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作者:一弦二柱      更新:2023-06-20 12:34      字数:4717
  哈哈哈千冶手指在空中虚弱地一划,漏出大片被冥主结界遮挡的天空,问道:看到了吗?这就是天道雷罚九幽龙脉擅离,这边是要了解了你流光略微一抬头,眸子就猛地一缩,放开了千冶。而椿祖,自然是为了保下你,为你受了这雷罚,然后你就要永远待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幽,与我为伴千冶跌倒在地上,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连笑声也是断断续续的。天道降下的雷罚,威力自然不容小觑,流光能看见在层层乌云中酝酿雷电的光华,夹杂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时刻准备倾泻而下。而那雷罚降下的最中心,赫然立着一个青色的身影。他负手而立,满头青丝被乱风扬起,而脸上的神情是万年如一日的清冷沉静。流光愣了好一会儿,就这么看着他,像是要把他这个样子就这么刻在眼中。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那就是他的师尊,是天上人间对他最好的人,但是他不知道,他也是椿祖,是天上人间的信仰。流光深吸了一口气,眸子已经泛出某种不正常的血光,下一刻,他已经从浓稠的黑雾中飞起,直奔着那雷罚的中心去了。你做什么?这雷罚见了你可是愈演愈烈的椿祖永生不死,岂要你多余?千冶的声音夹着风声被远远地甩在了脑后。流光根本就近不了雷罚之心,也靠近不了空明,在远远的地方,就被空明事先设下的结界弹开。带着浩瀚的力量的金光绽开,一时震得流光胸口一阵血气翻涌。他不甘地爬起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再次冲过去。你做什么?突然躁动起来的雷罚似乎惊动了空明,他从结界中一回头,就看见双眼血红,周身血气与黑雾翻涌的流光。他眉头一皱,就让躁动不安的流光心头一泠,泛起某种酸涩的感情出来。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那一颗据说不是内丹的珠子,在周围渐渐明亮起来的雷罚光芒中,唤道:师尊空明负手,很是平常地问道:怎么了?那一刻,两人像是双双无语凝噎一样,相顾无言。流光想从他深沉的眉眼中看出一些不寻常的东西,但是他永远沉静的神情响起一层厚重的琉璃,把他阻隔在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噼里啪啦作响的雷罚像是十分看不惯这两人大难当头还一派淡定地眉来眼去,终于忍不了了,哗地降下了第一道天雷。流光置身于结界之外,仍然觉得整个人好像都被炽热的天雷撕成了两半,一瞬间只觉得空白。而结界内的空明,先是抬手结出一个印决,遥遥地落在了流光身上,然后才一抬手带起一片金光,没有片刻犹豫地旋身而上,迎上了铺天盖地而来的雷电。当那个身影被电光淹没的一瞬间,流光只觉得自己要瞎。他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弯的不解,不信,愤怒,怨恨,一时间都像潮水一样退了开来,只剩下两个字留在空落落的礁石之上。是师尊还是空明?但是他已经不计较了,他只是无比迅速而又坚决地将自己的灵珠往空中一抛,抬手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椿祖煞费苦心地把你的记忆,邪气,力量都封在这珠中,用精血养了你万年,又要替你受这天道雷罚,是为了什么?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并不想知道这其中的弯绕,那一瞬间他的想法应该只有一个:他不想他怎么样,一根头发怎么样的那种都不行。墨色瞬间就席卷了天空。那龙吟响起的一瞬间,流光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即将要突破那一层茧的飞蛾,浑身的骨头都在一瞬间开始疯狂抽长起来,撑得浑身的皮肉都在隐隐作痛。流光觉得自己的理智也在跟随着浑身暴走的力量抽离。他在做什么?仿佛被碾碎血肉骨骼魂魄的剧痛都在一时间卷土重来,沉沉地压在他脆弱的神智上。那是天雷刷地甩下第二道雷光,猛地照亮了流光的脸。那个青色的身影还是迎着雷光站着,单手向上做了个托举的动作。那雷电明明像是吞没了他,却是生生地停在了原地,呈出一派分庭抗礼的架势。流光愣了一会儿,呆呆地仰起头,将自己的气息远远地放了出去。冲天的血气涌上天空,远远地召唤着天雷。天雷转换中心的一瞬间,空明就已经发现了不对。他刚刚蓄力硬抗了一道天雷,此时竟不能将结界力量发挥到极致,天雷本就是为了流光而来,此时愣是被流光身上的气息吸引力火头。流光不顾周身乱窜的仙力,一抬手一个印决就飞向了流光,把他从头到尾牢牢地罩了起来。那分明不是那个会笑得一脸狡黠的孩子了,而是很久很久以前应该化作人的九幽龙脉化形的流光的模样。他狠狠一抬手,撞在金光乍现的结界上,怒道:你又做什么?谁要你帮我挡雷劫了!?等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绪回到胸口里,流光发现那不是苦涩或者怨恨,而是那个人只要松一下口就能让你春花绽开般的欢喜。一如他还不能化成人形时,没有说出口的喜欢。是一想到你心底就会开花的喜欢。空明脸上勾起一点儿极其浅淡的笑容,那个年轻人褪去了孩童时的澄澈,恢复了他熟悉的桀骜乖张,像是他重新铸就起来的一块墨色瑾瑜。真好啊。椿祖与伏羲女娲同生,当远古众神叱咤天地间时,他只不过是莽莽大荒中一株不谙世事的椿树,当远古众神陨落,亿万年星辰大海,椿祖才得以飞升,位列仙班。这仙界也换了主宰,人们历经了世间百转千回的劫难成为主宰者,又冠冕堂皇地创造了世间的七情六欲百规千矩来约束世人。一切一切,看不到尽头,循规蹈矩得让他觉得空旷。这世间再没有能够和他一起看这天地万物日月星辰的人。他在天外天,自然看不到天。凤君凰君同位上古神禽,但是他们永远成不了天道之下的第一人,因为他们有彼此,有万年相待的一个他。而他唯一的意外,就站在他的面前。☆、第 5 章空明伸出手,以前会有笨拙的龙首和锦鲤蹭上来。但是今天那破孩子被他关结界里了。空明摇了摇头,淡声道:本就该如此。他说: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从来都不由他的妄断决定。世间生死分割,也不该由他决定。他曾经制定了所谓的仙界之道,以为自己怀着一颗济世的悲悯之心,到头来其实是他用了毕生的精力,来修修补补自己拆碎了的墙。流光愣了片刻,怒气更甚:你什么意思?你欠了我的了?谁要你嘘空明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望着蓄势待发的滚滚天雷,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沉静:从今往后,不论你是想回到九幽还是想云游天下都可以,再也没有能够束缚你的。他好像很少一次说这么多话,流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回到九幽?云游天下?再无束缚?不可能。其实他愿意一辈子镇守九幽,也愿意永远待在天外天,也愿意云游天下。只要和你在一起,有什么是不可以的?流光这才觉得,你把天下大义都能放在我身上,那你的真心呢?九道天雷齐下,毁天灭地。忘川边,白衣华服的女人颓然地跪倒在地。她的眼泪滴到地上,瞬间开出了朵朵墨色的彼岸花。流光被送回九幽时,她曾经对还是龙脉的流光说,只要是她喜欢的人,只要有一分喜欢她,她就愿意放下神位渡过忘川,洗掉一身邪气,跟那个人普普通通到老。冥主是修炼了万年不超生的亡魂,渡过忘川无异于抽骨扒皮,诛魂灭魄。可是那个人是神,是这世间最风光霁月不染尘埃的人。那个人也不爱她,一分也没有。千冶抬头看着立在云头的两个人,抬起苍白的手指,在空中猛地一抓。九幽是冥界的地盘,这里的每一颗尘埃都受她的统领。千冶将自己毕生的修为化作一幕华丽的红雾,狠狠地奔向了翻涌的雷海。冥主是亡魂,没有肉身。妖艳的红妆褪去,漏出少女生前的模样,明眸皓齿,她想:这是不是你喜欢的模样?红雾迅速飘散开来。从此世间再无冥主,忘川边一夜之间开满了血红的彼岸花。彼岸花,花开千年,叶生千年,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永不相见。空明这一觉睡得很长。以至于他醒的时候都快忘了今夕是何夕。天外天的净池边,一红一蓝两个人影相互倚坐着,正是凤凰二人。凤霄背对着他,头都没回敏锐地一扬手道:椿祖终于醒了?我们可是等得花儿都谢了!凰酩站起身来,回头笑道:老祖醒了?哎你对他笑什么笑?凤霄一脸黑醋地把他的脸掰向自己,然后对着流光一扬眉:快来看看我们养的锦鲤,本君亲自去东海抓过来的,差点儿把东海水君吓厥过去了!空明几步上前,之间净池中稀稀落落有了不少黑色锦鲤,正在凤君殿下的淫贼下战战兢兢地游水。不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几分闲情雅致的。空明一皱眉:我并不喜哎凤霄道:你是不喜欢锦鲤呢?还是不喜欢这几条?空明不解挑眉。凤霄嗤笑了一声,搂住凰酩转身就走:行了,鱼不是我们养的,养鱼的那一条在外面蹲着不敢进来呢我们先走了,你们随意。两人黏黏糊糊走了,空明静静站在池边,半晌也没有看出个什么来,索性一转身跃上池边的大椿木。他少见地没有打坐,而是靠着一根树枝安静地坐着。他刚刚闭上眼,压制得清浅的呼吸就出现在耳侧,空明一偏头避开一些,淡声道:你做什么?流光蹲在树枝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那目光带着一点儿小心翼翼,让他一瞬间就想到了喜欢层他手心的小动物。空明目光从那青年人挺直的鼻梁一路划过,那些精致标准的五官也许在人人风姿绰约的天界并不特殊,但是最后在这样一个人身上却显得十分。仿佛九天十地芸芸众生之中只要有他,他就一眼就可以找出来。流光抿了抿唇:师尊空明道:你没有回九幽山?流光脸上笑容一顿:我不想回去。空明:为何?流光厚颜无耻地蹭上他屈起的膝头,反问:师尊是不想收留我了吗?师尊在赶我回去?空明一时没有接话,算是默认。流光小心翼翼地一捏他的衣角,像是怕他不悦似的,随即又立刻放开,他道:从盘古开天辟地,我就待在九幽山下,最开始我连灵智都没有,就是一团灵气,我很羡慕那些可以活动的亡魂等我好不容易化了形,却被九幽山镇压着寸步难行,所以我想,等我自由了,一定要游标天上人间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勇气,流光猛地抓住空明的手,那只手苍白修长,但是却和他记忆中一样有力而又温暖。空明眉心微动,一时忘了抽手。流光趁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继续道:我不顾一切地想逃出来,甚至伙同冥主扰乱忘川亡魂,就是想离开九幽但是后来是你把我带出了九幽来到天外天。流光细细地看他的神色,颇有先见之明地抢先道:我知道这是师尊的分内之事,但是对我来说不是,在天外天那么长的时间,我一点儿都没有想走,虽然你总是睡着,但是我在一旁看着,就觉得我可以永远这么过下去的。空明轻轻地一抽手,流光不强用力,任由他把手从自己的手心抽走。空明难得一挑眉,问道:所以呢?流光顿时紧张起来,他一时摸不准空明的心思,但是他成人的时间尚短,远没有那几分耐心和智取之心。他好像觉得这就像是当时在囚龙锁之下,百万仙家陈兵九幽,精铁所铸的锁链穿过皮肉,牢牢地钉入骨中。你皈依还是不皈依我天道?皈依?不皈依?来回都是一刀,无论怎么选,都能让他痛不欲生。他怎么能放弃那个人呢?但是他明显就是缺了几分去记得伤疤和疼,一开口选的还是那条路。我在东海抓鱼时见到海上的渔女向妈祖祈求庇佑时,总说保佑她们的心悦之人平安百岁。他说:我便去求了师尊平安顺遂。两人都是通透之人,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也就没有必要挑得更明了。空明目光沉沉地看了他一会儿,直看得流光心里七上八下。他终于抬起手,拍了拍流光的头顶。流光心里一腔火热顿时熄了大半。所以空明道:你不该早早地下了定论的,流光。你年纪尚小,识人也少,太容易有人给你所谓情爱之感,等你多看这世间几百万年,你就知道情爱一一说,往往是放在寿数不过百年的凡人身上,我们过得太久,往往不及凡人一生一世来的爽快,你可懂?流光并没有觉得被说服:我空明一抬手,不容置噱道:你不必留在这天外天,多出去看看,你会明白。流光刚想辩解,空明又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