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武安君他不得好死 分节阅读 60
作者:莲子百合糖      更新:2023-06-21 05:36      字数:4750
  d商於武关要塞,“秦”字大纛旗当先, 战马刚刚越过武关大门, 抬眼便见前头秦国王旗招展,王旗之下右相樗里疾华服高冠,身后是一对礼官文臣, 前头那位手捧王诏, 已经等候在武关城堡之前。前头骑马而行的众人皆翻身下马, 走到王旗下, 对着樗里疾拱手躬身。樗里疾爽朗笑了两声,从身旁礼官手中取过王诏,清清嗓子,高声宣读:“诸君助秦伐楚,大破郢都,拓秦疆土。怀侯魏冉,拜为右相,领秦国内政。大夫卫淇, 拜为左相, 主秦国外交。客卿楚戎,加封邓城君, 赐封邑邓城。大良造白起,加封武安君,赐封邑汉阴。客卿楚叔,进爵为左更,赐号楼船将军, 领秦国水军。秦王三年。”后头礼官次第上前,将手中捧着的相印、地图等一一奉到魏冉等人手中。魏冉带头,捧着手中沉甸甸相印,朝着王旗深深一躬,“臣,谢我王”樗里疾笑着上前虚虚扶起魏冉双臂,“怀侯啊,老朽可给你让位子了啊我回去当我的王族闲人老族长了,你这新秦人,可得看好秦国,护好秦王啊”樗里疾虽笑呵呵地,话中却尽是真挚,惹得魏冉七尺男儿,竟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重重朝樗里疾点头,高呼:“魏冉粉身碎骨,不负秦国”后头楚戎拍着手大笑,“好也这下子我再不是楚戎,可以叫邓戎了”众人闻言,皆是哈哈大笑,樗里疾更是诙谐,直接躬身朝这邓城君一拜,高呼:“王族恭迎邓城君归秦”一众礼官代替秦王封赏完毕,齐齐退到樗里疾身后待命。樗里疾上前又与卫淇说了两句话,目光终于落在白起身上,捏起袖口贴在身前,缓步朝白起与蒋泊宁走去。“未到三十,战功封侯,好小子是我秦国好儿郎”樗里疾大笑着拍了拍白起的肩膀,“武安,以武安邦,能抚养军士,战必克,得百姓安集。这是王上为你起的封号,本来是得等到秦军回到咸阳,秦王再行封赏,但朝野大喜,王上也等不及了,这才命老夫先来武关等你们。”樗里疾又是在白起肩上拍了一下,正要转身往回走,却是似乎是猛地想起什么,转身回来又说:“是了,汉阴秦国已经有个蓝田了,楚国的蓝田改称汉阴,便是你白起的封邑了。”白起朝樗里疾拱手,“白起谢我王。”樗里疾抚掌,转身领着礼官,登上青铜马车。王旗转向,领着樗里疾车马掉转车头,沿着丹水朝着咸阳而去。王族车马之后,魏冉等人上马,大军尾随,继续往前开去。“踏雪”两三步上前,贴在“眉间白”身侧。白起偏头一瞧蒋泊宁,只见她嘴角上扬,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蒋泊宁外头看向他,眯着眼笑道:“我家君子有了封号与封邑啊”白起低头一笑,“本来也少不了衣食,不过是多了块名头上的地盘罢了,远在汉水,一年到头也不会回去一趟。”“木头。”蒋泊宁摇摇头,扬着马鞭在白起膝头一点,驱着“踏雪”靠他更近,低声道:“从前你只有封号,无半尺封地,便是秦王一开始就忌惮你,怕你有了封地,拥兵自重。如今他肯给你封地,是个好兆头。”白起面上表情倒没变,似是不甚在意,反倒问她:“你从前说那二十万降卒,是赵国的”他这样一问,蒋泊宁倒是先愣了愣,反问他:“不是你说不问没发生的事情吗怎么又好奇了”白起手执缰绳,直视前方,“之前攻下郢都,卫淇去见齐相,你说是为了助秦,而不是助齐。这次攻打楚国,只是其中一步棋吧”向来白起对她要做什么一不过问,二不干涉。既然白起问了,蒋泊宁也没什么好遮掩的,点点头道:“那二十万降卒,确实是赵国的。若是我没来这里,那该是你快七十岁时才发生的事情。赵国向林胡学习,穿胡服,练骑射,兵力强盛,吞并了中山国,与秦国争霸,那一战,赵国前前后后死了四十多万赵军,秦国也是惨胜,紧接着内乱起,怀侯他们被驱逐,你被削爵贬官,最终自尽。”蒋泊宁握住白起的手,柔声道:“如今应该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了。”“局势瞬息万变,今日强楚变弱了,明日赵国被齐国弄乱。眼下秦齐分立中原两侧,共分天下,眼下虽然无虞,可安知后日齐国会不会也成为一方霸主有一日齐国领土扩张,与秦接壤,接着战火也会照旧燃起。”蒋泊宁蓦地被问住,抿了抿嘴唇,说道:“我所知的,也只有这些了。你说得对,如今世事与我所知道的,早已是天翻地覆的区别。比如,你击退韩魏联军,本就应该是你当主将,且是魏冉推举你为主将。这才是秦王忌惮你的源头。又比如,烧楚国夷陵的,本不该是楚叔,而是你。卫淇也从未出现在史册之中,诈楚的,是张仪。秦齐从未联盟,一直割据东西争霸。许多东西都不一样了。”蒋泊宁低头叹了口气,“也许,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里了。从此以后,这条路该多难走,我再不能为你预知。白起”“不必。”白起笑了笑,指腹在蒋泊宁的手背上摩挲,“你可还记得,我说过,我只求一个问心无愧,于主君于祖先于家国,我白起问心无愧,便足够。”蒋泊宁无奈一笑,抬脚在他马鞍上轻轻一踢,笑骂道:“你真是的,木头既然不在意,还问这个做什么”白起笑着摇头,没放开蒋泊宁的手,只将她五指攥在手心,“这些年我虽一句不曾问你,可也知道你在朝野筹谋,为卫淇出谋划策,为秦国造水军战船,都是为着曾经你在巴子梁下问我那句若是降兵二十万,我杀还是不杀。如今既然世事大变,你也说了,那是我六七十岁才会遇着的事情,便不如顺其自然吧。不论世事如何,泊宁,我从不后悔,为人,无悔生在秦国,为臣,不悔忠于君王,为夫,更不会后悔钟情于你,娶你为妻。”十指相扣,蒋泊宁笑意温软,“我也不悔。只是我来到这里,想做的事情,便做了。你忠骨可敬,我不愿你枉死。秦王稷本能成为明君,我不愿他错杀良将。魏冉能成为能臣,我不愿他成为奸雄。如今我算成为了新秦人,也愿秦国能成为我想要的秦国,秦风务实,秦歌高亢。我为秦国谋划,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白起点点头,但笑不语。蒋泊宁俯身摸了摸“踏雪”的脊背,眨眨眼看向白起,“我知道,你是老秦人,虽只是个武将,可少不得为秦国担心。齐国的事情你不用在意,你可还记得燕王职他会是个好君王,励精图治,拥彗先驱,二十年之后,他会举兵伐齐,攻破临淄。齐国的下一任君王嘛,并不足以为惧。我们的秦王,会活得很久很久,只愿他能守着那颗赤子之心,为秦国图强,不要辜负忠于秦国的臣下,秦国的能臣,诸如商鞅与张仪,下场都未免太可惜了。”“张仪”蒋泊宁一拍脑门,倒是先笑起来,“是了,许是多亏了明镜夫人,张仪是全身而退了。”蒋泊宁扭头看向白起,却是低头叹了口气,“你这个木头啊,我可不指望有一天,你能像张仪一样,随我归隐山林。”白起也笑起来,脚下驱使“眉间白”贴上“踏雪”,手上一用力,将蒋泊宁拉到“眉间白”背上,双臂一拢,将蒋泊宁拢在身前。昔年他攻下魏国六十一城,便是这样抱着她一路走到秦王稷面前,如今这样,虽是在三军面前,蒋泊宁也只是红了红脸,并未呵斥他,抿着唇靠在白起胸膛前,听着他呼吸声在耳畔响起。“也不是不可。如今不是有封邑了吗或许你更喜欢郿县如今秦国到了要休养生息的时候了,十年间轻易不会有战事,你我回郿县住,生个一儿半女”蒋泊宁抬手一拍他手背,嗔怪道:“你便不能骗骗我,什么十年半载的,直接说等你四五十时,直接卸甲归田,再不打仗,陪我每日捣鼓捣鼓弩机,修修战船。木头木头”白起下巴抵着蒋泊宁颈窝,倒是沉默许久,轻轻嗯了一声。秋风迎面吹来,蒋泊宁只觉得浑身一颤,怀疑自己听岔了,怯怯问出口,“你怎么答应了”白起笑声在耳边轻轻响起,“我一人之力,或许力不从心。可我从不骗你,我应了,此生便是一定做到。泊宁,我答应你三件事。”第一件,沙场浴血,兵者无惧,但能喘息,我碎骨也会活着回到你身边。第二件,此身许国,世事无常,白发生时卸甲归田,我不负你此生担忧。最后一件,你只身在这战国如若水中浮草,我自当真心相待,死生不弃。正文完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午12和晚6上两章番外先撒把花第81章 番外魏冉赵荧番外一魏冉赵荧秦国这一年的初雪来得恰是时候,正是大军班师两个月之后, 咸阳上空蓦地阴暗了两日, 忽地一觉起来,整座咸阳城的百姓都抬头惊呼,只见天幕上细细碎碎的小雪飘散下来, 渐渐变大。城外麦田, 如同绒被铺上了麦田, 正是瑞雪好兆头。咸阳城内的街头巷尾, 孩童早已被冬衣裹成球,三三两两跑出门来,攥起雪团,压成雪球丢来丢去,只听见嘻笑声融进初雪里头,洒满咸阳城。右相府前,忽地青铜马车轮毂叮叮作响,马蹄急急, 一路将马车带进巷中, 车夫攥紧缰绳,将马车停住, 反身就去取马凳放在车下。还未等那马凳放稳,便见一顶灰色斗篷钻出马车,两三步跳下马车,也不管那车夫,直直朝门前台阶走上去。丞相府门前小厮正巧开门出来准备扫雪, 手中提着扫帚,刚抬眼便见一个女人风风火火走来,一字不说,就要往门内闯进去。大清早的,小厮还有些迷糊着,下意识拦住门口,“姑娘是何人”“女医令赵荧”小厮当下就醒了。丞相府里头上上下下的哪一个不知道赵荧,却是从未见过赵荧来丞相府,自然是不认得,却又不敢去拦,只愣在原地。赵荧此时没有半分好脾气,抬脚便将那仅仅露出一线门缝的大门踢开,推开丞相府小厮,斗篷毛边扫过丞相府门槛,径直走了进去。雪越下越大,丞相府前院雪如白地毯,上头只有一串稀疏脚印,直冲正厅。廊下家老刚巧绕出来,撞见赵荧走来,当即快步迎上去,躬身问好:“赵医令”赵荧抬眼一瞧那家老,脚步一停,正想说话,却听闻木门那一侧,厅堂中传来沉沉一声询问:“谁”家老见赵荧面色不善,一听自家主君出声,当即额头青筋一跳,正要上去拦,却没能赶上去,只见赵荧一把推开门。木门大开,外头寒风搀着冷雪,一股脑随着赵荧的斗篷涌进室内,遇上室内暖融融一片,纷纷融了开去。厅堂上首炭炉中噼啪响了一声,魏冉抬起头来,目中也是一愣,眯眼一瞧,只见赵荧双颊被冷风吹得微红,身上斗篷的兜帽也没戴上,大雪落下,染了乌发,此刻细细融化,湿了鬓角。“怎么冒雪来了”魏冉丢下手中铜管笔,抄起一旁的手炉,起身绕过木案,两步迈到厅堂中央,握着手炉的手伸出去,将要靠近赵荧的那双颤抖柔荑。厅堂中哐当一声,外头家老急急迈进了,只见铜手炉骨碌骨碌滚在一旁,里头的碎炭灰撒了一地。赵荧身上斗篷抖动,广袖拂起,一下就要往魏冉脸上招呼过去,却蓦地在半空中被牢牢握住,另一只手要动,更是被他先一步控住动弹不得。“混蛋”赵荧手脚并用地挣扎,将魏冉身上衣服都弄得未乱,还是被制住压在了他怀中。家老目瞪口呆,只见魏冉堪堪将赵荧控住,冷冷目光扫过来,这才想起不妥,正要低下头去,听见上首魏冉斥道:“出去”家老闻言,拱手一躬,转身便小跑了出去,反手将木门带上,只将两人留在屋内。“放开我”赵荧甩着脑袋,抬脚要往魏冉身上踢过去,简直都要上嘴咬了,这才让魏冉双臂松开,将她放了开去。魏冉看着她后退两步,绾在身后的头发都乱了,鬓间湿头发细细碎碎地散落下来,黑的发,白的肤,红的脸颊,一双眼水汽氤氲,怒意含羞,一下叫魏冉呼吸都紧了,咬着牙不敢说话。赵荧喘了两口气,抬手就指向魏冉的鼻尖,“好你个魏冉我谢你是救过我的命,帮我出秦国,也敬你是我亡夫的挚友你纠缠我,我不理就是了。你消停这几个月,竟是要拿官位爵位来逼婚,我赵荧今日告诉你,我不嫁你你死也休想”一颗心先是提起来,接着被摔下去。魏冉喉头滚动,死死抿着唇,双拳攥在广袖之中,只看着赵荧,胸膛起伏,一个字都未曾说出来。赵荧骂完这一通,转身就想走,还没走出两步,只觉手腕一紧,已是被魏冉攥在手中。赵荧气得脑袋发白,张嘴就要往魏冉手上咬,却听他的声音在头顶颤颤响起:“我何时拿官爵来逼你你说清楚。”赵荧手腕翻转,却怎么也从他手中挣脱不出来,狠狠瞪着他冷笑道:“咸阳城里,谁还请得动太后为你说媒新的女医令都挑好了,要让我退下去了。怎么我要是不答应,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