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宸砸      更新:2023-06-21 14:04      字数:4880
  战场上连连失利,也终于让离洛意识到,北疆费尽心机所做的筹划,已经到了摘收果实的时候。试想若是离洛与月华没有结盟,若是两国没有不顾北疆强势率先出兵,若不是两军此前削弱了北疆战力,此刻面对北疆的座弩和冷箭,他们的损失将不可估量。如今北疆将士就像是跗骨之蛆,一味强攻或死守都对我们不利,不防且战且退,自保为上。苍翊凤眸微沉,看着远方沙尘中密如细雨的箭矢。武安侯道:可始终周旋也不是长久之计。并非要长久如此,既然他们可以放冷箭,我们当然也能暗下杀手。殿下何意?苍翊笑道:侯爷可曾听说过煞血盟?武安侯微怔。他虽是镇守边关的守将,对江湖中的事知之甚少,但也听说过煞血盟这个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但煞血盟的人,从不参与朝堂或战争之事,给再多赏金也无用。王爷请动了煞血盟的人?莫不是又是四皇子的缘故?不待他把心中想的问出来,也没等苍翊给出回答,另一侧忽有异样,有守军拦住了从楼下缓步走上来的白衣人影。让他武安侯刚想让守军放人,就见自己身边的人已经迎了过去,那模样,倒像怕这边境的寒风把人给吹倒了似的。这人来军中多日,这种状况见得多了,他倒也习以为常了,只是城墙上的守军没见过,关注着战场的人都忍不住侧头多打量了一眼。南宫若尘一脸古怪的避开了某人伸过来要搀他的手,径直走到千步廊正中,对武安侯拱手施礼。四皇子不必多礼。他抬手虚扶,南宫若尘起身,却不看向战场,直接问道:可否向侯爷再借千余将士?武安侯下意识看了苍翊一眼,回头道:四皇子想故技重施?只怕北疆人早已有了防备,且此地多是荒原,没有那么多的石头重伤北疆大军。非是如此。南宫若尘道:此次借兵,不为伤兵将,而是为了敌军的座弩。武安侯眼中一亮:四皇子有了破解之法?南宫若尘却摇头:破解不敢说,令其暂时瘫置或可一试。若是本侯没记错,四皇子当是月华的人,为何对我离洛如此竭力相助?他意有所指,被指的两人却都是面不改色。南宫若尘道:借侯爷一千人,破的不只是此地的座弩,五十里外,月华大军也面临着同样的问题。而去敌军阵营破坏座弩,是九死一生的计划,他借用离洛的人,也可以说是为了私心。可到底是私心还是缺乏信任,三人却是心知肚明。武安侯看向前方战场,凝眸道:敌军的座弩组装极为牢固,就算四皇子能损它一时,待敌军整修,我等岂不是徒劳一场,功亏一篑?他要整修,也得有整修的人。苍翊突然开口,将武安侯的视线转移到了他自己身上。只见他之前还空无一物的手里,突然多出了一只莹白如玉的笛子,在他骨节分明的指间转的飞快。武安侯愣了愣。他记得这笛子是在四皇子的腰间挂着的,再看过去,那腰上已经换成了翊王殿下的手。忽视了他的视线,苍翊顾自道:那座弩设计精密,正因为做的精密,损坏之后便很难恢复,造出座弩的术师再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培养出和他一样的技术,是以北疆大军中,用来修座弩的人一定极少,且被严密看护着,只要我们能杀了那几个人,再损了座弩,尽管原来的设计再精密,他也只能是一团废铁。武安侯不由得想到了这人之前提到的煞血盟。若要刺杀一军领将,或许寻常的刺客很难办到,可要杀几个术师,对煞血盟的人根本不是难事。眼前的这两人,前后所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现在看来,又是息息相关的两件事。他似笑非笑的看了两人片刻,自然是应下了。却说另一边,自三份圣旨同时送达,郑娄生借圣旨难辨暂时拖延了时间,而到现在,真正的旨意,他们就算想遵守,也是不能了。假传圣旨的两位大监被处死了,就剩了一位真正的大监,被遣送回了溧阳城,由祁王亲自押送。溧阳城中,国君昏迷的消息不知道何时在市井当中传开,而在国君昏迷期间,却有圣旨被送去了边境,难免让人因此而心生揣测。朝堂上有人怀疑是国君拟好了圣旨,让大监在适当的时机送去边境,却也有人怀疑是有人故意让国君昏迷,借机假传圣旨为自己谋利。溧阳城中有内奸本就是月华朝臣始终悬在头上的一把刀,又有边境送回来的奏报说命令撤军的那份圣旨才是真的圣旨,谁会希望月华撤军?只能是北疆的内奸!就在月华朝臣人心惶惶开始忧心国君性命的时候,暗夜中有人潜入了国君居住的寝殿,次日,昏迷多日的国君,悠悠转醒。第46章 指认启晟帝醒的正是时候。边境战事胶着, 几日后,溧阳城中收到了月华大军伤亡惨重的消息。朝堂上, 刚刚痊愈不久的启晟帝, 愤而摔了边境命人连夜送回来的奏疏。羽林卫统领何在!朝中大臣噤若寒蝉。那羽林卫统领, 早在边境传旨的大监归来之日,就已经畏罪自杀了。羽林卫管理宫防, 圣旨被造假, 必然是有人盗用了玉玺,不论是羽林卫防护不周还是羽林卫与幕后之人同谋,他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也是最重要的查案线索。如今羽林卫统领自尽, 这条线索也就断了。而启晟帝问出这话,也不过是想发泄罢了, 发泄他的愤怒,也发泄他内心的恐惧。边境传来的战报,说是月华大军因圣旨真假难辨,被迫停军整顿,也因此耽搁了进攻北疆的最佳时机, 如今让北疆缓了一口气,便导致了伤亡惨重的结局。就算没有人假传圣旨, 启晟帝原本也打算下令撤军,可如今收到奏折,他竟感到一阵后怕。如果当时下旨的人是他,如今遭百姓诟病的也会是他。他觉得庆幸, 也觉得心虚,更觉得恐惧。宫中有谁人能收买了羽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用玉玺假传圣旨?还有他自己再一次的昏睡,也足以证明,他数月前的昏迷根本不是什么邪秽作祟!同样的招数用在他身上,却不留一点蛛丝马迹。他现在就像一只走在钢丝上的蚂蚁,被人轻轻一晃,就会掉下万丈深渊!而且会晃动也能晃动那根钢丝的人,绝对不止一个人。有人让他昏迷想让月华撤军,也有人假造圣旨干扰边境传旨,他们分处敌对,却没有一方是和帝王同一阵营。启晟帝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帝位就如锥尖上的碗一样摇摇欲坠,却也从来没有这样清晰的感受过自己身为帝王的无能,和力不从心。送去边境的三份圣旨,成了打草惊蛇的棍子,而惊动的,远不止启晟帝这一条蛇。溧阳城中诡异的平静,暗中窥探的势力,却一个比一个神经紧绷,随时都会变成惊弓之鸟。边境战场,两国联军的确如战报上所说,伤亡惨重,但他们的敌军,同样没讨到什么好。真想看看苍离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离洛主营帐内,苍翊看着眼前的沙盘,冷冷的勾唇。所有的计划之中都变成了计划之外,他再沉得住气,也到了崩盘的时候。南宫若尘将一个洗净了的果子递给他。在这风沙漫天的边境,像这样多汁的果子是很少见的,以前在翊王府,苍翊是最不爱吃果子的,到了边境之后,这最不喜欢的东西,也成了最可口的。就着伸过来的手咬了一口,苍翊拦腰把人抱进怀里。南宫若尘也不推拒,顺势坐在了他身侧,道:军中有人为你造势。我知道。苍翊一笑:不用担心,我那德行颐都城里的大臣都清楚,就算声势渐盛,让皇兄生了疑心,他也不会要我的命,只要活着回到颐都,总能同他说明白。他不疑你,总有旁人疑你。南宫若尘不由得担忧。自古谗言惑君王,有心之人挑拨,就算挑拨不成,也会让兄弟之间有所芥蒂。苍翊捋了捋他耳边鬓发,说:如今朝中,二皇子失势。太子主事,能挑拨的,也就只有苍离的余党,他苍离算计人心,却不知道这人心,是世上最不可控的东西,他能算计,别人也能,再说在皇兄那里,我还有一张底牌不是?底牌?是啊。苍翊暧昧一笑,原本靠坐着的身体微微直起,两只手从怀里的人的身前绕过,拿了他手里刚刚被自己咬过的果子,用力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他,咬在他耳边说:断袖分桃,你我成亲之日,我便继承不了大统了。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挑动。看着手里被半塞过来的半个果子,南宫若尘古怪道:这不是桃。苍翊面色一滞,又咬了一口,不满的哼哼道:怪皇兄忒小气,连个桃都不给我送,等回去颐都,我再挑几个好的与你分着吃。南宫若尘:这似乎不是吃不吃的问题。就算颐都城里有人想送,不说千里运送只为给翊王殿下解馋,就算庆元帝肯纵容他,现在的季节,也已经没有桃了。他拿着半个果子,轻轻咬了一口,有些酸涩,更多的却是甘甜。听着身后卡擦卡擦几声,他回过头,那人半个果子全部进了嘴里,脸上鼓鼓的一团,咀嚼着像只松鼠一样。与这边境将士相处久了,他是越发不注重自己亲王的形象了,只怕战事结束回去颐都,与朝臣宫宴同乐时都要被笑话了。他憧憬着日后回去颐都,却不想他不想回的溧阳,在边境战况不佳的时候,皇城里闹成了一团。因启晟帝被人下药一事,帝王心有顾忌没有对三大世家出手,三大世家自己就已经内乱了。郑家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知道了启晟帝昏迷是楚欣然所为,三大世家互相掣肘,是帝王的手段,也是世家达成的默契。在溧阳城中,为了对抗皇权,三大世家本是一体,可现在,央乐侯一族,利用继后控制皇权,已然脱离了他们的阵营,如果让他们得逞,到时候为了避免启晟帝同样的困境,央乐侯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同为三大世家的郑家和张家。于是在得知真相的第三日,郑家家主郑旭盟,在朝堂上呈上了证据,指认继后就是假传圣旨的人,并带上了人证给启晟帝解毒的神医,左麒。被委以重任要离间启晟帝和继后的少年,站在群臣中间,冷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继后楚欣然高居后位盛宠不衰,可见帝王对其的看重,如今突然指认给皇帝下药的就是他的枕边人,启晟帝其实已经信了,背后冷汗不断,却不得不故作镇定的询问:神医指认皇后便是下毒之人,可有什么证据?左麒仰头道:陛下说错了,不是下毒之人,皇帝陛下您之所以昏迷不醒,中的是蛊。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レンマサ 20瓶;第47章 情蛊退朝之后, 上书房中,启晟帝一脸疲惫, 他坐在龙椅上半靠着扶手, 看着殿中的人沉吟不语。因朝堂上听闻皇上中蛊, 群臣大惊,不同势力互相怀疑争吵不休, 无奈之下, 启晟帝宣布退朝将人请到了上书房。他心中同样是有疑的。下毒和下蛊,同样的作用,蛊明显会比毒更有效用, 但下蛊也比下毒更加麻烦。下毒可以有多种途径, 但下蛊,施蛊的人必须要亲自与目标接触。他为帝王, 能和他接触的除了贴身宫女太监,就是他的枕边人。如果他真的是中蛊,岂不说明有人想他死的话,他随时都会没命?可他已经不敢再像以前一样去质疑少年的判断了。凝视半晌,启晟帝开口:左神医可知道朕中的是什么蛊?什么蛊不重要, 蛊毒已经解了,重要的是, 小爷左麒说着一愣,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得当,又干咳了一声,故作沉稳道:我能找出给陛下下蛊的人。启晟帝扶在龙椅上的手微紧:哦?不知神医有何良策?左麒抬头一笑, 上前在他的御桌上写了几个字。当日下午,皇宫中曾经与皇上有过直接接触的宫人被抓捕审查,以启晟帝体内取出来的蛊虫为引,在一名宫女身上,发现了同样的蛊虫。后经查实,那名宫女,正是继后所居的承守宫里的人。帝王大怒,当即将那名宫女杖杀,但因为证据不足,不能直接定继后楚欣然的罪,便以御下不严的罪名,将其软禁在了承守宫。两天后,新建成的沐王府内,左麒待在府中新装好的院落里,蹲在树荫底下,摆弄着他新到手的蛊虫。在边境的这段时日,他闲来无事便研究蛊虫,不论用蛊还是解蛊,他都大有进步,可那些也只是根据书中记载和边境百姓的一些传教,学到了也落不到实处,不同这刚从人体取出来的蛊,可以用于研究。院门被人轻轻推开,凌云提着刚从留香斋里买来的饭菜,放到院中的石桌上一一摆好,见那人还蹲在树底下,不由得叹了口气,走过去道:小公子别过来。左麒突然开口。凌云:用些东西了再继续吧。这人从早上起便待在院里,还不曾用过饭。少年人丝毫不觉得疲累,不甚在意道:我不饿,你放那儿吧。凌云皱眉,正想再劝,又听那人说:这阴邪的蛊虫,一天中暑气最盛的时候,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不趁现在解决了他们,晚上我一个人可搞不定,你知道这是什么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