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 分节阅读 12
作者:莲子百合糖      更新:2023-06-21 05:34      字数:4762
  d见翠绿之中黑色战甲涌现,鼓声亦跟着传过来,与江上的鼓声汇集,如同一张大网,笼罩在了成都城上空。船上秦兵高举手中长矛,赳赳大吼:“风风风大风大风”震耳欲聋的大吼堪堪平息,大船停定,数千长矛铁亮的矛头齐齐指向天幕,船上的黑甲秦兵洪水一样涌下了船,向成都城席卷而去,兵分三路,包抄了成都城。蒋泊宁站在船头,看着船上的秦兵将大木舫运来的攻城器械运到陆地之上,渐渐推到蜀国成都城的城墙之下,前锋云梯高架,中军火箭雨掩护,等城墙上头火光乍现,箭雨初歇,云梯之上的黑色甲兵已经逼近城墙垛口。蒋泊宁细细看那片黑色,已经无法分辨出其中哪一个黑点是白起。再看那成都城北口,不断有藤甲兵士出城企图抗击秦军,却被河北岸蹲守的秦军牢牢锁住了去路。前狼后虎,成都城俨然是囊中之物。后头一个墨家弟子上来,道:“宁师妹,该回秦军幕府了。”蒋泊宁点点头,收回视线,轻声道:“弃船上岸,走吧。”三条大木舫上的百余名墨家弟子齐齐下了船,借小舟上岸,步行入了龙泉山,贴着山腰往设在了龙泉山背面的秦军大营赶去。墨家弟子在秦军大营外头稍作歇息,蒋泊宁拿着令牌进了秦军大营。幕府帐门刚开,蒋泊宁便瞧见那幕府之中几张生人面孔,多了几位武将倒不稀奇,稀奇的是还有三位文官扮相的杵在帐内。蒋泊宁走到帐中,朝站在司马错旁边的唐姑果拱手行礼,双手捧着鱼符交还到唐姑果手中,道:“大父,泊宁复命归来。”唐姑果收下鱼符,嗯了一声,蒋泊宁顺势站到他身侧,与唐弋并肩站着。蒋泊宁抬眼瞧了瞧唐弋,只见他一张脸木着没什么表情,似是对周围的事情十分厌烦,巴不得马上冲出幕府去,只叫蒋泊宁想起从前数学课上的一个个同学。蒋泊宁瞧着唐弋这苦瓜脸,正想要拉着唐弋说两句小话,去拉他衣袖的手伸到一半,却听外头一声高呼“报蜀王宫破蜀王生擒”一个黑甲兵士跑去幕府之中,重新又将战报报了一遍。张仪听完,挥了挥广袖哈哈大笑,道:“好啦,巴王蜀王已被擒住,大局已定,长史,宣令吧”站在一旁待命的秦国长史甘茂领命,从身后仆从手中接过一卷羊皮卷轴,展开捧在手中,朗声道:“秦王令:巴蜀苴不仁,苴侯流放陇西,降蜀王为蜀侯,巴王为君长,苴并入蜀,置巴、蜀二郡。封公子通为蜀王,封陈庄为蜀相,领军一万镇守成都城。巴郡主君未定,暂由蜀王蜀相管辖。秦王更元九年。”唐弋听着,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如箭,直指宣旨的长史甘茂,厉声道:“苴国何处不仁苴侯弃城而逃,苴侯女杜若当继任苴侯,何故苴国并入蜀国置苴侯女于何地”长史甘茂不过宣旨而已,此刻一不知唐弋是何许人也,二不知有什么可答,直接愣在了原地。张仪见状,往前走了一步,将甘茂拉到了后面,对唐弋道:“苴侯女杜若女儿身,掌管苴国多有不便,此刻巴军已全军覆没,苴侯被俘虏,便是苴侯女也道苴侯听凭秦国发落。,再者”张仪瞧了一言站在一边的公子通,低声道:“公子通已经求娶苴侯女为妻,这苴侯女嘛,也应允了,现下秦王的旨意也在路上了苴侯女与公子通共掌巴蜀二郡,也是圆圆满满呀”唐弋浑身一震,险些站不稳,直愣愣看着张仪,俊朗的面容先是一白,紧接着满面通红,怒斥道:“竖子大胆口出狂言苴侯女怎会嫁给你们秦人”秦相被辱,帐中尽是秦国武将,一听唐弋这话,按在腰间剑鞘的手纷纷掰开剑扣,一个个怒目圆瞪,仿佛要将唐弋生吞下去一般。蒋泊宁也是一愣,正要上前去问张仪可是说错了,脚尖刚动,手臂却被唐姑果一扯,整个身子被带到唐姑果身后去了。唐姑果看向唐弋,沉声道:“唐弋,我何时这样教导你秦国国政,不得插手”唐姑果这话,蒋泊宁这个旁观者听着都觉得心中一凉,更何况唐弋。至亲老师这样明明白白地偏袒秦国,摆明了是早就知道了这道王令的内容,早就知道了秦王要杜若琵琶别抱,弃了他去,却到此时,仍将他摆在局中,蒙在鼓里,怎么叫他不心惊怎么叫他不心凉唐弋此刻的声音都哑了,双眼通红,满是血丝,咬牙恨恨地叫了一声:“老师”可唐姑果目视前方,沉默不语,宛如一座石雕像一般冰冷无情。唐弋环视这秦军幕府一周,将每个人的脸看进眼中,静默片刻,蓦地爆出一阵大笑,苍凉至极。蒋泊宁看着,心中揪着疼,忍不住轻声喊了句“弋师兄”。唐弋没有听见,笑声落尽,咬牙冲出幕府,蒋泊宁手臂一拧,便挣脱了唐姑果的手,直直追了出去。秦军攻打巴蜀用的都是步兵,一匹马也没有,公子通他们入巴蜀倒是带了马匹,却看守得紧,唐弋如今头脑不冷静,一丝一毫也想不到去抢马,眼下又无千机翼,只靠着自己的一双腿,直直跑下龙泉山,一头往东北冲去。蒋泊宁明白唐弋此刻一心想回葭萌,只又恼唐弋冲动起来比白起还木头,自己先绕去秦军后营,拿着令牌凭着墨家弟子的身份骗了一匹马,翻身上马,俯身马背,往东北紧追唐弋的脚步。未出二十里蒋泊宁便在洛水河滩上截住了唐弋。将近八公里一口气不歇地跑,蒋泊宁追上唐弋时,他只跪倒在洛水河滩上,头垂在双臂之间,形容枯槁,再不复那英俊儿郎的模样。蒋泊宁翻身下马,冲到唐弋身边,伏住他的手臂,哭着劝:“弋师兄,你”唐弋喘着粗气,一张脸是惨白如纸,气若游丝,道:“泊宁,回去吧。”蒋泊宁一听,大喜,收住了眼泪,扯着唐弋就要扶他起来,口中还说道:“好好好你想开了就好我们回去我们先回去”唐弋却没起来,抬起头望着远方,喃喃道:“泊宁,你回去吧。”蒋泊宁目瞪口呆,道:“你呢你要去哪里”唐弋答非所问,道:“送女入秦,一吞巴蜀,不都是秦国算计好的事情吗看哪三日未过,这赐婚王令已经在路上了,公子通,苴侯女,不是正好吗秦国啊秦国,你的好算谋”蒋泊宁只觉得脊背冰凉,绞尽脑汁,反身去把那匹马牵到唐弋身边,将缰绳往前拉,捧到唐弋身前,劝道:“弋师兄或许若姐姐有什么隐情呢你们如此情深,你去问她,你去劝她,一日未成婚,便还有一日可以转圜的余地啊”唐弋抬头看着那马,蓦地笑了出来,“问我何曾没有梦过与她天高海阔,她当初选了葭萌城,不曾选我,此刻又怎会再弃了葭萌城,来选我”唐弋抬手拔出腰间的铁剑,拄着剑身缓缓站起来,咬牙起誓,“秦国奸计,毁我姻缘,灭我师门,我与秦国不共戴天他日,我定要用计让秦国将相不和,民不聊生,腐于蛮荒,再无东出之日此誓不成,我苏代人神共弃”蒋泊宁浑身一颤,瞪大眼睛去看唐弋,耳朵里只有他方才起誓时说的那句,“我苏代,人神共弃。”苏代苏代怎么会是苏代蒋泊宁脑中轰的一下,唐弋说过的话一句句在耳边响起来。他是洛阳人,家中经商,地位卑下,拜入唐姑果门下,改苏为唐,去人为弋,唐弋,是苏代。是苏秦族弟,是他日在六国大施纵横之计,离间秦国将相,使秦国痛失柱石白起,屈居西陲数十年才复而东出争霸的洛阳苏代蒋泊宁自震惊中醒过来,想要再去寻苏代的身影,却只见那一袭黑白衣袍在天地间越走越远。墨家唐弋,已再不可在天地间寻到半分踪迹。第16章成都平原之上,黑帐篷一个个围绕着成都城,让这成都城仿佛处在乌云中央,岌岌可危一般。可那成都城门大开,穿着各色布衣的秦国新民荷着锄头,如同往日一般,有说有笑地打城门而出,走到田间垄上,又开始一天的劳作,仿佛那蜀国未灭,又仿佛蜀国从来未存在,他们一直都是秦国蜀郡的臣民。蒋泊宁坐在成都城高大城墙的垛口之上,两条腿悬在城墙外头晃荡,一双眼只看着城下一个个人头来来往往,盯着那一个个人头点融于绿油油的夏日稻田之中。正发着呆,蒋泊宁猛地双臂一紧身下一空,被提到了半空之中,吱哇乱叫着几乎要哭出来。脚下便是高高的城墙,半个身子都悬在外头,蒋泊宁吓得脑壳发白,什么脏话都给骂了出来。身后传来声声爽朗的大笑,那双架着蒋泊宁双臂的手也在空中抖起来。任鄙皱着眉头一拍孟贲的肩背,厉声道:“快把她给放下来,叫白起知道了,要你好瞧”孟贲嘿嘿一笑,将蒋泊宁从城墙外头收回来,乖乖放到地上。蒋泊宁脚一沾地,渐渐回过魂来,双眉蹙着,双眼冒火,抬脚就上去踹孟贲,手脚并用爬到孟贲身上,扯着孟贲的头发不撒手,嘴里叫到:“叫你捉弄我还等你的百夫长来管你教训你我就要叫你好瞧”蒋泊宁招式刁钻,泼猴一般,也真叫孟贲招架不住,连连求饶,口中说了百遍“姑奶奶”,才将蒋泊宁从自己背上给请了下来。孟贲伸手摸摸自己被扯得生疼的头皮,呲牙咧嘴了一阵,又是笑着去逗蒋泊宁:“你这大杠丫头也是有意思,吱哇叫着那是什么疯话,什么喔嘈什么的,稀奇古怪的”蒋泊宁懒得答他,只拍拍自己的衣服,瞪了孟贲一眼道:“就是骂你傻,你才大杠”任鄙在旁笑道,“好了好了,你俩如此不对付,从早拌嘴拌到晚的,可歇歇省省力气罢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蒋泊宁见这两人难得轻装,只穿了一身黑色束臂绑腿的短褐,腰间佩剑,别无兵器,好奇去问任鄙:“你们这是要去哪儿”任鄙道:“日日见你在这城墙上发呆,岂不是连时日都忘了如今成都城破已经七日,百废俱兴,我们也该班师还朝了,今日长史代王上犒赏三军,明日大军便要拔营启程了。”蒋泊宁也是一惊,“原来都已经过了七日了”她这日日在成都城四面城墙内晃荡,吃过饭便爬上城墙吹风,成都城这东南西北的城墙都呆坐了个遍,一轮轮的哨兵前两日还会问她两句,这两日都不再管她,仿佛将她看做这墙上的一块墙砖一般了。蒋泊宁点点头,伸手在前头一扫,道:“行吧,你们去吧”说着,又要转身爬上城墙垛口上坐着了。孟贲一把抓住蒋泊宁的衣领,将她给捞了回来,道:“嗨我和任鄙不是来寻你这大杠丫头去吃宴食呢吗不然干嘛上这城墙上来又不是哨兵,闲逛呢”蒋泊宁拍掉孟贲的手,疑道:“寻我做甚,我又不是你们秦国的兵,吃什么犒赏饭不去。”孟贲见蒋泊宁又要掉头往城墙上爬,连忙又将她拽住,道:“唉,不是秦墨一家嘛喰饭去嘛再说了,要没你找来那三艘大木船,我们可怎么攻下这成都城,好家伙”蒋泊宁想起攻打成都城的那场水战,心中更是烦躁沉闷,脑子里都是苏代远走时的,那天地间苍凉的黑白背影,忍不住沉沉叹气,道:“不去不去,我不饿,不想走。”孟贲直脾气起来,抬手就将蒋泊宁小鸡崽一样提溜起来,扛在了肩上,“不由得你不去,不想走我便把你这大杠丫头扛过去”任鄙一瞧这样子,也急了,“你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下来”孟贲任由蒋泊宁在自己肩膀上咋呼,也不肯松手,只哈哈大笑着对任鄙道,“走咯走咯”说罢,长腿一迈,直直朝岗哨角楼走过去,打边上下了城墙,一路往城外营地疾行而去。成都城外,甘茂那段替秦王而讲的犒赏之言已经告一段落,酒肉饭食依次上了来,三军依着军营黑帐篷,黑布往前一铺,便纷纷席地而坐,解了军盔军甲,欢畅饮食起来。白起亦坐在黑布边上,一手捏着木碗啜饮碗中浊酒,一条腿架起来,整个人难得松散开来。正跟旁边的公子荡说着笑,抬眼却见远处孟贲风风火火地赶来,后头还跟着紧赶慢赶而来的任鄙。白起眯着眼睛一瞧,却见那孟贲肩头扛着个人,黑白衣衫,双腿蹬来蹬去的,不是墨家的蒋泊宁还能是谁孟贲跑到帐篷前,仿佛那蒋泊宁烫手一样,哗啦啦将蒋泊宁丢在地上,骂骂咧咧道:“你这大杠丫头,扯得我头发都要断了,任鄙,你瞧我脖子是不是被她给抓红了”蒋泊宁头脚颠倒被扛了一路,即便是闹了一路仍不解气,一下地就要扑过去追着孟贲打。任鄙笑着一哼,径自在公子荡身边坐下,道:“你自找的,叫你莫要欺负她,偏你要去跟她疯闹”白起凉凉看着蒋泊宁跟孟贲打闹,抬手喝了口酒,半晌才开口,也不知是对哪一个道:“好了,过来坐下吃饭”白起已经出言制止,孟贲也再不敢造次,由着蒋泊宁锤了两下,摸摸脑袋走到黑布前,贴着任鄙盘腿坐下。公子荡问:“这边是墨家巨子的孙女”蒋泊宁见那黑布旁边只留下白起身边一个空位,也就走过去坐下,听见自己被提及,抬眼去瞧那开口的人。白起原先那五人小队中的四人她都已经认全,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