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作者:往尘      更新:2023-06-20 20:16      字数:3332
  那天中午,李刀跑来冷静他们班叫物理课代表去领卷子的时候,冷静正在讲台上做课前十分钟的讲题。他有条不紊的讲解成功的让全班静默倾听。因此也使李刀 的插话显得异常突兀。急匆匆喊完:王波,出来一下! 李刀才意识到冷静在讲题。就在全班人都扭过头去看李刀的时候,李刀倒是有点尴尬的望着冷静。冷静修长的身影立在黑板边,一手拿着粉笔抵在黑板上,一手放在裤兜里,有点湿漉的头发柔顺的帖服在洁净的额上。冷静微侧过头盯着地面,浓长的眼睫轻颤着。李刀觉得难受起来。并不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冷静的变化。而是那一刻,冷静的侧影,散发着强烈的落寞和凄楚。他的新同学可能不觉得,但是李刀知道,从前那个淡定温和,从容自信的冷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不见了。在许多次和冷静陌路而过时,李刀在他身上感到的只有冷漠和孤独。李刀不喜欢这个样子的冷静,非常不喜欢。可是他不明白一切的症结在哪,他想等冷静来告诉他,这样他才不会叫错门,李刀领教过冷静几乎过度的敏感,对他来讲,犯一次错很可能会造成终身的伤害。可惜,冷静似乎还在烙守着那个绝交的宣言。所以,李刀决定还是由自己来打破僵局。这天放学后,冷静在回家的路上意外的看到了李刀。很明显他站在那里是为了等自己,冷静不自禁的感到惊讶和激动。自从上高中以来,冷静再也没有单独和李刀见过面,要不就是匆匆一眼之后擦肩而过。冷静不知道李刀现在来找他干嘛,但要说一点期待都没有,那可是骗人的鬼话。压抑住心中的悸动,冷静迎了上去。两个人越走越近,不过李刀并没有叫他,于是冷静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他们只是相互注视着,好像要用眼神来传达所有的质问和关怀。冷静一边解读李刀别有深意的目光,一边想,他俩打哑谜简直打上了瘾,以后要是有人问起他的情史,他一定得说自己的第一次恋爱不是谈出来的,也不是做出来的,而是看出来的。想到这里,冷静不禁微笑起来。李刀一觉察到冷静的笑容,也发现两个大男孩在大马路上俩俩相望是如何白痴又滑稽的事。于是,他和冷静开始相视而笑。冷静的笑容让李刀心中某处觉得异常柔软,这种柔软让李刀全身发热,头脑发胀,他突然冲着冷静轻喊了一句,跟我来!就猛地抓起冷静的手,撒开腿跑了起来。冷静跟在李刀的身后,一路上,他不知道他们在往哪个方向跑,也看不见人行道上驻足观望的行人,也没去理会急刹车司机的咒骂,冷静唯一在意的,是被李刀 紧紧握住的左手,那里传递着可以依托他满心爱恋的力量。阳光打在冷静的脸上,疾风掀动着冷静的衣角,奔驰的快感让冷静忘记了一切,整个世界只剩下奔跑,只剩下他和他,只剩下他的手和他的手,那,就是爱情。无论过去了多少年,这个和李刀紧握着奔跑的黄昏在冷静的记忆中始终鲜明如昨,这回忆让他永远记得那场少年时代的爱恋,那时候还山高水长,那时候,他们正肆意踏跃着生命的一马平川。李刀不清楚那天他们到底跑了多久,只记得自己的突然立定让冷静重重的撞到他身上。但李刀虽然设计了开头,却猜不到结局。停下来的李刀没有放开冷静,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微笑的注视着靠在他肩头同样急喘着的伙伴,他龇牙咧嘴,闭眼皱眉的样子简直让李刀乐不可支。据他估计,这次长跑肯定可以让冷静肉痛一星期,而对天天坚持长跑的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过李刀在笑骂冷静“真差劲,跑这点路就累成这样”的同时,又发现这样潮红着脸,微闭着眼,翳动着唇,轻靠在他身上的冷静非常柔顺可爱,几乎立刻激起了李刀呵护的冲动。他抬起空出的那只手去轻抚冷静的背,帮他平复呼吸,不知怎地就想起那晚冷静亲吻他时的情景,而那双漂亮的唇此刻就在他的脸颊边开合,这让李刀的呼吸和心跳都不禁加快起来。不过还没等李刀的理智跑出来压制这不正常的欲望,怀中的冷静突然狠狠的推开他,站到一边,李刀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冷静的意思,他不解的走到好友面前,轻声询问:“冷静,你怎么啦?”“没事,我们,我们还是回去吧。”冷静头也不抬,语气冷淡。疑惑的李刀于是侧低下头去寻找冷静的眼睛,惊讶的发现其中竟满是惊恐和迷茫,就在李刀还想再问什么的时候,冷静已经绕开他,向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走去,“我去拦车。”他抛下一句。李刀注视着冷静瘦削的背影,再一次感到怅然若失的心痛,那个纠缠冷静的到底是什么问题呢?为什么冷静一定要独自承受而不肯告诉他一丝一毫?冷静的封闭和拒绝一时间几乎让李刀想冲过去紧紧的抱住他,用亲密的肢体语言来传达他的关切,打开冷静的心防。不过,李刀瞬即放弃了这个荒唐又没有道理的想法,因为冷静他,可是个男孩子。那天之后,冷静觉得很难面对李刀,因为他的感情有了进展,这进展超越了精神而涉及到□□。此时的冷静对这个和他同年的男生已经有了明显的性的欲求。可同性间的□□就算是在冷静看来,也是不堪的。冷静不敢想李刀知道自己对他有这种不洁的企求后会有什么反应。而在李刀面前隐藏这种欲望,对冷静来讲是种折磨。那天被李刀圈在怀里的时候,冷静险些无法克制他身体的变化。李刀的疑惑和不快冷静看在眼里,可是,他对此毫无办法。然而他俩之间的冷战既然停止了,冷静和李刀的接触也无可避免的多起来。下课的时候,冷静已经不再趴在桌上,而是走到教室外面的走廊里,和同学聊天或是独自望远。李刀的教室在走廊的另一头,如果他看见冷静在一个人站着,就会走过来和他说话。男生间的话题,体育和女生占了九成,偏偏这两者冷静都没兴趣,他倒是十分庆幸李刀和他一起的时候从不谈这些。而那些激进的批判,哲学兮兮的问题,虽然冷静常觉得冒着傻气,可都是他能插的上嘴的东西。他们常常凑在一个开着的窗户口里,说笑着等待上课。冷静特别喜欢这种课间的交谈,因为这种时候,周围的喧闹和纯思想的话题让他感到和李刀只是志同道合的好兄弟。就像所有交好的男生一样,是因为个性相和才走到一块。他们间的情意,是平常的,不加私欲的,纯粹的友情。但到了李刀在校园外等冷静一起回家的时候,情况就不同了。这种含义丰富的单独相处机会,让冷静的感觉一次又一次出轨。他希望李刀来握他的手,搂着他,甚至是亲吻他,而同时,冷静又在极端恐惧和厌恶自己的这种想法。所以那次李刀开玩笑的从后面抱住他的时候,冷静惊惶失措的象头被猎人捉住的小鹿,使劲的挣扎,所幸,李刀很快放开了他。这些同样被李刀看在眼里,他发现冷静对他的触碰似乎有种病态的厌恶。不仅如此,冷静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总是心神不宁。李刀高谈阔论的时候,冷静偶尔会看着他发怔,可自己一看向他,冷静马上就会红着脸把视线移开,然后说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笑话来调节气氛。结果终于有一次李刀气的干脆不走了,他把冷静拉到一个僻静的巷子里。然后问冷静是不是觉得他有什么毛病,冷静说不是,李刀随即叫道,那你干嘛象怕得艾滋病一样怕我?!冷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李刀得质问象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他没想到自己得恐惧会让李刀如此苦恼。可是,又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的龌撮想法,怎么能告诉李刀他最看重得朋友是个同性恋,冷静觉得心口疼极了,天知道他多想让李刀把他紧紧抱住,可现在,冷静只能示威似的瞪着李刀,默然无语。而李刀看见的情形是,冷静的脸涨的通红,唇开始微微的颤抖,秀气的眼睛里居然浮上了浓浓的水汽,透着深深的自责和委屈。李刀慌神了,心象被什么扎了一下。这是他头一次看见这样的冷静,他真怕冷静就这么哭出来,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李刀不知怎么劝,也不敢碰冷静,但他觉得冷静应该把问题告诉他,应该信任他这个好朋友。“冷静,你听我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么骂的,但是你好歹也要告诉我,到底你有什么难言之隐?”李刀话中的关切溢于言表,使冷静没法不动容,他想自己真是没爱错人,为了保住这个朋友,就算再苦恼点也没关系。他为自己的失态而羞耻,同时再次坚定了隐瞒的决心。然后冷静平复了一下心情,把就要溢出眼眶的眼泪硬逼了回去,扭过头对着李刀说:“既然是难言之隐,李刀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反正,我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啦。咱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对不对?”这时的冷静脸上露出了李刀最为熟悉的温和笑容,并伸出一只手,用期待而真挚的眼神看着李刀,后者立刻会意的狠狠在那只手上打了一下,然后紧紧的把它握住。“冷静,总有一天你要把我折磨死!”极其不甘心又无法追问的李刀,无可奈何的表达着他的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