛奶放到俞白面前。俞白端起牛奶,一边喝一边看陈非誉在厨房里忙活。陈非誉今天炒了西红柿肉沫的汤底,面条煮熟以后,放到冷水里凉着,等到要吃了,他才把面从凉水里捞起来,搁进碗里,然后洒上切好的葱花。锅里煎了蛋,陈非誉先把一个全熟的放到俞白的碗里,再把另一个溏心蛋也放进去。红色的汤底,白色的面条,金黄色的煎蛋,绿色的葱花,光是看着味道就很好。俞白立刻大口把牛奶喝光,准备吃面。陈非誉把两碗面端了过来:“吃吧。”俞白点头:“看起来就觉得很好吃。”陈非誉笑了笑:“你尝一尝,看看是不是和看起来一样好吃。”“好。”俞白把全熟的煎蛋用筷子压到了碗底,让汤汁把煎蛋浸透,然后三两口先把溏心蛋给吃了。“好吃!”俞白一边用筷子把面拌匀,一边赞美:“我以后恐怕再也吃不下学校门口那家米粉店的早饭了。”西红柿肉沫的汤底,口感清爽,面条提前在水里凉过,吃起来不仅不烫嘴,还十分劲道。俞白吃面吃得头都没空抬。陈非誉看着俞白吃饭,投喂的十分心满意足。直到俞白吃完,陈非誉才举起他的牛奶杯,跟俞白的碰了碰,笑着说:“敬新的一天。”俞白愣了一下,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碰了回去:“新的一天。”作者有话要说:晚安~☆、艺考啊陈非誉和俞白到教室的时候,梁浮月已经到教室走过一圈了。看着俞白和陈非誉一起来,她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但也没有说什么。“今天班会做文理分科的第二次统计,班长到时候记得把意向调查表回收。”“好。”陈非誉点头,让俞白先进去,然后跟梁浮月一起走到走廊:“梁老师,我想问一下艺考的事情。”“艺考?”梁浮月看着陈非誉,“谁要艺考?”陈非誉笑着说:“没,就想问一下学校在这方面有什么相关政策。”梁浮月想了想,说:“目前来看,附中是没有计划专门的艺考班,学校的重点方向,还是放在高考上。如果想要艺考,还是要在外面找一个专门的培训机构进行专业辅导。另外,就是去看看目标院校的招生简章了。”陈非誉点头:“明白了,谢谢梁老师。”梁浮月问:“是俞白要艺考?”陈非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着对梁浮月说:“班上有几个同学都在问,我不太了解情况,就问问您。”梁浮月点点头:“艺考难度不小,附中也不怎么支持学生去艺考,如果要走这条路,以后麻烦恐怕比较多。”陈非誉说:“是,谢谢梁老师。”梁浮月拍了拍陈非誉的肩膀,让他去教室早读。俞白拿着本英语课本挡着,耳机戴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走神走到哪里去。陈非誉放下书包,敲了敲俞白的桌子,小声地说:“你昨天写的数学试卷呢?”俞白摘下耳机,从书包里拿出试卷,递给陈非誉。陈非誉只扫了两眼,就吸了口凉气:“你第一题就写错了!”俞白放下英语书,看着陈非誉,眼神有点迷茫。“交并集都会错?”陈非誉非常不可置信。俞白从陈非誉手里拿过试卷,又把第一题重新看了一遍,然后划掉一开始选的b,重新选了a。俞白说:“看错题目了。”陈非誉叹了口气,继续看俞白的卷子,他拿出支铅笔,把俞白做出的题都在题号前面圈出来,看到大题,陈非誉再次窒息:“除了立体几何,其他的……都没写对。”俞白难得有点不好意思的从陈非誉手里把试卷抽回来:“我再看看。”陈非誉把笔拿在手里转了转,说:“没事,还有时间。你先背英语单词,明天梁老师要听写。”俞白抿了抿嘴,读书好难,数学好难,生活好难。中午吃完午饭,陈非誉给俞白把两张卷子都讲了一遍:“数学老师讲试卷的时候,你再听一次,然后把这两套试卷上的题型和知识点都整理出来。”俞白再次叹气,整理笔记好难。晚自习的时候,梁浮月发下来新的文理分科意向统计表,这次上面还增加了高考目标一栏。俞白拿到这个表,就扯掉了两根头发。陈非誉填表的速度很快,他的目标明确,选理科、考q大。他填完自己的表,看见俞白还拿着表发呆,于是直接把俞白的表从他手里抢过来:“我帮你填,你去写物理作业。”“这还能帮着填?”俞白一脸不可思议。陈非誉已经拿着笔,迅速把俞白的表填完了,内容给陈非誉的表一模一样,选理科,考q大。“我靠?”俞白惊慌失措地想把表抢回来,“这这这这班长你清醒一点!”陈非誉护着表,不给俞白拿回去,他说:“不是你说的要跟我考一个学校?”俞白没说话,他想,这是你的想法吗,不是我的啊……陈非誉说:“我觉得q大很合适。”“哪里合适?就像导数的最后一问一样合适,还是解析几何的最后一问?”俞白叹了口气,“陈非誉,我自己做梦都没敢这么想呢。”陈非誉把俞白的意向表紧紧压在自己的那张下面:“你有想过以后学什么专业吗?”俞白皱眉:“……没有。”俞白最怕陈非誉跟他来人生十问----你想过怎样的生活?你的一生将如何立足?你要如何创造自己的价值……俞白觉得自己一个问题都回答不了。陈非誉似乎料到俞白的答案是这样的,他放柔了语气,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一份文档:“这是q大美术学院的招生简章。这是我的个人看法,你可以再想一想,我觉得比起高考,你可以考虑走艺术联考的方向。q大的美术学院很好,院系设置有艺术设计、绘画、雕塑、工艺美术、艺术史论……我相信你在画画方面的天赋,我也觉得有我在,你在艺考的文化课上过线也不是问题。”俞白和陈非誉在生活态度上是有差别的。陈非誉走一步要想十步,他考虑的东西很多、心思很重。而俞白是个纯粹的浪漫主义者,不喜欢做选择,相信生活会水到渠成地替他做出一切决定,路是走着走着就有了的,想太多了是杞人忧天。做选择是很痛苦的事情。据说人百分之七十的决策都是错误的。而且,做出了选择,制定了方向,就意味着你就要为实现自己的目标而付出努力。努力也是很痛苦的事情。更令人可怕的是,努力了也可能失败。不努力就很好,可以一直假装不在乎和没关系。俞白相信,能够拥有目标和超强执行力的陈非誉,以后一定会过得很好。但陈非誉现在不满足于自己努力,他还想拉俞白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共同走上美好新生活。这……就有些为难俞白了。俞白到最后也没能拿回自己的文理分科意向表,他想了想,对陈非誉说:“我得再考虑一下。”陈非誉没有催促俞白做出选择,对于俞白来说,这个选择很难。周五晚上徐知霖约了俞白打球,打完球一起吃的时候,俞白把这件事挑挑拣拣地告诉了徐知霖,他问徐知霖:“你会考虑以后的生活吗?”徐知霖一脸天真无邪:“以后,多久的以后?”俞白说:“文理分科,高考,大学,未来的人生?”“啊……那是很久以后了。”徐知霖托着下巴,“文理分科倒是想好了,我选理科,文科太难背了,标准答案我都看不懂。高考的话……我实在不知道我这个破成绩能考上哪个学校,我爸让我努力一把考岳大,可我不太想留在岳市,我想去外面的大学看看。俞哥,你想考哪个学校呀?不如我们考一个学校吧!如果不考一个学校,可能以后的人生里,我们就只会有一点点的交集。”如果不考一个学校,可能以后的人生里,我们就只会有一点点的交集。俞白忽然预感到了两年以后的离别。徐知霖、宋楚、周子林、叶程安、李思衍……还有陈非誉,高考将彻底改变他们每个人的命运,在以后的人生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将屈指可数,每个人都会有新的朋友、新的生活。我们的一生,与很多人都是擦肩而过的微末缘分。徐知霖见俞白不说话,也不觉得奇怪,他继续念叨:“你真的想艺考吗?我觉得按结果来说,艺考的话你肯定能考到一个更好的成绩。q大的美院也很好,你要不问问俞叔叔?”俞白没什么人生信条,其中和俞总对着干是俞白为数不多的积极贯彻着的生活理念。徐知霖:“不过我觉得俞总会想让你学商科,我爸就想让我学商科或者学医,啊……我哪里敢学医,我这样的人,像是能拿得住刀子的吗?结果,你知道我妈说什么吗?我妈说,没关系,我可以去学牙医!这也太不酷了吧!”俞白终于乐了:“为什么不能做牙医,我觉得挺好的。”“唉。”徐知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未来太遥远、太可怕了,希望高考慢点再来吧。”俞白也有同样的想法,高考慢点再来吧,未来真的太可怕了。徐知霖问俞白:“下周六刚好是儿童节,下午一起出去玩吗?”俞白摇头:“有安排了。”徐知霖不满地皱了皱鼻子:“我们都多久没一起出去玩了,你是有什么安排呀,要不加我一个呗。”陈非誉的脸忽然出现在俞白的脑海里,俞白轻轻笑了一下:“和陈非誉去世界之窗。”这是他和陈非誉拉过勾的游乐园之约。徐知霖大声地囔道:“我不管!我也要去!俞哥你说,我和陈非誉谁是你最好的朋友?”俞白笑出了声:“拒绝回答,而且我不能带你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徐知霖捂住脸,捏出哭腔,“好一个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自从有了陈非誉,我就彻底失宠了,天理何在啊啊啊……”“别闹了。”俞白笑着拍了拍徐知霖的脑袋,“你们两个不一样。”徐知霖不依不饶:“哪里不一样?”俞白偏过头,看着初夏茂盛生长绿叶,轻轻地说:“他是住在b612星球上的小王子,那里太小了,只有一朵玫瑰花。”“听!不!懂!”徐知霖连政治大题的参考答案都看不懂,更别说什么小王子、玫瑰花了。俞白笑着摇了摇头,对徐知霖说:“听不懂就听不懂。”因为只有一朵玫瑰花,所以这朵玫瑰花,无论如何也不能抛弃他的小王子。俞白知道,陈非誉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缺点,偏执,过于敏感,有自我否定倾向,这个人外表看起来有多光线,内在就有多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