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作者:素光同      更新:2023-06-21 16:46      字数:4331
  卫公子是教主的兄长,自然柳青青话说到一半,猛地刹住。她绕着沈尧打量一圈,问他:你什么时候练出了内功?沈尧毫不避讳:我吃了和你一样的药。柳青青脸色一白:十年昙花?沈尧跟着侍女们往前走:没错。进山之路崎岖凶险,四处都是八卦阵法。众人沿着一段峭耸的陡坡上行,两侧的树木茂密虬结,且有荆棘环绕。丛生的茂盛枝叶挡住了阳光,白昼的树林竟与黑夜无异。柳青青手中的灯笼立刻显出了作用。她走在最前头,引众人穿过一处山洞。山洞里寒凉无比,犹如严冬腊月。沈尧刚才淋过江水,衣服早已湿透。山洞的寒气侵入体内,使他瑟瑟发抖起来。他身旁的侍女连忙脱下外衣,要往沈尧的身上披。你们姑娘家不能受凉,沈尧躲开,你用不着把衣服给我。他紧跟着柳青青的脚步,不知走了多久,视野陡然开阔。天光澄明如水,轻轻地洒下来,却照得沈尧睁不开双眼。他使劲闭了一下眼,再望向前方,见到一片镶了金箔的青石地砖。巍峨宫阙拔地而起,宫墙绕着宫墙,楼台连着楼台,均是以白玉为窗、琉璃为瓦。城内回廊曼妙曲折,台阶高达数丈,城外四面环山,山林隐秘,实乃华伟壮观之至。沈尧去过凉州段家,也见识过流光派的财大气粗,但和魔教总坛的这座宫殿之城相比,无论是武林世家、还是江湖八大派,都显得有些落魄。魔教根基已有百年。这数百年来,他们到底掳掠了多少银子?才能在这样偏僻的一个地方,建出这么富丽堂皇的一座宫殿?沈尧不禁看呆了。柳青青拉过他的袖子,领着他走向城内。沈尧忽然说:青青,我们都是从清关镇出来的。那时哪里能想到,世上还有这种地方。柳青青颇有感怀:去年我们都在清关镇,今年都来了这里。短短一年光阴,竟像过了一辈子一样长。她话中一顿,迟疑着说:你为什么要服下十年昙花?你只能再活十年了。倘若让卫凌风知道了我不想再拖累别人,沈尧说出心中所想,自从有了武功,我可以独自闯荡江湖。他们穿过了道道宫门,还在一座亭台小楼里歇了歇。沈尧脱下湿透的衣服,换了一套侍女递给他的衣裳。那料子轻细、柔软、翩然如鸿毛,是他从未见过的上等绸缎。沈尧忍不住使劲搓了搓这个布料,叹道:太有钱了。武林正派是不是很嫉妒你们?侍女颊生红晕,掩面发笑:公子好风趣。沈尧走出楼台,跟着柳青青,继续深入宫殿的腹地。说实话,他爬山都没这么累。他不禁喘出一口气:我何时能见到大师兄?这座宫殿,到底有多开阔?宫殿是皇家的东西,柳青青纠正道,这里只是教主家的一座宅子。沈尧笑说:京城中皇帝老儿的那座皇宫,都比不上你家教主的这栋宅子。他们又穿过两道城楼,终于进入一座宏伟大殿。正门外,还有众多侍卫把守。柳青青朝他们点头,其中一人打开了一扇高门,恭敬道:沈公子请,柳堂主请。沈尧等不及了,跨过门槛,直往里面闯,正好和一位男子撞了满怀。他闻到一阵熟悉的草药清香,似薄荷,似乌檀。他的心脏登时狂跳不止,砰砰地仿佛要撞碎胸膛。这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令他生出这般感受。他千言万语涌在喉间,嘴上只会喊道:师兄。卫凌风道:真的是你。沈尧抬头:不然还能是谁?卫凌风与从前有些不同。他以往穿麻布织成的衣裳,都能穿出超凡脱俗之态。如今换了一身白衣玉带,更是飘飘然如雪中之神、月中之仙。周围的侍女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卫凌风。卫凌风从她们面前经过,都有几人的耳朵红透半边。沈尧直视卫凌风,问道:师兄,你的腿和手,好了吗?卫凌风说:我能走路。沈尧品出他的深意:你能走路,但是没有痊愈?卫凌风问起他:你的内功,从何而来?沈尧转移话题:我走了两个多月的路,就为了来找你。你这里有饭吃吗?有水喝吗?有床睡吗?我实在是很累。正殿的大门敞开一半。柳青青和侍女们本本分分守在门外,殿内除了卫凌风,再没有其他人。沈尧环视一圈,突然感到双脚悬空卫凌风竟然把他抱了起来。沈尧伏在卫凌风的肩上,一声又一声师兄地喊他,还说:这两个多月,你怎么治得病?你能抱得动我吗?放我下来,我自己走路。他打了个哈欠,声音渐低:我本以为,小船到岸,我能立刻看见你。没想到这个地方这么大,我又走了三个时辰天都快黑了。卫凌风抱着他穿过一扇侧门。垂地的帐幔拂过两人身上,软纱绕得他颈肩发痒。他很久没在床上睡过一个完整的觉。江湖中人风餐露宿,自是寻常。卫凌风将沈尧放到了一张木床上。四周窗户紧闭,且未点灯,只有一颗夜明珠悬在床账内,散发着幽幽冥冥的暗光。沈尧躺在床上,卫凌风坐在他身边。两人沉默对视片刻,卫凌风先开了口:你自己说,还是让我查?沈尧知道,卫凌风指的是他来路不明的内功。沈尧妄图蒙混过关:什么意思?卫凌风拉住他的衣领,话不多说,直接扯碎了他的衣裳。锦绣白缎在他手中沦为破布。沈尧躲进床侧,散开的发丝半遮着脸。他稍稍偏了一下头,故意曲解卫凌风的做派:师兄好热情,我招架不住了。卫凌风被他引得上了床。直到这时,卫凌风的指尖搭在他肩上,他才发觉卫凌风的手指很凉,冷冰冰的、修长如玉的手指,仿佛真是冬日冰雪所化。卫凌风说:你的肩膀受了伤。沈尧点头:皮外伤,小事一桩。卫凌风的手指从他肩头摸到他的下巴,轻轻搭着,再往上一抬。沈尧抿了下唇,夜明珠照得他肤色通透,眼中又极有灵光。他冲卫凌风笑了一下:抬我下巴干什么?想亲我?想归想,卫凌风收回了手,你和从前不太一样。倘若还和从前一样懵懂,那真是见鬼了,沈尧心想。他暗自发笑,转过了脸:这两个月我杀过土匪、骗过官差、闯过荒漠、翻山越岭话没说完,卫凌风挑下帐幔。夜明珠沿着一层纱滚到了床上,刚好落在枕边。借着那一片光,卫凌风的神情愈加清晰。沈尧这时再看他,忽然能体会到怀春少年在遇见卫凌风时心里会作何感想。沈尧直说:我多瞧你一眼,便要神魂颠倒头晕目眩。这是一句真话。沈尧还说:我想睡觉。这是一句假话。因此,当卫凌风吻上他的时候,他不自觉就握住了卫凌风的手。唇齿间的热烈交缠让沈尧错以为自己就是刚才那件衣服,师兄巴不得撕烂他,他的掌骨也被捏得微微发痛。作者有话说:好的,先到这里,明日再战☆、下自成蹊幼年离家之后, 卫凌风第一次发觉, 习武是一件极难的事。没有师父引导他, 更没有秘籍供他钻研。他只能不断回忆从前看过的武学心法, 不断参悟其中的奥妙。烦躁和忧虑的心境不利于练武,更不利于研习医术,他连自己都管不好,如何去治病救人?从少年时起,卫凌风经常琢磨怎样才能让自己的根基更稳,心志更坚。他奉行静以养生,颇具成效。无论何时, 他都应当置身于冷静的光景, 不让人轻易看穿他心中所想。但是,卫凌风的行事准则, 总是被沈尧打破。在丹医派时, 师弟们都对卫凌风避之不及。所有人都嫌他古板守旧、枯燥乏味,唯独沈尧一天到晚跟着他。日出日末,月生月落, 他们二人形影不离。而这一次, 一别数月, 相隔千里,积压多日的思念之情根本得不到排解。再加上, 卫凌风几次三番质问沈尧的内功, 沈尧都不肯对他说实话。卫凌风就猜到, 沈尧这身功夫来历不正。卫凌风还记起, 方才他走出门外时,正好看见了柳青青忐忑不宁的神色。那么,沈尧极有可能将自己的一番经历告诉了柳青青,却没有告诉卫凌风。这其中滋味,越细想,越不好受。担忧、牵挂、焦急、关心明知不该却又难以抑制的愤懑,交替反复地涌上心头。卫凌风自然不会把这些感受讲出口。他身体力行,将一切因师弟而引起的情绪,宣泄回了师弟的身上。他轻咬沈尧的嘴唇,扣着他的两只手,压得他低低切切地喘息起来。挣动之际,沈尧的肩膀一阵裂痛。平日里的伶牙俐齿都被磨灭了,沈尧一手锤在床头,提醒道:肩膀卫凌风起身,从床边的柜子里翻出一盒药。沈尧趴到一边想去看,又被卫凌风按住了头,按得沈尧只能躺平,笑说:今天真不凑巧,我身上有些伤。改日,等我伤好了,一定陪你尽兴。卫凌风打开药盒,没有应声。沈尧捡起枕边的夜明珠,珠子灵透浑圆,滚在他掌中游动。他对光一照,再去看卫凌风的侧影,忍不住调戏道:师兄,我先前读过一首诗。诗中说,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一啮一快意,一勒一伤心。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师兄,这首诗,我没有读懂。卫凌风靠近沈尧,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处: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伤,就该静心养病。这句话,说得很镇定、很正派,如他一贯的作风。沈尧暗道:师兄方才还火急火燎的、一副要把我生吞活剥的样子,咬得我嘴唇发痛。现下,他竟然变得高洁傲岸、不容侵犯了。衣裳早就沦为破布。沈尧懒散地倒在卫凌风的腿上,没用丝毫的被子或衣物遮挡自己。卫凌风抬手,立即碰到沈尧的锁骨,再往下,骨肉匀称,劲瘦细滑,格外贴合他的手掌。这使他蓦地生出一种错觉师弟生来就应该被他抚摸,每一寸每一分肌理都属于他。卫凌风曾经见过成百上千具躯体。但是,他看别人时,那些人都是活生生的,而看沈尧时,却是活色生香的。他呼吸变快了些,五指加劲,反复探寻,探到沈尧的丹田、心肺、筋脉都很强健,骨骼也没有一处受损。他对这个结果极为满意,又开始奇怪沈尧内功的来历。他问:阿尧,你不同我说实话,是因为我不可信?沈尧忙与他手指相扣,声音越说越低:我怎会觉得你不可信?我从岐州赶到云霄之地,路上有哪一天不是在想你?卫凌风以为,沈尧在偶然之间捡到了什么武功秘籍,就像他在安江城捡到了《天霄金刚诀》和广冰剑。江湖之广大,武功之玄妙,秘法之精绝,这三样东西,谁也说不清卫凌风拾起夜明珠,将珠子放在沈尧的胸口。他覆掌于夜明珠之上,与沈尧没有丝毫的肌肤相接。但他用手掌带动那颗珠子滚圈,珠芯就在沈尧的身上轻轻地摩挲,磨得沈尧神魂欲酥,仿佛此身已不在人世间,转去了自在逍遥的极乐世界。师兄,沈尧拼出一丝清醒道,你怎么还有这种手段?卫凌风向后退了一段距离。他单手合拢外衣,躺在沈尧的身侧,揽袖抱住沈尧,从耳后开始亲吻,另一只手还不忘拨弄夜明珠。这一时间,帐内情致缠绵,蕴生诸多妙趣。卫凌风还问他:你如今有了武功,内力在全身运转时,是否顺畅?这句话,单单听在耳边,确实十分正经。然而卫凌风一边讲话,一边不断地狎玩沈尧,仿佛有一股真气随着那珠子转遍了全身。最后,卫凌风点按着一处穴位,沈尧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莫慌,我在教你点穴。卫凌风说。沈尧发出一阵轻笑:哪有人这样教点穴?你要是真想做什么,倒也不用点住我。做什么?卫凌风凑到沈尧耳边,你这身功夫来得蹊跷,哪怕是你的机遇,我也不能放心。我应当将你里里外外里里外外地查一遍吗?沈尧又说,看来,弄一颗珠子随手玩玩,是你能做的最出格的事。卫凌风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稍稍转过来。而卫凌风一手撑在榻上,半支着身子,指腹抵着沈尧的唇角,迫使他与自己目光交接。