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公子无宣      更新:2023-06-20 02:04      字数:5149
  “啧啧,”我不禁感慨,“蓬莱将来得让这孩子给败光。”“那倒不会,那孩子是个有灵性的,在乐法方面颇有悟性,怕是蓬莱的雅桐――一把上古好琴,会在他手上被运用到巅峰。”“是吗?”我有些不信。“当然,你问宋彧。上次我与他一同去蓬莱,那孩子总是哭闹,但一听乐曲就不闹了,静静地听着。而且是好的曲子他才听,不好的一弹就又哭。那时候他才刚满岁!”我望向宋彧,他点了点头。我又问:“你什么时候和熹微偷溜去了蓬莱?我半点都不知道。”“刚遇见熹微时,他便是去蓬莱嘛!我便跟着去了,倚尊便是那时萧岛主送我的。再说,要不是去过蓬莱,我这次也找不到路啊,不知道上哪个蓬莱去找熹微去。”熹微也帮着宋彧:“对,那时我带宋彧去,萧然见他天资极佳,便送了他佩剑,就是那把倚尊。也就蓬莱,一出手便是这么好的东西。”“那是你救了他的命!”我在心里喊道,“你那样帮了他,他却不肯放下他那所谓的名誉。”我如此想着心里满腔怒火更是烧得凶猛了,但又不便发作,只得佯装嗔怒:“你们两个联起手来对付我!”说着便把碗一搁,回到了木屋里。我进到了熹微的房间里,躺在细微的床上。我躺在角落里,拿被子把整个人都盖住,又尽量压低了呼吸,等着待会吓熹微一跳。显然,我隐藏得很好,熹微和宋彧一同进到屋子里,却也都没发现我。熹微并没有上床休息,我听见他问宋彧:“阿彧,你知道南溟君现在怎么了吗?”别告诉他!我在心底对宋彧如此说,却没有半点用处。宋彧一向最尊重敬佩熹微,他是不会有事瞒着熹微的。他只顿了顿,便开口道:“南溟军逃出云岚时已受重伤,现在各大门派正在联合讨伐南溟君和他的手下。”熹微不再说话,宋彧叫了他一声,熹微这才回过神来:“嗯,没事了,你出去吧。”宋彧便出去了。我听见宋彧的脚步声远了,便悄悄拉下被子,露出眼睛静静地看着熹微。熹微慢慢靠近墙壁,伸手四处摸索着,然后他碰到了青霜。他取下青霜,又慢慢摸索着回到床边,坐下,拔出青霜,用手抚摸着剑刃。我再藏不下去了,一下子坐起来:“熹微!”熹微立马还剑入鞘,下意识地藏了一下青霜,然后回头对着我的方向,声音也很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我不回答,自顾自道:“秋天到了,天气凉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我才会放心。你多为自己想想,不行吗?非要耗到油尽灯枯才肯罢休,是吗?”熹微尴尬地想要解释,我却又道:“你相信我吗?我替你去,好吗?”又补充道:“这不算违反与他们的约定,我这也是事出有因的,他们先不讲理的。”熹微没回答,我又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做了太多好事,得好好小心你的命,我没做过一件好事,坏事做了不少,肯定能活好久好久。我不会死的,也不会用禁术。我尽量不用禁术。”熹微这才同意,却提出要求:“你带青霜一同去。”“可我……还是不会剑术。”我有些惭愧,这些年熹微一直有让我向宋彧学剑,但我也一直没听。熹微似乎早已料到:“青霜会在危险时刻保护你的。青霜是上古名剑,有灵性得很,又跟了我这么多年,早已与我心意相通。它在你身边,我也好放心。”“嗯,”我接过青霜,“你放心罢,我不会有事的。”又嘱咐熹微:“你有什么事告诉宋彧,别勉强自己。”熹微点头答应了。我这才拎着青霜下山了。此次下山,我早料到会多有波折,却不料如此一步一步波折。我一下山便感觉到了一个法阵,不是什么危险的法阵,是用来监视有什么魔族魔修进出的法阵。我立即便觉得不妙。熹微回来时并未发现有什么法阵。是有人在熹微回来后布的法阵,而且很显然,这法阵是用来监视我。怕我知道了熹微的事后气愤,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除了蓬莱,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能这么恰到时机地布下这个法阵。我有些生气,既然不相信我和熹微,又何必假意将真相告诉我们呢?如此想着,我出手几招便破了那法阵,甚至想着干脆真与魔族合作算了,免得妄担了这个虚名。但我也知道不行,熹微知道了,会生气的。于是我只四处找着南溟君。我用尽了各种方法来找他,抓了魔修仙修逼问,又感应魔气的波动,甚至动用了禁术来确定他的位置,但也只确定一个大概位置,并未找到南溟君。不过,万幸,我很快便确定了具体位置,因为我感觉到附近有人大肆地耗费修为求救了。我很庆幸我来找南溟君了。很显然,南溟君是在向熹微求救。他把熹微当做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若我不让熹微来找他,自己也不认真找他,他的一片信任,就是付诸东流了。我连忙赶向南溟君所在的地方。现在,只希望我来得不算晚。还好,尚且来得及。南溟君倒在地上,一人伸手拿走他身上的一块令牌,然后起身,轻蔑地看着南溟君一会儿,接着便一掌击向南溟君,我忙施法起风沙挡住那人的视线,然后将南溟君藏在了旁边的树林里,施障眼法让那人把我当作南溟君,受了那人一掌。我躺在地上装死,只希望那人可以快点离去,但那人并没有。我听见他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我更加谨慎地将呼吸屏住,然后将法术集中在了右掌掌心。若他对于一具“尸体”也不放过,那我也只能出手了。虽然我设想的最好的情况是装成南溟君,然后假死,也好让他自此拜托正派的纠缠,但我总不能为了假装是一具尸体,然后真被打成一句尸体吧!那人的脚步声止了。他停在了我身边,然后刺了我一剑,我没有躲,没有反抗,只暗暗用法术护住了重要的内脏,让我不至于丧命于此。他这一剑刺得有些狠,我想他要是再出手,就新账旧账跟他一起算了。但他并没有再出手,只停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作者有话要说:许某人:再敢打我弄死你反派某某:不好的预感,先遁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七)过了很久,可以确定他已经走远了,我才坐起来运起法术调节了一下伤势,然后立马又跳到树林里找到了南溟君。他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但也不肯死去,极力睁着眼睛不愿闭上,嘴巴张开,一下一下地艰难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我撤去匆忙设在他身边的用来掩盖他存在的结界,又渡了些法术给他。我不知道该渡多少法术给他,便一直没停下,直到他的脸色有了明显的好转。我向他解释道:“我是熹微的朋友,他有事,但特意拜托我来找你。”“看出来了,”他点头,“不是熹微的朋友,是不会舍得渡那么多法术给别人的。”他又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可以劳烦你再帮我一件事吗?”“你说。”我立即便答应了。“我的妻儿我已将他们藏起来了,可否请阁下护送我去与他们团聚。”我自然答应了。一路上,我们闲聊着。我偶尔套他的话来了解事情的真相,他每次都是了然于心地看我一眼,然后笑着回答我的问题。于是我总算了解了事情的起因,南溟君是被人设计了,有人想夺位,但又不敢光明正大地与他斗法,于是便与蓬莱的一名女弟子勾结,设计了圈套,借正派之手伤了南溟君,方便他取南溟君性命,借机上位。萧然说报假消息的是杂派的一名弟子,但其实根本是他蓬莱的弟子。其实想也知道,只是杂派弟子的话,说话根本不会有人信,想必那女弟子还是他门下极受器重之人。我在心里冷笑一下,这件事可以看出来了。什么人说的话都不可尽信,他说得情真意切,说不定就在哪个细节就撒了个小谎,最后却还是能凭着真诚的说辞,感动了他的自己,也感动了你。我送了南溟君好远。今日,他便与我说:“阁下,不必送了,我的妻儿便在前面的山里躲着,也不必再麻烦阁下了。”“嗯,”我点头,又嘱咐他,“今后恐怕你们只能过平凡人的生活了。”“阁下放心,阁下的一片好意我不会白费了的,”他显然很明白我接下那一掌一剑的缘故,又笑道,“再说,如果不是想过平凡人的生活,我又何必与熹微忙里忙外让仙魔两道共处呢?更何况,我也已经没法子报仇了,我的修为刚才耗到了几乎枯竭的地步,恐怕以后再也恢复不了了。”不是你和熹微,你是为了自己的意愿,熹微是为了别人的意愿,我在心里这样回答着他,但却没有开口告诉他,只点点头转身便离去了。我得快一点,时间不多了。我尚未走远,身后便传来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的箫声。这是南溟君送给我的箫声,也是送给自己的箫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靡靡。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愁。世事变迁的怅然若失,无人理解的孤寂彷徨 。这仿佛是每一个人的命运,但我不信命。因为我确乎知道一个人的命运在一个人的手中握着。不管何时,何种情况,我的命由我的意愿来决定。我很快赶回了巫嵬。上山前我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在左手手臂上割了一道口子,用右手手指沾着血,在几棵树上,每棵留了一个相同的法阵,然后我又施法护住那几个法阵使它们既不会被人发现又不会被风雨侵蚀。完成这一切,我才将袖子放下来,挡住手臂上的伤口,上山去了。屋门口,宋彧正练着剑,熹微坐在一旁听宋彧练剑。我冲宋彧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没声儿地走到熹微旁边,猛地大叫道:“熹微,我回来啦!”熹微没有理我,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他生气了,总不会是我在山下画法阵的事被他发现了吧?我有些心虚地对他说:“你看,我一切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为了证明我所言非虚,我在他面前蹦跳着转着圈来表示我很好。结果熹微毫无征兆地站了起来,一下子抓住我的左手手腕,我的心顿时便慢了一拍,他不会真的发现了吧?幸而,熹微只是说:“如果没有受伤的话,青霜为什么会感应到你流血了呢?”我松了一口气,扯谎道:“受的小伤而已。南溟君的事已经解决了,我也已经没事了。”斟酌了一下,我又说:“不过伤口刚刚又裂开了,但不疼,现在也又好了。我以后注意下好了。”我娴熟地扯着谎,告诉自己,我现在撒谎是无可厚非的,我是为了熹微好。熹微很轻易地相信了我,这让我产生了一些愧疚感。我借着把青霜放在屋里的名义逃到了木屋里暂得喘息。骗一个难得的相信自己的人的感觉,真不好!在屋子里待了一会儿,我又不得不出去了。怀是一肚子心思,终于熬到了晚上。夜深,人静。我确定熹微已经睡着了,光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木屋。宋彧在树下靠着树睡着了,我走过去拍醒了他,他一睁眼,还没反应过来,我便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伸出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噤声。他瞪大眼睛,完全清醒了过来,我这才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他重重地吸一口气,横了我一眼:“你又怎么了?”“有事求你,”我开门见山,“蓬莱有一株世代相传的仙草,可以治熹微的眼睛,你帮我去找萧然问他要吧!”宋彧一脸不相信:“要有这药,你早该去拿回来了吧!”“我不想跟萧然说话,忘恩负义的东西!”我咬牙切齿地恨恨道。话一出口,我便佩服起了我自己。演什么像什么,还是即兴表演的。宋彧想了一会儿,表情凝重地点头同意了。看着他一脸不拿到仙草誓不罢休的表情,我又有些后悔,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骗下去:“萧然一定会推说不在,你一定要等到萧然,不要被那些推脱之辞给骗了。”萧然了然地点点头。太好骗了。“还有一件事,熹微肯定宁愿不治眼睛也不想麻烦别人。况且,我们不知道能不能要到仙草。所以,我们先瞒着熹微吧。一怕他不愿意,二怕让他期望落空。你觉得如何?”“……自然是好的。只是如何瞒得过他?我平白无故消失那么些日子,他怎么也会起疑吧!”我也想了一想。“――好办,我们明天假装吵一架,然后我赶你下山,本来只是一句气话,但你却负气真走了。这出戏怎么样?”“……不错。你可真是个天生的戏子。”我总觉得他这句话有些双关之意,或许是我做贼心虚。终于等到第二天天亮,熹微尚未起来,我和宋彧便演起了去头留尾的闹剧。我们只演吵架的部分,为了吵醒熹微让他听见,我首先便把客厅里宋彧喝水的那个碗给砸了。一声脆响。我骂道:“你滚!宋彧,你给我滚!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的,你以为你是谁?这巫嵬是我的地盘!你快滚!”我一骂完,熹微便踉跄着赶了出来。宋彧看了熹微一眼,对我冷笑道:“你以为谁稀罕留在这鬼地方,我不过是为了熹微在这里罢了。”“对啊,”我嘲讽道,“你不过是熹微身上的寄生虫罢了,现在该滚了吧?我也知道,你自从熹微教完你剑法,你便恨不得飞离了这里,你也不用同我闹,也没人留你,滚吧!”宋彧怒瞪着我,手中的倚尊已经出鞘了几分,熹微忙喝住了他:“阿彧,怎么回事?”宋彧这才收剑,对熹微道:“道长,就此别过吧,这地方我住不得了。还有一句话,道长听了生气,但我还是要说。道长跟我一起走吧,你跟这魔头不是一类人。”“宋彧!这话过了!”熹微正色道,“你去意已决,我不强求你,但我是不会走的。还有,你若要走,出去之后,入个门派吧!你的性子好得罪人,加入门派后也有个更好的庇护。云岚,蓬莱,昆仑都是大门派,而且护短,以你现在的实力,要去那些门派不是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